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飘浮的硬币
“唉呀,看我这记性!我只担心如何去哄他睡觉,忘记扔买路钱啦。”女人猛的一惊,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急忙指着男人,递给他一个五分的硬币去扔。
“都什么年代了,这都解放多久了,怎么还搞这种迷信活动?哪有什么河神河鬼的,再早几年,你们准会被拉着,戴上高帽子去游街,胸口再给你们挂个大牌子‘封建迷信’。”男人不满,不是他不关心孩子,只是作为一个军人,接受过无神论的教育,对这种封建迷信的行为很不屑。
“呸呸呸,快别说胡话了”三妹一脸晦气的样子望了望他,立马转身向河面,“河神别见怪,不知者无罪。姐夫不是有意的,姐夫不是有意的……”
三妹夫功将抱着孩子站在一旁,对景良耸了耸肩,抱以歉意的微笑,一副女人就是多事的表情。
“你们男人,都没几个上心的。粗枝大叶,养孩子不是养小猫小狗,给点吃的就能活了。”说完,三妹接过二姐夫手中5分的硬币,抱着海山就往河边走去。
来到离码头不远的河边时,三妹又是好一阵嘀咕,她神情态度极为诚恳的,就差跪下来,像极了一个神婆。三妹当然没有像神婆那样又唱又蹦,嘴里念的也不是咒语,而是类似于“不知道,别见怪”之类的话。即使话很普通,可说得反复,说得急促时,平凡无奇的话,竟也像高深的咒语,变得神秘起来。
总干渠的水总是静静地流淌着,清澈、碧绿、安静,偶尔的船只或三五只鸭子经过,才会激起一圈圈涟漪。
“……这是海山的过河费,请收下。”
三妹很虔诚地把硬币努力扔向河心。钱在水面跳了两下,激起三圈涟漪,微不足道的细纹慢慢荡漾开去。扔完钱的三妹却并没有如预料般地回来,反而呆呆地抱着海山站在河边,盯着河面一动不动,如同失了魂的木偶一般。
硬币并没有沉下去,而是漂浮在河面上,静静地漂浮着,特别显眼。铝制的硬币虽然没有铁来得重,但入水即沉这也是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可这枚硬币却平平地漂浮在水面上,奇迹一般。
这意味着什么?这似乎意味着那虚无飘渺的河神拒绝了这过河费。英子靠了过来,两个男人也是靠了过来。望着这场景,都陷入了震惊。最过震惊的当然莫过于景良了,刚刚还坚信无神论的他,视觉冲击太大,以致于心里也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很多人不相信鬼神自有他的道理,可不相信归不相信,你不相信的事情并不是不存在,有时单单只是自己见识太浅薄了而已。即便是景良以前不信神,但这种传说中才有的奇异现象,现在就真的发生了,没有什么比自己亲眼所见来得更加地震撼。
硬币飘在河面上也不是不可能,通过一些方法是可能做到手。但没有经过处理的硬币,随手这么一扔,就有这个效果的,那几乎是不可能,最关键的是,这硬币还是所谓的‘过渡钱’,这让它飘浮的现象更加地神秘莫测起来。
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景良甚至后悔刚刚说的那些话了。若真的是自己的胆大无知而冒犯了这虚无飘渺的存在,导致孩子涉险,他自己是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最关键的是自己现在一点主见也没有,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脑子里一片混乱。
硬币随着静静的河水缓慢地向东游流去。
一米、两米、三米、四米……硬币渐渐飘走了,他们极度渴望这个硬币能吸收足够的水分,突然就沉下去,可傻子也知道,铝制的硬币怎么会吸水,被冒犯的河神估计也不是那么好消气的。硬币走了,也渐渐地掏空着每个人的内心。不安、失落、恐惧的情绪蔓延着。于是,在这人来人往的码头旁边,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两对夫妇抱着两个孩子,如同化石一般,盯着水面一动不动,这与流动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个路人被吸引过来,望了望河边,似乎没有什么大动静,问问情况更是没有人回答,觉得无趣,也便散了去。
