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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这么一折腾,大家伙的睡意荡然无存,回到房间里没一个睡得着觉,相互想说点什么,但又都忍住了。那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把每个人的腰带都抽走了,这百十口人竟没一个人发觉,真是太大意了。那个姓郑的教官一看就不是善茬,第一次见面就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明摆着是要给大家一个下马威,以后的日子肯定更难过了。
第二天上午,队伍继续出发,原先从师部来的队长原道返回,郑重正式成为他们新的领导。刚出小镇不到十公里,前面的车停了下来,郑教官命令全体下车,所有人步行。“从这里开始到前面镇子整好还有五公里,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二十分钟之后,我在镇口老槐树下等你们,不能按时到达的,就可以直接回去了!”郑教官说完,驾着吉普车载着柳教官一溜烟走了。
大家都是一愣,这是干什么,好好的车不坐,偏要步行,二十分钟五公里,开什么玩笑呢?就算是佟梓铭和大虎这样军事素质比较好的,要在规定时间到达也有一定困难。可是郑教官并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从他的话音里好像也听不出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忽然间都发疯一样奔跑起来,要是还没到地方就被赶了回去,真没有脸见弟兄们。
队伍一开始还是成队列奔跑,不到一公里就已经乱作一团,不断有人掉队,也不断有人从后面超到前面去。两三公里以后,已经有人撑不住了,停在路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下又接着向前跑。
张冲一直紧紧跟在大虎身后,这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农民工早就习惯了在山野间奔跑,何况这里还有一条不算平坦的公路?大虎的体力也不错,三公里下来,面不改色。又向前跑了几百米,把后面的人已经拉下很远了,大虎逐渐放慢了脚步,佟梓铭还没有跟上,他必须要等连长一起过来。
佟梓铭的速度并不算慢,只比大虎和张冲稍稍落后一点,不大一会儿就跟了上来。“怎么不走了?”佟梓铭问。“呵呵,时间还有的是,用不着那么着急。”大虎说。“加快速度!”佟梓铭说。三人再次快跑起来。
快到镇口的时候,远远看见郑教官把吉普车停在树下,一只脚站在地上,一只脚踩在车上,正美美的抽着烟,一边和美女教官柳莹莹说笑着。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笑话,柳教官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他娘的,让老子跑这么远的路,自己开着车带着个娘们兜风,倒挺自在的。”大虎骂道。
“不要乱说,加快速度。”佟梓铭说。此时和他们一个方阵的不过十五六人,后面一百米开外,稀稀拉拉还有二十多人,再向后看就见不着人影了,山路转了个弯,也不知那些人到了什么位置。
距离郑教官的位置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佟梓铭等人不由高兴起来,距规定时间还有三分钟,完全可以提前到达。到时候看这个姓郑的还有什么话说。郑重笑嘻嘻的看着他们,突然从车上取下一支冲锋枪,不由分说就是一梭子,子弹打在大虎面前,地上的碎石蹦起老高,吓得大家立即停住脚步,纷纷原地卧倒。
“这狗日的莫不是疯了?”大虎说。郑重好像并没有理睬他们的意思,端着枪继续向他们射击。
“连长,怎么办?”大虎向佟梓铭问道。佟梓铭也弄不明白郑教官这是弄的哪一出,只好说道:“我也不知道,冲吧!”说完一手拉着大虎,一手拉着张冲从地上一跃而起,迎着郑重的子弹冲了过去。郑重看来也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子弹一直跟在他们的脚步旁边,倒好像是欢迎的炮仗似的。其他人见他们三个冲上去了,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路狂喊着向郑重冲去。
郑重射完最后一颗子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道:“很好,提前十五秒到达。”没等他说完,大虎已经怒气冲冲走了过去,抬手一拳直奔郑重面门打去。郑重此时正对着后面的人说话,根本没注意他会回过头来这么一下子,眼看拳头就要击中,他突然把头一低,也不知手上使了个什么动作,只见大虎向前冲出两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重重摔了一个狗吃屎。
“你小子竟敢袭击教官,不想活了!”郑重厉声喝道。
“狗屁,你他娘的就是个魔鬼!”大虎一个乌龙绞柱从地上站起来,不服气的说道。
“不服是吧?来,继续,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个瓜娃子。”郑重把枪放到吉普车上,不屑一顾的说。
大虎知道眼前这个家伙不好对付,慢慢脱掉外衣,又把腰带紧了紧,摆开格斗的架势,把两只拳头晃了晃大喊一声冲了上去。这次更惨,连他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又是一个狗吃屎摔到地上。爬起来再打,也不过三招两式,还是一个狗吃屎。郑重三次使的都是同一个招数,大虎竟没有一次躲的过去。
“行了!不服气以后再慢慢收拾你,归队!”郑重见大虎又要再来,怒斥着说。
在规定时间内按时到达的不过五六十人,有一小半迟到了。郑重命令他们分成两列站好,按时到达的站一列,来晚的站另一列。有些人仅仅迟到了几秒钟,也不能例外。
“到我这里来的必须都是狼崽子,我一个病鸭子都不要,你们可以回去了。”郑重说完,安排按时到达的人全部上车,把剩下的人扔到路上不管了。
