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惶惶难终日,夜半问鬼神
“玄空师叔?”楚青阳心头猛然一跳,下意识的握紧了深藏在宽广大袖中的双拳,又缓缓的松开,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我还能看错不成。”元越轻哼一声,不冷不热的说道。
“却不知玄空师叔为何会出现在先贤祠中?”楚青阳眉头微皱,在心头默默的思索着,转过头看向窗外,却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猛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将夜幕撕裂,阴沉的天地,刹那间猛然明亮。
眼角余光瞥见身旁元越的面庞,刹那间莫名的阴森。
楚青阳心念电转,刹那间闪过无数的念头,在心中暗自思忖道:“莫不是天心殿中的损坏,与玄空师叔有关?”
“玄空师叔乃是门中长老,不会不知轻重,又怎会出手毁坏门中圣殿。”
“师尊为何消失不见,大殿之上的血迹,又是何人所留?”
楚青阳越想越觉得心头莫名其妙的烦躁,淡淡的说道:“此事我已知晓,不必再对人提起,待到师尊出关之时,我自会像师尊请教。”
元越淡淡的瞥了楚青阳一眼,转过头去,轻哼一声说道:“门中之事自有师兄处理,我等自然不必劳心。”
楚青阳目光骤然一凝,沉声说道:“师弟此言差矣,门中之事,非我一人之事,然则师尊此际闭关不出,门中长老亦清修己身,少问俗事,我身为门中大弟子,诸般杂物,自是责无旁贷。”
楚青阳说道这里,却是喟然一谈,望着元越诚声说道:“你们是同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可谓不分彼此,可是自从我协助师尊处理门中事物以来,难免冷落众师兄弟,我们之间反倒生疏了许多。”
楚青阳语气至诚,反倒让原本心怀不忿的元越心中的无名怒火骤然消去大半,元越沉默的半晌,方才轻叹一声说道:“师兄见谅,师弟近日修行不顺,心中郁结,倘有冲撞之处,还望师兄海涵。”
楚青阳上前一步拍了拍元越的肩膀说道:“修行一道,本就困难重重,一时失意,亦是极好的历练,为兄自是相信你定能克服眼前困境,早日悟得大道。”
“悟得大道,当年初入仙山,你我谁不是满怀雄心壮志定要修得无上大道,可是事到如今,天下之间,又何曾见到谁真正能够修得长生?”
“长生久视,岂非太过遥遥,只是当年之时,少不谙事,反倒比如今轻松自在。”
“说起当年如山之时,我尚是懵懂孩童,却不料眨眼之间,已过去数十年光阴。”
“至今我还记得师弟如山之时的样子,那时……”
……
雨声大作,话语渐渺。
仙隐峰上,风雨如晦,夜阑人静,楚青阳与元越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当年一同拜师学艺的往事,待到后半夜雨势稍歇,元越方才告辞而去。
直到元越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之中,楚青阳转身挥手将桌上那盏摇摇欲坠的油灯熄灭,原本柔和的目光猛然一凝,渐渐变得凌厉起来,转头望向先贤祠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玄空师叔……重伤之身……天心殿……”
“轰隆”一声巨响,方才稍歇的雨势再度猛然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重重撞击在仙隐峰上,楚青阳低声的自语在倾盆的雨夜中断断续续,不甚分明。
只是在他眼中,原本巍峨庄严的玉霄宫正殿,忽然凭空生出几分阴森,蛰伏在黑暗里,如同一只择人欲噬的庞然巨兽。
凝立在窗前的楚青阳,漠然注视着天心殿的方向,隐身在深邃无际的黑暗里,在席卷天地的风雨里,渺小的身影,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莫非那日,天心殿上,冲突的,竟是他们?”
“如若不是,却又有何人?”
“倘若是,却又为何?”
