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见

郑辛远也没有想到自己与孔鑫文的事情这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英雄救美，王子与灰姑娘各种版本应有尽有，虚虚实实，让一众深闺贵女的心碎了一地，孔鑫文年岁是不小了，然，长得耐看，又是尚书府的公子，想把女儿嫁进来的不知几多。孔鑫武得了消息，推了手中的事，专程回来，兄弟两个一起在去许氏那里用饭，两个媳妇便早早来了这边帮许氏的忙，孔鑫跃的媳妇是武将家的女儿，姓胡，出身不高，但却是他自己挑选的，作为嫡子，这样选择了终身大事，孔尚书气的大病了一场。胡氏性子活泼，从小就舞刀弄枪的，生了一儿一女，都养的十分的结实，孔鑫武的媳妇是孔老太太挑选的，是老家县令的女儿，姓杨，也是极有主见，但夫妻两个成亲三年一直没有身孕。兄弟两个到的时候，许氏正和孙子孙女玩，小孩跟他们娘呆的久一些，性子也更像一些，见到他们进来，小姑娘孔芙兰冲进孔鑫武的怀里，哥哥孔堇江则长了小手让孔鑫文抱。许氏笑道：“这两孩子私底下是特意分配过的，兰儿觉得子束比较厉害，常常腰间挎着一把大刀，江儿则觉得子乌比较厉害，说子乌走起路来悄无声息，是武林高高手。”子束是孔鑫武的字。许氏学着小孩子的话，自己先被逗得哈哈笑起来。孔鑫文失笑，怀里的孔堇江像是不好意思，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肯起来，胡氏出来看见，啪啪拍了两巴掌，两个小孩似是在军中一般，听着声音就赶紧溜下来排排站好，规规矩矩给两人行礼。这么小的小孩，许氏见着就有些心疼，“这么拘束他们做什么，这又没有外人。”胡氏笑道：“娘心里都要急坏了，我还是先带着两个小家伙下去用饭，等吃过饭再来陪娘午睡。”紧接着杨氏就领着丫鬟进来上菜了，江氏自小丧母，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孔鑫文深吸了一口气，道：“真香，二嫂的手艺就是不一样。”杨氏有些腼腆，“多亏了大嫂帮忙的。”胡氏听了就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帮着递了两把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等两妯娌领着小孩下去，许氏给两个儿子一人夹了一筷子各自爱吃的菜，道：“每次淑红烧菜，我都要多吃一碗饭才行。”淑红是杨氏的小名。孔鑫武笑着也夹了一筷子许氏爱吃的菜放进她的碗里，道：“娘喜欢，让她天天过来给你烧着吃。”“哪行哦，你们俩成亲这么久了一直没动静，娘都要急坏了，上次不是说请御医的吗，有没有检查出什么？”“孩子的事自是老天注定的，您急也没什么用。”估计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孔鑫武面不改色跳开话题，“您还是赶紧问问子乌的事吧，听说郑姑娘的手艺更是了不得，一年多以前那个吉祥卤肉铺子，就是她开的。”小儿的终身大事，许氏自然是重中之重关心的，当即问道：“每个月往我这边送蔬菜的庄子，是不是也是她的？”孔鑫文点头，这件事郑辛远还不知道，是他悄悄给许氏订的。许氏出身乡下，对泥土不像是城里人一样反感，相反，她还很高兴，“一个姑娘家种菜能种的这样好，不容易。”孔鑫文眼角眉梢都柔和了起来，轻声道：“是不容易。”许氏急急忙忙叫他们过来，也就问了这一句，之后便围绕着两个儿子里里外外关心了，饭后，兄弟俩从许氏屋里出来，均长长吐了一口气，不由相视一笑。孔尚书这边大动肝火，国师府后花园里也是一地狼藉，打听消息的丫鬟跪着胆战心惊，姜十一娘将石桌上的瓜盘水果扫了一地，怒道：“这些小道消息是真是假？”丫鬟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别的不知道，但在顺天府发生的事却是真真儿的。”姜十一娘想起那不知是几年前，在碧寒庄和郑辛远有过的一次交锋，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不要脸的东西，想那子乌哥哥什么身份，竟然妄想高攀，闹这么大肯定是她精心策划的！”方方面面的反应郑辛远都考虑过了，但惊动宫中这一样她委实是想不通，孔鑫文除了尚书公子的身份，无官无职，不过是大臣之子，难道婚配之事也是由皇家决定的？“小姐，我有点紧张。”小环坐在马车里，宫中的马车半点不颠簸，她却脸色发白。郑辛远拍拍她的手，道：“不要怕，待会儿你就在宫门口等我出来。”小环点点头，她这个样子一不注意就要得罪贵人，还不如不跟着添乱的好。马车到了宫门口就停下了，郑辛远出来，自有公公等着带进去。“进了宫不要四处乱望，说话要轻声慢语，见了贵人要及时行礼。”小公公提醒。郑辛远正要道谢，小公公突然慢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又道：“年前的时候，皇后召了孔公子进宫，似是问了他婚配的事情。”他说完，又若无其事的向前走了小半步，保持着正常的距离领着郑辛远往里面走。郑辛远茅塞顿开，又不免忐忑起来，这一趟吉凶难料，看来与孔鑫文的事情坎坷颇多，还凶多吉少。凤藻宫内，姜皇后服侍傻皇帝起了床，她才慢慢洗簌出来，又慢条斯理用了早饭，等宫女来报姜十一娘求见时，才伸了个懒腰，备了软轿去偏殿。