A112 2109号房间的夜晚 三

“知道成功的真正秘籍在哪？敢想敢做。”不等阿力将自己泛滥的同情心收起，那人已经抢先在那边发了话，一边暂时停住了手里的吸尘器，“不管怎么发的家致的富成的名，光彩的还是不光彩，总之都是成功，一旦成功就有人佩服有人景仰——不比终生与充气娃娃为伴，又或者在工厂车间里待上一辈子来得强？而且别人都那样做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点？看起来再恶心的事，只要一习惯，也就没那么可怕。再可怕的事情，换一个角度想，也就是可笑而已。

        “至于什么道德评判的问题，价值观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这么说吧，人的一切意识想法，包括黑和白，善和不善，美和丑，都只不过完全主观的东西。一切观念，什么道德啦理想啦信念啦原则啦，都只不过完全取决于每个人的具体心态，老实人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把戏。谁能够最先从那种束缚和蒙蔽当中挣脱出来，扔掉脸皮，谁就能抢先成功发财。重点是首先抛掉那些条条框框。”

        阿力侧躺在床头，脑袋支撑在右手的手臂上，胳膊枕在松软的枕头，一面看着他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关于廉价成功学还有厚黑学的演讲。

        “所以有时候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尽量遵循内心的想法来就行。比如等公交的时候想坐到哪就坐到哪，没必要考虑别人的心情。又比如在路边看到哪辆没来得及上锁的自行车，怎么办？也不用多想，不用怀疑，直接骑走就是。”

        “直接骑走就是？”撑着脑袋在枕头上发问。

        “嗯。还能怎样？”

        “万一被人从后面追上来呢？”

        “那就骑快点。”

        慢慢开始觉得面前这个人好像有些意思。除了他之外，怕是没有第二个保洁员会在客人面前讲这些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大道理——尽管看起来不那么高尚不那么纯洁。尽量遵循内心的意志来。但是怎样才能确定哪个属于真正内心的意志？搞不好只是一时不负责任的冲动，或者短暂易变的片刻想法。

        “尤其在谈情说爱的时候，只要你情我愿、没用强迫手段，哪还有什么责任和义务？睡过才是真的，自己舒服开心就行。为了达到目的，油嘴滑舌还有花言巧语那一类违心的东西是不得不说的——不说的话你还真找不到什么女朋友。——老实人不管到哪里都一样，拖后腿。

        “更别提什么教科书式的追女秘笈，对女性小心理的贴切分析，有的放矢玩弄必要的花招和手段——无论是摆酷还是玩深情，是献殷勤体贴还是假装正直坦诚慷慨，又或者扮可怜骗取同情心，不管怎样，只要能骗到手就行。反正大家也都是互相欺骗，相互利用。这年代，再没有哪怕一个纯洁正直的人。”

        “你很懂得。”阿力忍不住笑着点头。

        “总之明白了没？想要什么的话，就直接去做，目的和结果就是一切，过程和手段不值一提。——想太多的人基本注定失败，失败的人基本很难幸福。”

        想太多的人基本注定失败，失败的人基本很难幸福。这样的信条到底是来自他个人夜以继日的苦思冥想还是从哪本畅销书上得出？脑袋被他讲得有些混乱，一时竟然分辨不出真假。而且被他那一大串的格言警句听得多了，不得不下意识地怀疑他的下一句会不会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如果行动也成功不了的话呢？”

        “我们可以提供某些必要的协助和指导。准确地说，为全天下男人提供的指南。”

        还是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从走出淋浴间的那一分钟开始就一直漫无边际地不停瞎扯，从菲律宾老家的故事到给自己普及的庸俗成功学和厚黑学。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还有跟他的那些格言警句同样深奥精辟的名人名句：空谈只怕是要耽误。

        “能不能简单明了一点讲话？”

        坐在枕边的床头发问。夜晚里的吸尘器仍然在一旁嗡嗡作响。

        “好吧，简单明了一点。”那人暂时停下了手里头的吸尘器，把棒球帽稍微掀开某个角度，然后伸手努力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边喘了几口气，好像刚经历过一场辛苦的劳作一般。过了几秒，等额头的汗珠擦得差不多了，气息也稍微平定下来的时候，才又转过头来接着朝自己答话：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家乡的MIA阴阳伦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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