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6 不靠谱的太阁记 一
“喔。”阿力点头回答了一句。目光仍然扫向车窗外那头郁郁葱葱的绿影。
虽然本能寺前后的那一大段事迹，先前在某些地摊文学里也早已经大致了解过，但如果要听谁从头再讲一遍的话，自己也并不反对。就权当是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夏日午后免费提供自己的点心和下午茶。他减慢了车速，调整了坐姿，预备享用起这样一份下午茶，好让自己在听他慢慢讲述的时候不至于完全分神。
“本能寺之变这一长段剧情的领衔主演，织田信长，想必你应该是早已经听说过的。尾张清州城城主，唯恐天下不乱又恰逢身处乱世，于是在桶狭间一带以少胜多，用雨后奇袭的办法一举解决了原本率大军上洛的今川义元。成功后声势大振，很快收服了附近的美浓国等地，然后把居所搬到了美浓的稻叶山并把它改名叫岐阜城，实施了一系列开创性举措，比如撤关废所、乐座乐市这些，经济军事各方面实力都大增，再加上有‘尾张’和‘美浓’这两个进可攻退可守地理位置绝佳的富饶基地，很快野心膨胀，开始了所谓的天下布武。”
“嗯。”阿力在旁边点点头。与自己所知的无异。一面仍然看着车窗外的夏日山腰的风景。
“在入主岐阜城之前，恰好又天赐良机，近畿的恶霸松永久秀突然带兵弑杀了当时幕府的足利义辉将军，让整个室町幕府一下子群龙无首。将军的弟弟足利义昭，为了避难及复仇，带着明智光秀等几个家臣逃离京都跑到了岐阜，投靠了当时正在岐阜城摩拳擦掌的织田信长麾下。”
“是这样。”答应了一句。这些确实先前就早已经听说过，而且与记忆里的印象大致相符。
“那位织田信长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有必要借助幕府残余的威望，扶植足利义昭上台。目标的第一步，是打通从岐阜到京都的行军路线，好让自己护送将军的弟弟回老家掌权即位。于是开始了所谓的上洛的计划，朝着琵琶湖近江一带的地盘进军。盘踞在南近江的六角家在实力强大的织田军的打击之下很快就覆亡了，死的死逃的逃，至于北近江的浅井家，先前就早已与织田结为姻亲。信长为了巩固两家的盟约，不惜把传说中有当时第一美女美名的自己的妹妹嫁了出去，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阿市，嫁给了浅井家的当主、当时的美男浅井长政。”
“这些早已经知道。”阿力回答。生怕他继续牵扯出后面“阿市”夫妇及其三位传奇嫡女那一大段，对那些**野谈颇有些不耐烦。午后的斜阳此时从侧后方的位置静悄悄地照了进来，车窗内一片明白敞亮，更让自己不愿意再听那些。
“那我就省点力气，简单些来好了。”那人在左手边的副驾座上这样继续发言，“有了浅井家配合协助，织田家三万大军很快顺利上洛，将那位足利义昭送进了京都，成为了新任的幕府将军。这样一来，信长的威名也随之远扬四方，威震近畿。很快借机掌控了近畿，一时附近所有大大小小的势力几乎全都望风归附，臣服在织田家的威名之下。”
明亮温暖的光线透进了车窗里面，路旁的青绿色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在山坡上排列成群，随着汽车的行进卫兵一样不断恭恭敬敬行着礼向后退去。
“但好景不长，因为在幕府的实权上发生争执，信长和足利义昭将军很快开始分道扬镳，反目成仇。再加上织田势力的急速扩张引起了周边其它势力的高度警惕，于是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势力都开始倒向了将军义昭这边，响应在义昭秘密发出的讨伐诏令之下——只有织田家的亲密盟友德川除外。于是形成了织田还有幕府两大权威之间的对决。后者号召浅井、朝仓还有武田、三好等一众势力联合起来，组成了战国时代有名的‘信长包围网’——也就是后来二战时期那个所谓ABCD包围网的模本。一时间形势大为不妙，岌岌可危，可以说四面皆敌。”
树木的绿影在银灰色的公路路面上不停摆动摇晃，山间的凉风也适时地继续吹进摇到一半的车窗，让整个夏日的午后来得有几分温热又有几分爽快和清凉。汽车引擎的运转和轮胎的摩擦声在脚底下低沉传来，一点不像噪音，反让人更觉这一带山间公路的幽静。
“依仗着家中几位能征善战的家老重臣，比如柴田胜家、明智光秀这些人长达几年时间的浴血奋战还有盟友德川家的倾力支援，再加上当时战国原本能力最强最具挑战实力的大名武田信玄在进军途中意外病死，形势开始发生了倒转，信长最终打破了包围圈，击败了他的敌人，流放了京都的足利将军，消灭降伏了一大批敌对势力。威名大震的同时又在几年的征战里侵吞了许多的地盘，实力一下子跃升到了可以说无与伦比的地步。实力一强，野心于是进一步膨胀，很快开始了征服天下统一全国的步伐。鉴于先前已经有过顺利打破包围网的经验，自身的实力又足以同时对抗多个大名，所以也就不再奉行那些麻烦的外交政策，同时派遣了几大重臣各自率军对外四面征战，意在扯破脸皮干脆同时与全国大名为敌。”
“喔。”等他稍微停顿下来的时候，阿力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句，算是对他的这一番讲演的认可和肯定。
“可以说正是由于信长这种破釜沉舟、不顾一切蛮干到底的做法，包括之前以弱胜强依靠冒险奇袭一举解决今川义元的先例，给了后来的那些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以启发，树立了榜样或者说由此得到鼓舞——再加上那个什么源义经的一连串事例，让那些人可以说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奇袭信仰，差不多盲目地相信凭大胆冒险可以扭转一切不利的局面。所以最终不但下定决心偷袭了珍珠港还在后来的大部分时间里几乎同时与整个环太平洋的国家为敌。虽然有这样那样的背景，比如石油禁运那些，但无可否认那样的决定实在太过冒险，一个国家本不该那样孤注一掷赌博。战略性的错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以后的失败，所以后来再怎样挣扎大概也都是徒劳。”
一边听他在车内讲着那些与自己不相干的陈年往事，一边忍不住偷空转过视线来朝旁边的山坡上打量。心里头怀着这样的揣测：野山鹿和羚羊狍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忽然从坡顶上蹿下来？
“扯远了。说起当时替信长在外面四处征战的家老重臣，除了刚才说过的柴田胜家、明智光秀两位之外，自然还包括那位大名鼎鼎的原本靠给别人暖草鞋起家、后来成功爬上太政大臣官位统一全国的那位‘羽柴秀吉’。说起那位羽柴秀吉来，出身和发家史想必你也都有所了解，就不再多费唇舌。总而言之当时已经一路爬到了国主的地位，正率领着织田的一部军团在备中高松城一带，联同盟友宇喜多与盘踞西国的毛利家势力作战。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围城，又修筑了堤坝并预备进行水攻倒灌，与随之赶来增援的毛利大军陷入了对峙和僵持状态。至于柴田胜家，正负责率军在北陆一带针对上杉等势力的攻略。本能寺之变的另一位男主角，明智光秀，则正在近畿一带领兵，负责近畿的警备还有随时的支援，作为战略上的总预备队，被封在距离京都、安土城只有咫尺之遥的丹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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