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九章 天诛断锋芒,归墟成绝响
朦胧的光晕笼罩在归墟散人的周围，看不清他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神秘与缥缈。
他长身而立，归墟琴悬浮在他的身前，虽未弹拨，却有一阵阵无比玄妙的大道伦音在他的身边回荡不息。
如万佛诵经，如众仙谈玄，如百鸟朝凤，玄音不绝，自有一种与天地相合的大道神韵。
天诛剑横空而立，似要将天地万物都踩在脚下，璀璨到极致的金光，横空傲视，似是要将太阳的光辉也一起压制。
迷蒙中，天诛剑身后，仿佛出现了当年那个睥睨八荒，无法无天的剑魔。
二人遥遥相对，浩大莫名的气机，在两人之间流转不息，仿佛要压塌这片天地。
无形的压力，像是泰山压顶一般，萧天玄几人被压制的不住后退，一直退出数十丈以外，心头越发的凛然。
“两人恐怕要发动最强攻击了，胜负如何，也许马上就要揭晓。”萧天玄低声说道。
龙恨，霜华，水云三剑光芒大盛，朝着天诛的方向嗡嗡低鸣，像是在膜拜帝王一般。
归墟散人望着璀璨夺目的龙恨神剑，悠悠长叹，这片虚空，似也随着这声叹息轻轻一颤。
天诛剑芒突然锐利，万千剑气如百川汇海，全部收缩，最后，天地间只剩下了一道灿烂的金色豪光，灿烂夺目，不可一世。
天诛朝着归墟散人轰然撞去，虽然没有了先前剑气漫天，恢弘如雨的阵势，但是这一剑的威势，却更让人心悸，仿佛连这天地，也要在这一剑下被撕裂。
归墟散人双手轻轻的按住悬浮在身前的归墟琴，没有弹拨，无数的花，忽然在他的身前绽开，归墟琴上，悠悠的传来了一阵阵恢弘浩大的玄妙之音。
玄音阵阵，天地浩荡，让人沉醉在天地至理之中，天诛剑呼啸一声，冲入了归墟散人身前的花海，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无数的花，被剑气粉碎，化作光雨消散飘落，无数被摧毁的地方，又不断生长出新的花。
连所向披靡的天诛剑，也被这生生不息的世界困住了。
“大道不可破，天心不可测。”归墟散人朗声道。
天诛剑忽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似是对着这天地狂妄的怒吼。
剑魔一生不弱于人，更要与这天地，这大道争锋。
无数的金光，从归墟散人身前的花海处升起，轰然巨震，满天的花瓣化作晶莹的光雨，一点一点的落入脚下的湖中。
归墟散人的身前，光晕逐渐消散，迷雾散尽，露出了他的真容。
他的相貌很普通，普通到茫茫人海中都是这样的形容。
唯有一双睿智的双眸，仿佛看透了天地轮回，世事沧桑。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随风轻扬，归墟散人抱琴而立，意态自如，仿佛丝毫也感觉不到天诛剑那威压天地的声势。
他的气质，让原本普通的形容变得灵动起来，即便千万人中，也可以一眼认出。
有的人，注定是人杰。
萧天玄遥望向归墟散人，也不禁为这气度心折。
“你依旧如此，不敬天地，不问大道。”归墟散人平静的望着眼前气势如虹的天诛剑，淡淡的开口说道。
“而我却始终相信天地有道，道不可废。”归墟散人再度坐下，将归墟琴放在身前，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怅然。
“最后一战吧，你我道虽不同，却不失为知己。”归墟散人平静的说道，抬起头来，望着身前凌厉如昔的剑芒，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激越昂扬。
天诛轻啸，率先进攻。
归墟散人修长的手指在古琴上飞快的拂过，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却有无形的波动，让这天地也随之共鸣。
**，玄奥不可测。
天诛剑上的光芒，炽烈到极点，离开了断剑，化作一道光剑，被琴声粉碎在虚空之中。
一柄残剑，横空而立，没有了夺目的光辉，收敛了纵横的剑气。
寸许长的残缺剑锋，透发着一股沧桑的气韵，仿佛自太古而来，穿透了时间的长河。
天诛锐啸，撕裂大道的波动，与归墟散人的身影，重重撞在一起。
无声无息。
滔天的波动，让几人再次后退，平静的湖面，像是摆脱了大地的引力，咆哮着冲向高天。
湖水干涸，露出了荒凉的淤泥。
萧天玄急忙看向天地间那一次无声无息却震动天地的对撞，却只看见无数倒飞而上的水幕。
一声长笑，忽然从两人对撞的方向传出。
倒飞而上的湖水，轰然落下，溅起无数浪潮，久久未曾平息。
天诛剑与归墟琴，同时化作飞灰，被风一吹，散落到天地间各个角落。
归墟散人大笑着，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仿佛虚化了，化成了一道光芒。