无召求见，姜十一娘同样忐忑不安，绞着手指，听得宫人唱报：皇后娘娘驾到。她吓了一跳，提着裙角上前给姜皇后行跪拜礼，她跪在地上伏着身，只看到一道绛紫色的衣角从眼前一过，伴着素淡的茶香，她心里一沉，往常来见皇后，都是宫人引着去凤藻宫的小花园，姜皇后平常最爱呆在那里消磨时间，就是冬天了，还在那里搭了暖棚。今天非旦只让宫女引着来了偏殿，还行了这非常正式的跪拜礼不说，从她身边走过，竟然也没有停下来扶一把自己。纵然这个跪拜礼是她为了替自己莽撞进宫减少一些不良的印象而行的，但在她的意识里，应该是素来疼爱自己的小姑姑停下来将自己扶起来的。为了一个郑辛远得罪皇后？她不由得心里开始算账，然，一想到是为了孔鑫文，那个想念了好多年的少年，她又觉得自己今天的确是有些不妥，皇后姑姑生气也是应该的，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自己的姑姑，也明白自己的心意，时候再认认真真认个错好了。姜皇后坐下后，见着底下规规矩矩跪着的丫头，盯了一会儿，神色莫名，向身边的宫女点点头，立刻有人上前将姜十一娘扶起，另有宫女搬来了绣凳，姜十一娘刚要道谢，外面又有宫女进来，“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与季婉宁求见。”紧接着，又有一个小宫女进来，“皇后娘娘，琼夫人，容昭仪求见。”皇帝是个傻的，后宫一共只进来了两拨人，其余的是从各自身边的宫女有看得顺眼的选上的，这么多年来，各个等级的位分都有悬空，妃位也只有一个淑妃与德妃。德妃是二皇子的母妃，自从二皇子外放出之后，一直吃斋诵佛深居简出，淑妃是四王爷的母妃，皇帝这样，后宫又是个人不多的，姜皇后早就免了晨昏定省，淑妃宫殿靠近慈宁宫，一直侍奉太后。而琼夫人，则是六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农家女罢了，瞧咱们这阵仗，倒叫是迎接外邦公主似的。”姜皇后缓缓扫了众人一圈，笑道。琼夫人早先是姜皇后身边的宫女，常来和姜皇后说话的，这会儿笑着道：“叫皇后娘娘笑话了，臣妾除了六皇子，再没见过其他从宫外进来的人，巴巴赶来凑个热闹。”姜皇后笑着让宫女上点心和茶，“这位就是季婉宁？”她看向坐在淑妃身后的女子，身穿绿色撒花烟罗裙，外头正是刚刚冒出春意的时候，这样穿着显得气色很好。季婉宁忙站起来称是。姜皇后却转了脸不去看她，又与容昭仪说了几句话。季婉宁是淑妃身边的宫女，才叫傻皇帝喜欢上的，不料三皇子的事后，因为芯妃的事，把傻皇帝拉进了凤藻宫，有两三个月不见了，还不知道被忘到了那个旮旯里。四王爷有出息，又有太后明里暗里的力挺，淑妃自然是个受不得气的，见自己的人被皇后忘在一边，不悦道：“听四王妃说，这个郑姑娘一张嘴特别的厉害，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姜皇后淡道：“本宫从没见过她，自然是不知。”“皇后娘娘想来也是无聊至极了，不然，怎会这样一个女子。”淑妃眼珠子一转，看到一边的姜十一娘，捂着帕子轻笑一声，“今儿好像不是进宫的日子，十一娘难不成也是特意来看这郑四姑娘的？”朝局如此分明，姜十一娘与淑妃也没什么好委婉的，礼做足了，却硬梆梆回道：“淑妃娘娘想多了。”说完，头立刻就扳了回来，规规矩矩坐好，完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姜家人有这个本事硬气。淑妃也不在意，要不是她的母家不得力，也不必矮人这么大一头，站起身来，朝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四王妃的堂嫂就因为这个郑四姑娘的姐姐下毒，一尸两命，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皇后娘娘这边见过郑四姑娘之后，能让臣妾请她去悠思殿坐一坐。”姜十一娘心中一紧，进了悠思殿不死也要脱层皮，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倒是再好不过，她心中一喜，也就直直望向了主座的姜皇后。“怎么？淑妃娘娘想借刀杀人？”世人都知道郑辛远是叫皇后娘娘请进宫的，在宫里出了任何问题，也都算在皇后的头上。姜十一娘脸色一暗，别是可怜。淑妃脸色一怔，笑道：“皇后娘娘总是喜欢快人快语，作弄臣妾，您请进来的人，臣妾哪敢动她一根汗毛呢？”姜皇后摆摆手，“既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淑妃有问题就在这里问好了。”姜皇后若是好对付的，这么多年下来，后宫之内也不会这么井井有条，纵然人少，但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哪里能如现在一般安静，淑妃暗暗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她最是看不过的就是姜皇后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从她进宫第一天开始就是如此，明明是自己先进宫的，半点情面都不曾给过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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