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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0 悉尼海湾的游艇 二


随着马达的一声轰隆,还有船尾划开的波浪,游艇开始绕着美妙的弯曲弧线,缓缓驶离了停泊的码头。秀智在前方的驾驶座上操纵着船只,指挥着游艇避开一色纯白游艇排兵布阵般的包围,轻巧转向,驶进了那片更为广阔的海水,跟在了前方一艘飘扬着新西兰旗帜的大型货轮的后头。

        凉爽的海面凉风从遮阳棚的外边不停吹过来,清晨的阳光在海水表面洒下了点点光影。湛蓝色的海水在船舱周围不住闪跃荡漾,游艇船体激起的白色水花像啤酒涌起的泡沫一样包裹围绕在两边。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初升没多久的阳光,跟淡蓝色的天空一样来得清冽。在这样一个冬日清晨的凉爽海风的吹拂下,这一艘白色游艇正一路劈波斩浪,朝着右侧更为开阔的那片蔚蓝色海湾驶过去。

        阿力坐在船舱内,一面吹着这样的凉风,一面留神朝她正在侧前方驾驶着船只的方向打量。水晶色的高跟凉鞋放在一旁,背靠在白色座位上,白嫩的两腿在驾驶座下自然地收拢,随意却颇为优雅地搭在膝上。双手把握着方向盘,眼睛看向视线前方的海面,看起来是相当悠然娴熟的模样。

        身上那条深蓝色的礼裙在阳光照耀底下来得有些亮眼,乌黑色的头发被迎面而来的猛烈海风所吹拂,不免有些凌乱。这样一来倒有些替她担心,怕海风吹散了原先精心准备的发式,等下了船的时候自己说不定又想要替她耐心梳理。

        “凉快。”她这样讲了句。蓝色的礼裙在海风里不停翻滚折腾,像旗帜一样哗哗作响。

        这时候游艇恰好接近前方某艘超大型的货轮的身旁。相距几米远的地方,货轮吃着深深的海水,船尾和两翼激起高高的水花,一路以巨无霸的姿态占据了整个右边的视线一面又稍显稳重笨拙地被这艘轻巧的游艇所逐渐追赶。阿力没有说话,看着那样巨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船体,双手紧紧抓牢着船舷旁边的白色护栏,神情略为紧张。

        等游艇终于轻巧灵快地从重型货轮的身旁超越过去、那艘大笨货轮略显无奈地终于被抛在了后头的时候,船只才明显减速,海风也变得缓和了一些,两侧的波浪水花和背后货轮的马达声也逐渐平息了下来。这时候阿力才开口发话,声音虽已不嫌吵闹,也仍然像被水花溅湿了一般的透明清凉。

        “太凉了也不好。”

        特别是光脚放在这凉凉的游艇甲板上,时间一长也只怕凉出病来。

        “到前面来。”她答了句,仍然专注地看向前方海面的方向。眼睛从一侧看过去尤其显得剔透晶莹,在阳光和海风的吹拂底下如同海水一样的清澈闪亮。

        阿力按照她的吩咐站起身来,一面扶着旁边的栏杆船舷,朝前面露天的那处驾驶座慢慢移动。动作格外小心谨慎,怕不小心被持续颠簸的游艇给抛到了海面的水花里,也怕自己体重的重量让船体不小心往一侧倾斜。

        摸着船舷慢慢抵达驾驶座的位置,在她旁边的白色座位上坐好。离开了遮阳棚的阻挡,阳光明亮亮地从左侧前方的半空里照了过来,乍一看稍微有点刺眼。虽然才早上九点左右的样子,澄净的碧空里阳光却已经颇为有些猛烈,跟迎面吹来的那股凉风混合在一起,半冷半热,但却通透怡人,颇不似昨晚夜间寒冬街头留给自己的印象。

        游艇仍在劈波斩浪地前行,她暂时没有发话。阿力看了一眼前方逐渐开阔的那片蔚蓝色海面,又转过头去看右边的她驾驶操纵着游艇的样子。小巧的方向盘,旁边一堆看不懂的仪表按钮操纵杆,心想如若让自己来驾驶的话,想必是寸步难行步履维艰。这样一想,自己不知不觉似乎的确已经有点依赖上她,否则还真不知道一个人跑到澳洲来应该怎么办。

        这样依赖上一个人,目前看来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处,但实际上可能的隐患也许仍藏在这样的后头:一旦哪一天她忽然从生活中消失,比如消失在悉尼陌生的街头,那自己要如何独自面对下去?就好比在这样一大片广阔的海水上,假如她突然一不小心一下子消失,那自己等于是被抛弃在了海水上,难以想象应如何是好。

        侧头看看她,光着的两只脚丫叠在一起,随意地伸直在驾驶座的里边,好像的确颇为悠然自在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轻松惬意,不怎么发话,也不怎么搭理自己,所以阿力也不好意思去怎么打搅,只仍旧浏览着早间海面的景色,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半空中冷冽清凉却分外耀眼的太阳。

        游艇在水面上行驶了一阵,眼前开始出现那座自南而北横跨海面吊坠着长长银色铁索的拱形海湾大桥——在那座桥体上面,昨天傍晚时分的那位计程车司机师傅跟自己谈论了半天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话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有需求的话最好是直接找服务小姐解决比较好。虽然他不明白,自己的需求不是那种服务场所能够解决得了,不单是生理上的渴望,而且就算去了大概也只能悻悻然无功而返。

