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
艾锦云给高斜阳打了几次电话，起初还有“嘟嘟”的等待音，到后来干脆关机了。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她不知道高斜阳又有了怎样的状况。她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张姐看出了端倪，问道：“怎么了小艾？睡不着啊？”
艾锦云转过身：“这里的现代化创建也是必须要过的吗？”
“是呀！”张姐说，“所以这半年来就没闲着，除了盖房就是买东西，这钱花的……”
“像这样条件的地区怎么可能达标呢？这可是强赶鸭子上架。”艾锦云说。
“说的就是，这不后山的树差不多都砍光了。”张姐不满地发着牢骚。
“砍树？”艾锦云惊讶地问，“砍树干吗？”
“卖钱呗，卖了钱好买东西，不然怎么达标？”张姐坐了起来，“听说这还是上面的意思呢！”
艾锦云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原本就没怎么合眼的艾锦云，第二天起得很早，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来到处走走。她轻轻地出了宿舍，往大山上走去。上山的小路很多，因为植被少，所以有个地方落脚，就会有人踩上去，小路上多是碎石和泥土，她听张姐说这泥土里含酸高，所以才没有植被。
山路有些陡，不时地会让人站不稳向下滑，艾锦云吃力地向山顶爬去……
当一片紫红色的云出现在东天的时候，她终于到了山顶。放眼远望，此起彼伏的山峦，宛若绿色的海洋，片片白雾隐约其间，若幻若仙。红日喷薄的瑰丽给它增添了无限地生动与绚烂。
忽然，艾锦云觉得有些怪怪的，往脚下看时，却有着道不出的荒凉，后山的葱郁已少得可怜，前山上根本就与绿色无缘，大山果如张姐所说，与那游龙般的山脉断开，孤立存在，难道当真是上天有意为之？
艾锦云感觉有些累了，她掏出一块手绢铺在树墩上，坐了下来。这时从后山上远远地来了一个人，在离她有百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挥起手中的什么东西狠狠地向地上砸去……
艾锦云觉得奇怪，便站起身向那边走去。近了，也看清了，原来是一山农，正挥着锄头在地上挖坑，在他的旁边有几棵树苗。哦！艾锦云明白了，原来这山农在种树。
她走上前去，叫了声“老大爷！”那人停住了，抬头看看她，又向四周望望，问道：“姑娘，这大清早的怎么一个在这儿？”
艾锦云笑笑：“你不是也很早吗？”
那人也笑了，说：“我是来种树的。”
“就您一个人吗？”艾锦云问。
“不是，还有几个，他们一会儿过来。”那人说着指指四边，艾锦云这才发现，原来在四周还放着许多三三两两在一起的树苗。
山农看上去有六十多了，黑黑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写满了跨世的苍凉。他叹了口气，说：“您是大城市来的吧？”
“您怎么知道？”艾锦云饶有兴趣地和山农聊了起来。
“看穿戴啊，这里的人哪会有这种打扮。”山农笑着说，“我们这的人整天都是风吹日晒的，哪个像你细皮嫩肉的。”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刨起地来。
“人家到这里都是来泡温泉的，往东走。你到这大山上干什么？”老人接着问，“这可是个穷山呀，仅有的几棵树前几天还被砍了，砍了大了种小的，上面说这叫什么‘可持续发展’，弄不明白啊！”
艾锦云笑了，这里的人能够知道可持续发展也未尝不是教育的结果。她看看日头，对山农说：“我得走了，有机会再见！”
山农又停下了手里的活，朝她挥挥手。
刚走进大门，张姐正急冲冲地往外赶，迎面碰上了艾锦云，她忙说道：“谢天谢地，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艾锦云问道。
“唉！”张姐叹了口气，“三年级的黄小倩又不上学了，我得去找，可班里没人管，正着急呢，你帮我去班里吧！”
艾锦云答应着就往班里走，可走了没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冲张姐说：“张姐，我去黄小倩家吧！”
张姐愣了一下，说：“那也好，你能多给她讲点道理，我还真不一定能把她找来。”说着，她指着远处半山腰上的三两户人家，告诉艾锦云：“黄小倩家就在那儿。”
艾锦云点点头，又朝山上走去了。
这里一共有两户人家，其中一所房子是面南背北的，另一所则是面朝东的，两个房子间半围着一个庭院，院里放着一些农具和没有剥成粒的玉米。在房子的西面是一块有四亩左右的田地荒芜着，看来是还没有春耕。
