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八章 剑气荡八荒,玄音惊尘寰
“但求一战！”
归墟散人端坐在虚空中，柔和的光晕衬托在他的身上，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更多了几分神秘，几分缥缈。
他的双腿间，横放着一方同样笼罩着迷雾的古琴，归墟散人遥遥望向悬浮在半空中的天诛残剑，铿锵的话语，在这方天地回荡不息。
“来战！”
残剑龙吟不绝，似也激动万分，凌厉的剑意，让在湖边观战的几人也不禁心生寒意，暗自凛然。
灿烂的金光耀眼夺目，天诛剑从原地一闪，瞬间出现在归墟散人的头顶，一道巨剑无声划破虚空，朝着归墟散人怒斩而下。
一剑之威，天地失色。
萧天玄默默的注视着那道仿佛要斩碎一切的剑芒，暗暗思忖，若是换做自己，面对这霸绝天地的一斩，该如何化解。
归墟散人依旧稳坐虚空，不慌不忙的伸出双手，轻轻的在身前的琴弦上一按。
他的身旁，乳白色的光晕忽然放大，化作一道光圈，将天诛剑气套住，凌厉的剑势随之猛然一顿。
归墟散人双手轻抚琴弦，如水流一般的音符从指间弹拨而出。
轻拢慢捻，意态从容，恍若仙人。
无形的波动，逆空而上，天诛残剑轻吟一声，万千剑芒挥洒，金光一闪，从归墟散人的头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回到了方才所在的地方。
遥遥相对，短暂的刹那，已经完成了一次阔别千年的试探。
仅仅只是试探，却已是元力鼓舞，剑气纵横。
几人看得目眩神驰，暗自叹服不已。
“仅仅只是试探一击，已经有如此威力，两人的真实修为，不知道高到了什么境界。”云水心轻叹一声，眼神中有几分恍惚，似是望见了当年风华绝代的两个人，仗剑弄琴，傲视天地。
“天诛剑已断，而归墟散人，仅仅只是一缕残魂，这般威势，实在惊人。”萧天玄看得意动神驰，此话一出，几人想起两人此刻的状态，更加凛然叹服。
“残灵断剑，便已如此，若是当年二人全盛之时，只怕力可惊仙。”慕容晴雪凝神望向空中，淡淡的说道。
世间传言，九天之上，有仙人居。
仙人超脱天地，跳出轮回，长生不死，更有无上法力，可化鸿蒙，可碎虚空。
若是两人安然无恙，只怕已然近仙。
难怪千年之前，剑魔一出，天下群雄都要退避三舍，连彼时的玉霄宫，都只能黯然低头，而当时的幻星宫宫主，更是被剑魔一剑劈死。
那个时代，剑魔二字，便是无敌的代名词。
归墟散人转头看了一眼几人，却是轻叹一声，语气有几分萧索。
“仙神之力，岂是凡人可以揣测，我与无锋兄，虽然皆是残身，可是当年的修为，却保留了大半。”
天诛残剑悬在半空中，轻轻一颤，似也是在轻声叹息。
“无锋兄一生执着于剑，而我一生执着于琴，只要琴剑犹在，便能发出当年之音，引动昔日剑芒。”归墟散人的手掌轻轻的抚过身前的古琴，如同在抚摸最爱的女子一般温柔。
“昔日你我皆自负，如今千年恍惚，大梦一场，仙神之力，依旧茫茫。”归墟散人叹息。
天诛残剑却忽然发出震耳的呼啸，剑气如星河坠地，将平整的湖面斩碎成七零八落，恍惚之中，仿佛有一个人，昂然而立，桀骜不驯，永不低头。
“剑魔一声不弱与人，我归墟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若你也亲身得见……”归墟散人说道这里，猛然顿住，语气中满是落寞萧索。
断剑之上，传出一阵莫测的波动，周围的几人都清晰的感应到了他的战意，简单明了，仅有一字。
“战！”
残剑呼啸，万千剑气如江海倒卷，咆哮着向着归墟散人电射而去。
归墟散人放声长笑，高声道：“说那些作甚，原本便是你我之战。”
归墟散人双手飞快在琴弦上浮动。一个个音符，仿佛与天地大道相合，激荡起阵阵莫名的波动，将纵横天地的剑芒化解于无形。
“可惜了，天诛剑折，不复全盛之威。”萧天玄轻叹一声说道。
云水心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剑魔与归墟散人一战时，手中所持的，正是折断的天诛，此剑虽然有损，却无损剑魔之威。”
云水心话音刚落，纵横天际的剑芒，忽然越发凌厉起来，像是逆世而出的疯魔，破碎了大道伦音，无数的金色剑气，压制得归墟琴音也黯淡了，天地间莫名的波动，也像是被斩断了某种联系，让琴声失去了先前的灵动。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那一柄残剑，不尊天地，不敬万法，只求破灭。
“是了，剑本凶器，剑道本就是杀伐之道，可笑世人修仙修法，句句不离天和，可是握紧手中之剑，所修的却是破灭之道。”萧天玄望着那道桀骜不可一世的剑影，心头忽然有所触动，不禁慨然长叹。