他伸出手去，用力的伸向面前那虚无的空气，那里，有一道金色的微光。
却没有预想中的虚无成空。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
归墟散人的手掌，与虚空中的另一种手掌，轻轻的拍了一下。
没有缥缈的玄音，没有锐利的剑芒，没有元力波动，没有杀伐纷争。
就这样，平静的一握。
恍惚间，时光流转，岁月造就了人杰，人杰也惊艳了岁月。
那一生桀骜，一世锋芒，转瞬间，流光已千年。
归墟散人微笑着，神色从容，面上有一丝解脱之色，淡淡的说道：“此生得遇剑魔，我不寂寞。”
声音中，有几分解脱，有几分怅然。
“悠悠太古韵，茫茫天道音。
循循求不得，戚戚忧我心。”
归墟散人的笑容中满是沧桑，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前逐渐燃烧，炽烈到极致的光芒，伟岸的身影仿佛与虚空融为了一体，慢慢虚淡，渐渐化作虚无。
“千秋一梦，岁月空叹，今日一战，了却红尘。”
金光璀璨到极致，渐渐的黯淡下来，一个傲视天地的身影，渐渐显化，被风一吹，轻轻摇曳着，最后随风散去，再也不留下一丝痕迹。
萧天玄几人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剑魔剑无锋，归墟散人，两个艳惊千古的人杰，终是随风而去，永远的消失在了这天地间。
萧天玄慢慢的走到渐渐平静下来的湖边，龙恨悲鸣，似也为逝者送行。
他对着虚空，遥遥一拜，心头有几分压抑。
两人都是惊才绝艳的千古英杰，如同夜空中最绚丽的流星，照亮了天际，震慑了一个时代。
却最终也只能在时间中化作微尘，随风而逝。
无敌者，莫过于时光。
两女也轻轻的走到萧天玄的身边，一左一右握住她的手掌，默默无声，为逝去的人哀悼，无声的陪伴着身边的人。
萧天玄感受着她们无声的温柔，轻轻的拉着她们在湖边坐下，望着早已平静如昔的虚空，久久未曾言语。
一代奇人，终究还是这样去了。
许久，萧天玄才轻声开口，道：“两位前辈，都是天纵奇才，修为震古烁今，却终究还是化作虚无，随风而逝。”
云水心螓首安静的依靠在萧天玄的肩头，望着虚空，柔声说道：“他们是含笑而去的，千年等待，终于夙愿得偿，也算圆满。”
“剑魔和归墟，终是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慕容晴雪亦是柔声说道。
“我知道，辗转千古，在极尽灿烂中升华消逝，是他们期待的命运，可是面对生离死别，今时今日，我依旧还是不能平静。”萧天玄声音有些低沉。
“岁月无情，终究能吞没一切，美好的，期待的，过上百年千年，也是一场虚空幻梦，而时间却永存，始终流转，毫不停歇，真的很冷酷。”萧天玄的声音，有些飘忽。
“我想，如果世上真的有与世长存的仙，超脱了生死轮回，跳出了时间界限，看遍了红尘万象，平静了聚散别离，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云水心抱住萧天玄的手臂，顺着他的话说道：“仙人自然是无欲无求，平静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
萧天玄点点头，宠溺的摸了摸云水心柔顺的长发，笑道：“仙人自然无欲去求，平淡超然，可是凡人却总要面对人间种种，桎梏于红尘之中，千丝万缕的联系，斩也斩不断。”
“若是凡人真的成了仙，要忘却人间一切，与世长存，无欲无求，就像是一具空有生命的行尸走肉一般，世间的一切引不起心中波澜，我每次想到这里，都不禁会觉得，也许长生不死，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萧天玄轻轻一叹，终是说出了自己内心始终在忧虑的事情。
“也许我痴心学道，苦苦寻仙，本身就是在追寻错误的东西，我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红尘中的一切很美好，我很留恋，不想忘记，不想漠然。”
萧天玄望向虚空，那里一片空蒙，深邃得让人心颤。
“越是修行，越是追寻，我越是明白自己的心意，我终于明白了，我不想长生，不想成仙，我只想在这滚滚红尘中走上一遭，不求超脱，只求心安。”萧天玄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躺在平整的草地上，忽然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也许这世上的凡人，真的修不成神仙。
也许这世上的凡人，真的不该去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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