“哎,哎,我们怎么回去?”“别走呀!”“你他娘的别扔下老子不管呀!”这些前几天还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全都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叫嚷声,怒骂声此起彼伏。郑重好像充耳不闻一般,开着车狠踩一下油门,车屁股上冒出一股青烟,转眼间已冲出几百米开外。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车上松散多了,速度也比前几日明显快了许多,接连过了三四个小镇,穿过一个县城,也没有停下来休息。到了傍晚,车队又来到一个小镇子,方才停下来宿营。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大家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唯恐这个姓郑的魔头再搞点什么新花样。吃了晚饭之后,大家纷纷和衣而睡,有点人连鞋子都没敢脱。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夜竟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也没见郑教官吹哨起床。这几天大家折腾的够呛,你不叫正好可以多睡一会儿。到上午七点多钟,太阳已经晒屁股了,还不见教官过来,大家才觉得有点意外,走到房间外面一看,整个院子空空荡荡,拉着他们的卡车和教官的吉普车不知何时都已经开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一时间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好在院子里瞎转悠。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院子门打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精瘦的老头,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裹着一件粗布开衫,腰间扎一条黑布腰带,脚上穿着圆口布鞋,看起来像是客栈的伙计。
“各位爷忙着呢?”那人笑呵呵的说。
“你是什么人?”有人问道。那伙计把瓜皮小帽从头上摘下来,冲四方点头行了个箩圈礼,笑呵呵的说:“小的是前面悦来客栈的伙计,受人之托来给各位爷送一样东西。”说完,从帽壳里取出一张纸。
“什么东西,拿过来看看。”大虎嚷嚷着说。伙计紧走几步来到他面前,双手递了过去。大虎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手绘的地图,画的十分潦草,只标了四五处地名,旁边用铅笔写着两个字“三天”,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大虎拿在手中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交到佟梓铭手里,说道:“连长,这是什么玩意,我怎么一点也看不懂。”
佟梓铭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向伙计问道:“是什么人让你送过来的?”
伙计答道:“昨天半夜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让我送的,还告诉我要等镇子上大部分人家都用罢早饭之后才能送过来。”
“还说了些什么?”佟梓铭继续问道。伙计摇了摇头说:“就说了这么多,别的就没什么了。”
“好了,我明白了,有劳了。”佟梓铭客气的说。伙计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东西我已经送到,各位爷忙着,小的告辞了。”说完又对众人行了个礼,一颠一颠的走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大虎问。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这是一张行动草图。”佟梓铭指着图说,“这儿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这儿是我们的目的地,三天之内,我们必须想办法到达。”
这张图只比巴掌稍大一点,画的歪歪扭扭,根本没有比例尺,从图上看不出有多远的距离。但凭郑教官的脾气来看,肯定不会近了,这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鬼门关要闯。
“出发!”佟梓铭对大虎和张冲说。这无疑又是一次非常严厉的考核,一分钟都不能多耽搁。三人撇下还在议论纷纷的人们,背上背包就走。
在镇子上,他们找当地的乡民打听了一下,从这里到重庆还有五百多里,如果靠两只脚的话,累死他们也不可能在三天到达。入川之后,这里的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险,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和这里的山相比,他们以前呆惯了的地方根本就称不上是山,最多能算是个土坡。要想像以前那样翻山涉水超近道,这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恐怕也是进得去出不来。必须要找一个快一点的交通工具才行,三人不约而同的这样想。
最快的当然要数汽车了,可是他们昨天半夜里就走了,肯定是不会回来了。除了汽车之外就得数骑马,他们在镇子上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匹,还是个身材矮小的川马,连个驴子大都没有,像大虎和张冲这样的身材,骑上去两只脚都要耷拉在地上。
“这个镇子太小,咱们向前走,到了县城再说。”佟梓铭说。事不宜迟,三人立即上路,直到过了晌午,才远远看见县城城墙的垛口。俗话说看山跑死马,三人又走了个把小时,方才看见城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佟梓铭不由慢下了脚步,只见城门两边分别有重兵把守,来往行人逐个检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三人拦住一个从县城出来的人问道:“城门口那里在干什么?”
那人说道:“说是日本人派了一批探子要经过这里,这些当兵的正在检查。”
日本探子?三人心里一惊。这里离重庆已经很近,离前线却十分遥远,日本人到这个地方干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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