只是他却浑然不觉，他此刻的言语，早已是诽谤大道，有违玉霄宫祖训，若是在仙隐峰上那个，被有心之人听到，只怕又要惹出一番事端。
慕容晴雪闻言心头一跳，美丽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不安之色，握紧了萧天玄的双手，低声说道：“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云水心望着有些黯然的慕容晴雪，她心思玲珑剔透，自然瞬间就想明白了慕容晴雪的忧虑，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淡淡的说道：“可笑所谓名门正道，却不让说真话，天玄说的不错，剑本逆天之道，可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天心大道。”
慕容晴雪面色苍白，神色更加的黯淡，萧天玄急忙扶住她的身子。
云水心看到慕容晴雪的反应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有心的。”
慕容晴雪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说道：“你说的没有错，我只是有些害怕。”
萧天玄轻轻的环住慕容晴雪如弱柳扶风一般的娇躯，他与慕容晴雪相处时日最久，自然能察觉到她的想法，这般论调，在玉霄宫中，可以算是诽谤大道，不敬祖师，轻则面壁思过，严重的，只怕要削去修为，逐出山门。
当年玄天的突然离世，萧天玄也有几分猜测，只怕也与玄天质疑大道有关。
“这里不是仙隐峰，不是玉霄宫，也没有外人，没必要担心什么。”萧天玄柔声安慰道。
慕容晴雪紧紧的抓住萧天玄的衣衫，没有说话。
“妹妹，这里是荒无人烟，连能不能出去都还说不好，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放开一切。”云水心微笑着，美丽的大眼睛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慕容晴雪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想起刚刚自己的失态，想起自己依旧蜷缩在萧天玄的怀里，忍不住俏脸微红，轻轻挣扎，小声说道：“我都差点忘了，这里不是玉霄宫。”
萧天玄依旧紧紧的抱着她，笑道：“这里不是玉霄宫，没有那么多忌讳，我自然不怕畅所欲言。”
云水心微笑着看了慕容晴雪一眼，重新把目光转向那片刀光剑影的战场，琴声悠扬，暗合大道，与天地律动如一。剑气如虹，声势浩大，不尊万法，只求破灭。
一时之间，无数狂暴的气流风暴将原本平静的湖面撕扯得一片狼藉，平静的湖面，像是成了一面破碎的镜子。
两人对决，虽然威势惊天，却巧妙的控制住了力道，没有溢出湖面分毫，这般修为，称得上是妙到毫巅。
云水心妙目之中异彩连连，说道：“归墟散人以琴入道，一吟一弹，暗合天道，剑魔不尊天地，只求剑道，这二人旗鼓相当，也不知道最后谁能更胜一筹。”
“千年前一战，结果如何？”萧天玄好奇的追问道。
“不知道。”云水心摇了摇头，语气也有几分遗憾。
“那一战，本就几乎无人知晓，更别说是结果了。”
萧天玄无声唏嘘，历史长河中，掩埋了太多事情，葬掉了太多人杰，任凭你惊才绝艳，也不过是岁月流逝中的匆匆一瞥。
萧天玄望着倒插在一般的龙恨神剑，似也被满天剑气所激，轻轻颤抖，光华流转不息。
“玉霄宫所修之道，上体天心，天道好生，《太玄经》中正平和，并无极端之处，可自玉霄宫开派以来，几乎人人都修习剑道，而剑道本意却是杀伐，有违天地仁和，玉霄宫祖师惊才绝艳，如何传下的法却背道而驰。”
萧天玄暗中思忖，心头迷惑不解。
“《太玄经》修做根基，而剑道杀伐作为利器，二者相辅相成，既可抑制剑道杀伐之气，又可有除魔卫道之力，玉霄宫一脉自然可以独步天下。”萧天玄思索了许久，心头方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而在他总觉得这不是答案，想要更进一步去思考探究的时候，湖面之上，形势突变。
纵横天地的剑气突然消散，只有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悬在空中，琴声也戛然而止，归墟散人长身而立，身旁光芒收敛，再不如先前一般铺天盖地。
一种更加浩大的威势，弥漫在这方天地之间，如一座沉重的巨山，牢牢的压在几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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