心烦意乱的楚青阳不禁用力握紧了身前的窗棂,蓦然间发现,不知不觉间,这片本该安乐祥和的仙家圣地,本该超凡入圣的道门尊长,此时此刻,竟然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陌生之感。
让他,不禁从心底感到莫名的感到几分忧惧。
“啪”一声脆响,让陷入沉思中的楚青阳骤然一惊,竟是他在不知不觉间,将身前的窗棂坳断,清脆的响声,在漫天的凄风苦雨掩映下渺无声息,然而听到他的耳朵里,却不啻于千万惊雷齐齐鸣响,即便他是修为高深的修行之士,也忍不住重重的喘息起来,无力的瘫坐下去。
许久,黑暗中,才传来低低的自嘲一笑。
夜色更沉,风声更紧。
楚青阳无力平复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更无法在动荡的雨夜里安然入眠,在难捱的黑暗里静坐片刻,楚青阳确是终于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待到确定四下并无人迹之后,楚青阳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无声无息的掠出房门,也不管天上正自肆虐的瓢泼大雨,也不撑伞,就这般快速的融进了黑暗里,向着茫茫的黑暗里义无反顾的走去。
不过多时,浑身湿透的楚青阳便再次来到了不久前方才来过的先贤祠中,夜半之际,风雨之夜,这座独居于后山荒凉之地,即便平日风和日丽也罕无人迹的祖师祠堂,掩映在漆黑如墨的深林中,自有另一番苍凉悲怆。
只是此刻周身阴森深邃的环境,却让楚青阳原本紧绷的神经莫名的松懈了几分,缓步走到祠堂前,推开门去,倒灌而入的夜风将祠堂中的长明灯骤然吹得黯淡,供桌之上,如林的墓碑倒影猛然倾斜,昏黄的暗室,猛然黯淡,继而缓缓的明亮。
楚青阳伸手将祠堂大门紧紧的闭上,也不管自己浑身湿透,径直走到供桌之前,在蒲团上跪下,仰望着身前密密麻麻的先贤灵位。
这里供奉的,都是玉霄宫千年沧桑间涌现的先辈高贤,然而其中有许多人,传到楚青阳这一辈时已经无人在记得,即便当日风云激荡,震慑山河,即便昔时留下再多的影响当代的伟大事迹,他们中很多人的名字,对于后辈而言,已是无比的陌生。
楚青阳心头无声一叹,凝神望向正中间最大的一块灵牌,上面端端正正的镌刻着“玉霄宫开山祖师玉霄真人之灵位”几个古篆字体。
“玉霄祖师再上,玉霄宫不肖弟子楚青阳拜见。”楚青阳沉默片刻,忽然朝着身前的英灵高声说道。
“如今玉霄宫中,暗潮汹涌,人心不定,稍有不慎,恐有大劫,弟子无能,护佑门中圣殿不力,致其损毁,实是大罪。”
“眼下门中,一脉重心掌教真人更是音讯全无,弟子虽百般遮掩,亦非长久之计,何况如今正殿紧闭,门下弟子多有疑惑,长此以往,恐人心有变,于我门中上下,甚为不利,恳请祖师英灵再上,指引弟子疑虑,保佑师尊早日回归。”
说罢,楚青阳便朝着身前的灵位恭敬叩首,用力的拜了三拜。
祠堂之上,忽然卷起一阵微风,吹动了满室的帷帐轻轻摇晃,昏黄的烛光轻轻跳了一跳,仿佛冥冥之中,有人轻轻低语了一番。
楚青阳跪伏于地,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端正了身子,眼角余光却又扫到了白日里骤然瞥见的那一枚无字灵牌之上。
摆放在上代掌教真人旁边的这块无字灵位,在一众灵位面前显得如此的突兀,然而楚青阳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把这块不和谐的存在挪开的心思。
“不知这里供奉的又是门中哪位前辈。”楚青阳在心中默默的想到,犹豫了片刻,竟是鬼使神差的朝着那块无字灵位拜了一拜,暗暗祝祷道:“请前辈保佑师尊早日回山。”
屋外风雨正急,呼啸穿过的风息,如同一声一声低沉的呼啸,诉说着被人遗忘的往事,绝望的划过黑夜。
骤然的雨声用力击打在屋檐上,急促的脆响连成一片,飘逸出尘的仙隐峰上,今日的大雨,竟是罕见的剧烈。
楚青阳凝望着供桌前摇曳不定的烛火,思索着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诸般事情,一时之间,竟是怔怔出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到楚青阳骤然惊觉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外的骤雨早已停歇,天光已然大亮,楚青阳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声,低声笑道:“没想到竟是过去了一夜,也罢,无论如何,此事还需拖延,只是能瞒多久,全凭天意了。”
再次朝着身前的灵位拜了几拜,楚青阳平复了一下思绪,方才起身推开先贤祠沉重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晨风,让他昏沉的头脑猛然一清,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犹带着泥土气息、草木芬芳的空气,整了整身上犹然湿透的衣衫,楚青阳便头也不回的大步朝着天心殿的方向走去。
然而今日,注定有些不同,等到楚青阳回到前山的时候,敏感如他,很快就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本该喧闹的迎仙台上,此刻却是空无一人,不同寻常的安静,让楚青阳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许是昨夜风雨太急,门中弟子懒起出门罢,如此懒散,又怎能修成大道”楚青阳在心里暗道一句,思忖着寻些时日好好像这些懒散的师弟师妹们说教一番,便起身继续向着天心殿走去。
只是方才行得不远,忽然看见一人急急向他跑来,边跑边用力的挥着手,大声喊道:“大师兄,可找到你了,掌门有令,着你速速前往天心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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