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9 临时的交通管制 二
沉闷的夜晚过去之后，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第二天早上照例下楼吃了早饭。味道虽实在不佳，心情却突然因此豁达开朗。既然暂时不能够回去，那么自己所需要做的无非就是耐心等待交通管制结束而已，在结束之前，不妨先走出去看上一圈走上一遍，就当是假期的延长。这样想着，有了想法，返回房间休息了片刻就出了酒店，开始绕着岛屿的景点四处闲逛漫游。
雨过天晴后的天空是出奇的蔚蓝，海水也好像比往常更加碧绿。沙滩依旧干净整洁，海风微凉，阳光温热。抬头望去，海浪在不停侵袭拍打着沙滩，椰树叶随风不停摇摆。这一切让人暂时忘却了昨晚的烦扰，消退了心头的不悦，所有的思绪也都跟着海风飘然洗涤空荡。在海滩走了许久，稍觉有点疲劳，停下脚步，躺倒在沙滩上，享受起温暖舒适的日光。周围散布着的来自各国的游客，也都或坐或卧，在阳光底下听着海浪的声响。
两个金色卷发的小孩在一旁追逐嬉闹，不时传来欢声笑语。一对戴墨镜的情侣手拿冰淇淋，肩并肩轻声交谈着走过。显然昨晚颁布的交通管制并没有扰乱到游客的兴致，阳光底下海岛依旧如往日一样美丽平静，好像昨晚的事情完全未发生过一样。
生活依旧平静安稳。如此说来，那些困惑和疑虑又有什么必要呢。这样想着，平躺在微热的沙滩，头枕在胳膊，什么都懒得再去想，只仰望着头顶的天空以及澄净辽阔的碧蓝。碧蓝深邃无尽，似在极高极远的地方，难以凭肉眼去度量，只将人的目光不停往更高更远处引。看得久了，瞳孔的焦距被越拉越长，仿佛可以直视九霄之上。但那九霄之上，什么也没有，剩下的仍然只是深邃的碧蓝。
阳光暖暖的，明显可以感觉到光线照射在肌肤的力度，硬币一样的重量在挤压抚慰着身体。海浪以稳定的频率持续拍打沙滩，反反复复，似乎无休无止。海风缓慢悠长。远处是隐约的人语，恬淡闲散的谈话和轻轻踩过沙粒的脚步声。阿力一边仰头凝视着头顶的蔚蓝，聆听着耳边的音律，感受着沙滩和阳光毫不吝啬的温暖，身体无比的惬意和舒适，几乎要摆脱意识的掌控而自顾自地睡着。
“Excuse－me。”耳边忽而传来轻柔的说话声，似乎是对着自己发出。阿力转过头去，眼前是一个亚裔外貌的女孩，脸蛋有几分漂亮，比基尼下面的胸部也不小，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那个，可以帮我涂一下防晒油吗？”女孩问，手里拿着一个淡蓝色的小瓶。
“……可是可以。”阿力含糊着答应，爬起身来接过了淡蓝色小瓶。对于这种百利而无一害的要求总是不便拒绝，就好像没有人会拒绝中彩票一样。
得到自己的应允，女孩俯下身来，卧倒在沙滩上，露出白皙滑嫩的背部肌肤。阿力拧开了瓶盖，挤出几滴防晒油，开始仔细涂抹起她光滑的肩膀以及略显凹陷的脊背。
“为什么会想到让我来涂呢。”阿力一边在她的背上来回涂抹，发问。
“很奇怪？”
“嗯，幸福来得太突然。”
女孩发出几声轻笑，背部随着笑声而轻微抖动。涂抹的手掌心已经不小心滑到了腰部。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周围逛了一圈，单身的人里面，看起来好像只有你懂日语的样子。”
“万一是从中国或者南韩来的呢？”
“那也好。几率比西方人大些。”
“不会说英文？”
“会一点。就是发音不太好，说出来怕被人笑话。”
抬起头来，朝四周望了望，果然如她所讲，海滩上分布的尽是西方容貌的游客，或东方模样的伴侣夫妻。鲜有亚裔面孔的单身游客，除了在另一头大约二三十米的地方坐着的一位姑娘外。阿力朝她略微打量了一会儿，只见她眼神专注，正直视着面前的那片大海，侧脸白净而秀丽，黑色的头发织成两支垂在胸前，额头的刘海随海风不停纷飞舞动，脸上的神情却是出奇的沉静和安详。
“为什么不试着让那个人来涂一涂呢？”阿力指了指她的方向。
“这个……”女孩犹豫了一阵，好像在思忖着她看来的确是单身，“有些事情拜托同性来做总是不太合适。”
“比如？”
“比如问路或者换点零钱什么的。如果碰到的是异性，多少还会给些面子，但要是换作同性的话，说不定就一口回绝了。”
“这么残酷？”
“有时候是这样。”
“好吧。”阿力接受了她的解答，开始专心致志替她继续涂抹。脊背清瘦而顺滑，温热的体温穿过脊背直透掌心，抚摸起来自然也无比的舒适。一侧因俯卧而受挤压的胸部，也在比基尼的遮掩下不小心露出小半个白嫩的圆球。好在她的身形不长，不一会儿就已经大功告成，没办法再流连停留眷恋。略带不舍，阿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深蓝色的小瓶返还到她的手中。
“Thank－you.”女孩直起身来，对阿力道了句谢意，然后转身走开。
阿力一边不自觉地答着不用谢，心里头带着微微的失落，望着她在沙滩上慢慢远去的背影。目光追随着她的脚步移动了一段时间，直到她走进远处的人群里面，方才留恋不舍地收回，这时却恰巧注意到不远处另一双眼睛的目光。
是刚才坐着独自看海的那位姑娘，不知何时已经侧过头来，似乎正看着自己。她的眼睛极为清澈明亮，虽然隔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仍不禁让人心头微微触动，就好像看见了夜空里仅有的启明星一样为之所吸引。看见自己的眼神，也不回避，坦坦荡荡，毫不加遮掩。两人的目光接触了一阵，阿力率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视线，转头重新看向另一边的大海。先前那位穿比基尼的女孩此时已彻底不见了踪影。
从有些纷纭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头脑重新陷入到茫然和空白。眼前是阳光照映底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反射得人直有些刺眼，水光里却似乎不经意瞥见那位姑娘的目光，眼睛像宝石的反光一样一直照映着自己。阿力用视角的余光向她瞥去，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两腿并拢，双手抱膝，正对着自己端坐在原地，视线仍然有意似的不肯从自己眼前挪开。阿力略觉奇怪，正式地转过头去盯着她看去，似乎想要用目光来质询她略显奇异的目光，但她却仍然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与自己对视。眼神除了仍然清澈透亮之外，读不出别的内容，恍惚中觉有几分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阿力试着用眼神和她交流，询问她的反应，试图获得更多的信息，但她却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保持着原有的静坐的姿势，一直朝着自己这边看了很久。