“允秀、英子,你们都到啦!”大姐姗姗来迟,还在河心船上的她,远远地就看见站在河边的妹妹和妹夫们。南河队的堂兄们也出奇地凑巧,都凑在梅姐的这艘船上。
允秀、英子抬头看了看大姐,没有回答,眼神茫然空洞。她们仍然默默地盯着河面的硬币,她们心情低落到极点,甚至都不想答话。
南河队的大堂哥刘洪顺着望向河面,没什么特别之处。接着口里不知念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咒语,再次看向河面时,这次他终于也发现了那枚漂在水面上的硬币,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英子,你们看什么呢!”这次大堂哥没有惊慌,他故意提起中气,用他粗犷的嗓子尽力一喊,他的声音则如同一颗炸弹,在水面上炸响。
“没,没什么!”英子从愣神中清醒过来。
英子心中一阵恼怒,她猜想,也许他们都中了老人讲的鬼打墙,心中一个发冷,“快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女人推了推三妹,口中又碎碎地念着牛鬼蛇神快走开之类的。英子虽长得精致,但精致的五官下,是一股倔强的脾气。当年胡医生说孩子活不长,让她放弃,她发恕差点砸了人家的药铺,她偏偏要好好地去养活他。当年一个算命的就给她算过,讲她命硬,遇一般的小鬼,都只有让道的份,所以,她在回过神来的时候,还能立马推周边的人,让他们清醒。可生性胆小的三妹就不同,她刚一清醒过来,就惊慌地叫起来:
“洪哥,看!见鬼了!看!水面那钱!是浮着的!”三妹的心脏快碰出胸膛,急速跳动着。
“哪有那么多鬼啊。你看水面上正好有一小块油渍,硬币就正好落在油渍上,沉不下去不是很正常啊!”刘洪除了是他们的大堂哥,还有一个身份是神汉,专门给人看这些神鬼之事。他当然相信有鬼,但现在不能讲破。一来不想吓到三妹;二来,也不想冲犯灵物。
根据老人们讲的,也不是每条河都有所谓的河神,这与每块土地一定有自己的土地神不一样,一般的小沟小河都是直接受土地神管辖,只有大一点河流才会超脱出来,出现自己的河神。三湖的这条总干渠绵延上百里,出个河神显然是不足为奇的。出两三个河神,每个管辖属于自己的一段,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话间船靠了岸,大堂哥一行人下了船,三妹等人也靠了过来。
“汉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邪乎的事情,硬币丢到水里居然不沉下去。”景良好奇地问道。他是最不信神的一个,但亲眼所见了这个奇怪现象还是很震惊,急需一个解释。
“那有什么惊奇的,我还见过有扔秤砣到水里而不沉的。就这点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即使真有的河神,想必它老人家也会宽宏大量,不会与我们计较的。快走吧,今天我们搞晚了,再不快走,就赶不上中午开的酒席,表哥会有意见的。你们两个离的远的,自行车就放在梅子这里,路上我们正好聊聊天。”刘汉轻描淡写地说完,并不再去提硬币的事,就带领大家朝表哥家进发。
提到开席,顿时让人味口全开。不管是打头菜的桔子罐头,还是接下来的凉拍黄瓜、花生米,更别说油炸的青鱼、麻辣的子鸡、五香的牛肉、雪白的花糕、粉蒸的糯米、圆乎乎肉丸子等一系列大荤菜,但凡只是看到一眼,就恨不得马上拿起碗筷,大口地喝酒,大块地吃肉,大快朵颐,一醉方休。平时农人们很难吃到的菜,在酒席上却一次都能吃到吃全,这让那些吃货们乐此不疲地参加宴席,也让那些小气鬼突然觉得自己那掏出份子钱是物尽其用,花得很值了。
一路上,他们边走边讲,讨论了很多。一开始还是关于硬币入水不沉的话题,后来就转移到了秤砣入水不沉的奇事,然后又提到了张金的黄瞎子,丫角的施大仙,最后竟扯到了南河队的李金花是如何巧妙地在棉花地里偷汉子,王家场朱家的老爷子是如何偷看儿媳妇洗澡的事情。一群人就这样叽叽喳喳地走在乡村的泥土路上,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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