        “大桥来啦,快把头低下。”

        当然是玩笑话。那么高的铁索大桥,距离整个海面几十米的高度,哪怕自己站在甲板上又蹦又跳,再来几个后空翻,也肯定完全碰不到那架由冰冷的铁索钢筋所构成的巨大桥体。

        尽管如此,当那架庞然大物般的桥体逐渐靠近头顶、然后终于从游艇上头一越而过的时候,心情还是不免有一些忐忑紧张,就如同蹲在铁轨边听火车轰隆着经过时候的那种感觉,一道巨大的金属压强从头顶的位置穿越而过,虽然明知道不会碾压到自己,仍然不免有些为之震慑。像是经历了巨大桥体的胯下,受到了它的某种程度的羞辱一般,那种危险忐忑的念头。

        还好只是一瞬间的事,等穿过那座港湾吊桥,白色贝壳状的悉尼歌剧院又再一次熟悉地出现在了海湾左侧的视线里面,连同身后那些密集高大的建筑群一同布置在整个蔚蓝色的海岸,随游艇前行而不断向画面后方退去。白色帆船状的悉尼歌剧院,赖以闻名的优雅美妙的造型,如同几只白色的猫咪背拱背静悄悄伏在了蔚蓝的海面上头,其中几只张牙舞爪,抬起身子伸展出双臂,朝来往的游客招呼挥手。这样的热情让人忍不住又多看两眼,为它的风姿所完全着迷,甚至忘了留意她在身边专心驾驶着游艇的可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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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白色贝壳状的歌剧院逐渐消失在视线侧后方、游艇也即将驶出整片悉尼海湾抵达宽阔的出海口的时候,她终于侧过头来,看了眼自己,嘴角浮现出先前那种熟悉的亲切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身上有点冷,让自己把藏在遮阳棚里的那件外套给拿过来。说着一边使了个眼色,眼睛里藏着笑容。让人莫名其妙地想要发笑。

        阿力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往后边的遮阳棚走过去,往整个船舱里扫视了一圈,找到了她所说的那件外套。一件看起来颇为奇怪的装束,不知道怎样去形容,类似于“斗篷”或者叫披风,或者稍短一点的外套,总之是一件有着圆形衣领、淡淡米黄色的衣物,摸上去毛茸茸的,想必披上之后应该会特别暖和。至于怎么个披法,要穿上的话具体又是哪些步骤,不得而知,反正自己先前是没怎么尝试过。

        拿了那件外套小心慢慢回到了驾驶座里头,一面胡乱猜测估摸着一面替她把那件毛茸茸的米黄色的短外套披在了肩膀上,从中间收拢,然后把领口和胸前的那几颗大到有点夸张的深黑色圆纽扣给双手系扣好,这样一来总算是圆满完成。动作有点笨拙,衣服松松软软的,短外套也刚好只遮过手肘,但不可否认,穿上这样一件毛茸茸的上衣之后,整个人看上去的确暖和了很多,不至于像先前那样继续暴露在冬日的凉风底下,光是看上去就已经凉得让人心疼。

        “动作还挺快。”她笑了起来。

        披上米黄色斗篷的她,看上去像是中世纪某个年轻美貌的女巫,又或者刚刚才订婚不久的贵妇,只是底下仍然收拢着叠在一起的双腿,脱去高跟凉鞋的光脚看上去也还是凉意十足,掌握着快艇方向盘的双手也仍像先前那样随意。大概是因为在海面上无拘无束,比起陆地来开阔自由得多的关系,驾驶的姿态也远比那晚在山腰上开车的时候来得放松。虽然视线还是不太敢转过来,大部分时间仍然牢牢注视着前方的海面。

        “还可以。主要以前没怎么试过,不然还可以再迅速一点。”阿力看着她回答。清晨的阳光已经偏向上午,明晃晃地照在整片开阔的海面,波光粼粼又很快被游艇冲击所带来的水花给打散,反复荡漾聚集扩散在澄净蔚蓝的海面上。两侧的陆地还有城市建筑都已经逐渐被抛在游艇后,视线前方只剩下阳光照映底下的一大片蔚蓝的海水。游艇似乎的确正朝着更深更远漫无目的的广阔海域行进。

        “下次手离得远一点。”她看着前方的那一大片海水回答,“宁肯慢一些。”

        一艘同样白色的小型游艇迤逦着划过右边的海面,马达声比起自己这边还要来得响亮些。阿力抬头望过去,一个身穿着纯白色衣裙的人正倚靠在那边的船舷上,朝着自己这边挥摆着手。

        好吧,虽然有她在旁边陪伴,好到让自己直接忽略了旁边那个打招呼的女人,但眼前这样一大片茫然无边的广阔海水还是让自己多少心生畏惧,好像所处的这一艘游艇正一步步远离身后的那一整片大陆而驶向另一片崭新的大洋。游艇越驶越远,阿力也开始在脑子里勾画着五大洲四大洋的形状,在期待之中略怀着一丝忐忑和不安,完全不知道船只要驶向哪一个坐标哪一个方位,也不清楚底下低沉轰隆个不停的引擎又能否坚持到燃料或者电力耗尽,到时候又能否安全返回。想当初麦哲伦带领着船队横跨着整个太平洋的时候心情想必差不多也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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