虽然是极为漂亮动人的眼神，但一直像那样朝这边莫名其妙地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好像受到了某种监视一样。阿力低下头，暗自寻思她的意思。莫非是自己脸上粘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如饭粒菜屑之类的？伸手摸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又或者因为自己长相实在英俊（姑且先这样认为），所以舍不得移开目光？好像也不大可能，因为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贪恋的意思，只是如水一般的清澈和纯净。最后还有一种可能，大概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旁边或者背后的某个东西。阿力转过头去，朝两边和身后扫视了几眼，也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足以值得注目许久的迹象。
满腹狐疑地转过头来，却见她仍旧盯着自己，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份隐隐的笑意。但很快像水花一样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先前专注的神情。这样一来，阿力终于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踩在沙滩，朝着她那边慢慢走去。
看见自己走过来，她终于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开始盯着稍近处眼前的沙滩，嘴角里似乎流露出一丝微笑。阿力这才看清她的容貌，脑海中的印象逐渐随之清晰，回忆慢慢被联想了起来：好像是那天早上，在诺努杜酒店餐厅吃早点时碰见的那位姑娘。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阿力俯下身问。
脑子里还在努力回想着那天她留给自己的记忆。差不多的发型，差不多的打扮，只是衣服稍微换了下，好像的确是餐厅里遇见时的样子。
“我没有盯着你看。”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眼睛里的眼白明净闪亮得空前的动人，嘴角却仍是淡淡的不清楚意味的微笑。
“那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盯着我看。”阿力犹豫着问，不由对自己刚才的判断开始产生一丝怀疑。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的明显。但始终笑得有限，好像在刻意收敛着自己的表情。一边笑一边侧过头去，不再作声，重新看向不远处沙滩上的人景。
阿力见她不肯作答，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犹疑一阵，心想大概的确是自己弄错了，又怎会有人无缘无故朝自己看呢，说不好的确只是刚才的错觉。正打算转过身来，往回走去的时候，她却忽然在背后开口说道：“你也知道被人一直无缘无故盯着的滋味不好受么。”
阿力回过头来，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说，刚才我给涂防晒油的那个女孩子？倒的确是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不过都是背影，看不到的。”
“就当是吧。”她回答，笑容从脸上消失。过了一会儿，又小声说了句：“别以为每个人都看不到。”
阿力更加听得不明不白。低头朝她再仔细看了会儿，揣摩着她话语中的意思。雪白的面容，乌黑的头发，浅白色的上衣，纯蓝色的短裙，修长白嫩的双腿，好像的确在哪里见过。灵光一闪，一时间忽然明白了过来：大约说的是那天在餐厅里头自己一直盯着她看的那件事情。明明已经过了好久，没想到她竟还记得。不过也说不定，很可能也就才昨天发生而已，只不过这几天自己活得奇奇怪怪，对时间的判断多少有点模糊。回想起那天的状况，自己似乎的确是朝她看了久了点，具体多久，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几秒也有可能是十几秒。如果的确是很长一段时间，那她因此而不高兴的话也的确有她的理由。
正在回想之际，她却又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问道：“怎么样，替‘那个人’抹防晒油，很开心对吧。”
“还好吧。”阿力略为犹豫着回答，“其实也没有怎样开心，就算是小小地开心了一下。”
“小小地开心了一下？我看你当时挺投入的。”
“哪有……”阿力不自觉摸了摸鼻子，在沙滩上慢慢坐下。
“怎么，有点喜欢她？”
“说不上喜欢。好感倒是有一点。”
“对每个女孩子都有好感？”
“……应该是吧。”猜测着回答，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只要不是太凶的那种。”
回答完毕，脑袋里还在想是不是的确每个见过的女孩子都有所喜欢，哪些记忆里的人物又可以被归入很凶的类型，却没留意到她的嘴角又开始浮现出隐隐的笑容，清澈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身前不远的沙滩，只是偶尔瞟过来朝自己看上一眼。每一看，都像是星子一样闪亮，让自己整个人的身心都跟着变得清凉透亮。
“所以刚刚在摸她背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也没怎么想，就想再多摸一会儿。”
“没有借机偷看胸部或者别的什么部位？”
摇头。视线却刚好停留在她的胸前，被她不经意瞟过来的目光所留意到，像是惯犯习惯性的伸手却当场被人所察觉逮住，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5/35091/190174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