黄小倩就住在面朝东的房子里。早上起来，她给母亲做了饭，又出门到山上看看父亲回来了没有，等了一会儿，不见父亲影子，她便回到家里，却看见放在炕上的早饭没有动，忙叫母亲起来吃饭，母亲没有言语。她凑近一看，见母亲满头冒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用手往母亲的额头上一摸，好家伙，烫人。她立即弄来了湿毛巾给母亲盖在头上，又从抽屉里找了片药喂母亲服下。正在这时，艾锦云来了。
看到了眼前的情况，艾锦云的心情有些沉重，她帮着黄小倩把母亲打理好，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由得叹了口气，问道：“你父亲呢？”
黄小倩说：“上山了。”
“去种树了？”艾锦云想起早上遇到的事。
黄小倩摇摇头，没吱声。
“他那个样子，还种什么树呀！”黄小倩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眼皮，“你是小倩的老师吧？”
艾锦云点点头。
“让你们费心了，小倩她不是不想上学，是没法上啊！”黄小倩的母亲唉声叹气地说，“我得了风湿，腿动不了了，她爸爸去年上山摔到了头，医生说受了刺激，现在变得半傻不乜的，整天不着家……”
黄小倩的母亲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黄小倩赶忙接了过去。
“可苦了这孩子了，真没法子呀！”
站在黄小倩家的院子里，艾锦云再一次拨打了高斜阳的手机，还是没有打通，她生气地把手机关了。正在这时，一个脏兮兮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到了黄小倩家，那男人也跟着进来了。
“爸！去哪了？快吃饭吧！”黄小倩冲那男人说着。
那男人却没理会，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艾锦云，两个本就凸起的眼球像是要流出来一样，突然他咧开嘴笑了，笑得很是瘆人，一口玉米粒般的黄牙插在黑黑的牙龈上，嘴里散发出来的臭气令艾锦云作呕。男人将插在破烂袖口里的手拿了出来，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然后指着艾锦云：“老……师……”
艾锦云绕过他，迅速地夺门而逃了。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学校，一头扎进宿舍。有学生看到了，告诉了张姐。张姐来到宿舍，看到艾锦云正在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脸，她立即明白了，把补装品拿到艾锦去面前：“是不是看到黄小倩的父亲了？”
艾锦云点点头，用毛巾擦了擦脸：“这孩子的命真是太苦了！”
“别说你这大城市来的了，就是我看到几回了，每回都恶心半天。”张姐说，“哎！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有吗？”艾锦云不知张姐说的好地方指的是什么。
“当然有了，到时你就知道了。”张姐诡异地笑着朝艾锦云眨了眨眼。
吃过了晚饭，艾锦云坐在办公桌前，把创建档案的材料一式四份打印好分订起来，然后倒了杯水，刚要喝，张姐进来了，催促她快点回宿舍。
艾锦云问：“这么早回宿舍干吗？”
“你忘了我上午和你说的？”张姐埋怨道。
艾锦云喝了口水，笑着说：“好！”
两人回到宿舍，张姐问：“你要不要去洗澡？”
艾锦云一愣：“你说的就是这事呀！不过这么晚了怎么进城呀？”
“不用进城，这里有天然的浴池。”张姐神秘地说，“过会儿，天再黑些，我带你去。”
“啊！”艾锦云惊讶地一吐舌头，“你是说这里？露天的？”
张姐点点头。
“多冷啊！”艾锦云听着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不冷！是温泉，在洞里的。”张姐告诉她。
艾锦云感兴趣了，两人开始准备，将更换的衣服和洗澡用的毛巾、香皂等全都塞进了一个大袋子。完整后，张姐看看夜色已晚，便背起袋子对艾锦云说：“我们走。”
月光如洗，将山路辉映得明明白白，张姐带着艾锦云一路向西，绕过一个山丘，来到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这里的灌木比别的地方要多些，随着山势倒也错落有致，在灌木丛中有一个四平米大小的天然石台，虽不平整，但全由岩石构成，蹬上石台，便可看见一个黑幽幽的洞口，洞口不大，能容两个人蹲下，进得里面却让人吃惊。
这洞没有多余的洞道，从洞口进入，也就十几米的样子即可到达张姐所说的那个温泉，整个洞内显得雾气缭绕，洞壁上水珠涟涟，偶尔会从洞顶滴落下来的水珠，掉到身上，感觉暖暖的，没有丝毫寒意。
张姐将两只手提电筒放在石壁的凸起处，电光照向池水中，对艾锦云说：“好了，快脱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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