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九章 孤城黑云摧,山雨欲来时
仙隐峰,玉霄宫。
主峰之上,依旧是往日间一片熙熙攘攘的喧闹景象,无数满怀着憧憬的少年男女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其间,遵从师长的训示,专心修行着这玄妙大道,希图有一天能像广场之上那位负手而立的大师兄一样得到师长们的亲睐,修得一身无上道法,从此笑傲世间。
楚青阳面无表情的站在迎仙台祖师雕像之下,心不在焉的与来往的弟子们点头示意,表面上看来,他便如往常一般神秘莫测,不苟言笑,只是他眉宇间那一丝隐约的焦灼却是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殊不平静。
楚青阳虽然表面上看似与往常无二,但心头却早已沉入谷底,早在七天以前,玉霄宫一脉的掌教真人玄真忽然间不见了踪影。
虽说修行之人时刻都会闭关静修疑惑出山远游,但玄真毕竟是玉霄宫一门重心所在,平时若无大事绝不会轻易离开玉霄宫,即便是有事需要离开或是闭关,也会提前告知自己的心腹爱徒,可是这一次,玄真却莫名的消失无踪了。
若是如此,便也罢了,只是七天前的清晨,楚青阳照例前去洒扫天心殿时竟赫然发现往日威严肃穆的天心殿竟已是一片狼藉,无数青砖碎裂成灰,连往常掌门的座椅也被利刃一劈为二,甚至是座椅背后的三清浮雕,也隐约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须知修道之人对于三清祖师静若神明,往常参拜清扫三清雕像都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生怕稍有损伤惹得天神愤怒,此番损伤三清雕像,对于这些修道中人来说可谓是天大的不敬。
见到此番情景的楚青阳,即便是早已经历了无数磨练的心志,初见这番狼藉的情景,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在他毕竟是玄真一手培养起来的得意弟子,当机立断趁着门下弟子尚未发觉之时立即封锁了天心殿,对外言称掌门真人隐居后山闭关,随后即刻请来门中老一辈的长老前辈商量对策。
门中的长老弟子闻得楚青阳亲自传讯之后,纷纷来到天心殿中,皆是为眼前的景象所动容,天心殿作为玉霄宫一脉的象征所在,其威严和所代表的的意义自是不言而喻,这般情形,这许多年来,也还是第一次出现。
楚青阳这一番急召,除了几位已经下山远游的前辈之外,即便是仍在闭关之中的也纷纷出关,奇怪的是,这一番寻找下来,唯独那幽居栖云峰上的玄空真人同掌门真人一样没了半分踪影,栖云峰上早已人去楼空,楚青阳心急火燎的寻遍栖云峰上下也没有找到玄空真人的丝毫踪迹,无奈之下也只当玄空真人远游而去,就此作罢。
随后,经过众人短暂的商议过后,楚青阳便留在玉霄宫中尽快将天心殿修复原装,而另外众人这分开寻找玄真真人的踪迹,约定每日午后联络一次。
一转眼,七天时间已经过去,今日约定的午时早已过去大半,但楚青阳却迟迟未曾见到门中前辈传来的联络暗号,即便沉稳如他,也禁不住暗自焦急,此事关系过于重大,他虽然表面故作平静,但额头早已隐隐见汗,隐藏在大袖中的双拳紧紧握起,表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出丝毫异状。
就在他紧张的凝视着天心殿的时候,忽然肩上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正在精神高度紧张的他心头猛然一沉,下意识猛然旋身飞退,手掌间清光骤然亮起,就要用力斩下的时候,身前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叫。
“青阳大哥,你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惊呼,楚青阳全身一个激灵,凝聚在手掌间的杀机骤然消散,定睛看去,只见凌月寒正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又惊又怕又疑的盯着他,明亮的双眼中,满是惊恐担忧之色。
“月寒,原来是你。”楚青阳长长的出了口气,松开手掌,才发觉掌心早已湿透,当下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青阳大哥,你这几天都好奇怪。”凌月寒担忧的看了楚青阳一眼,走上前去,盯着他的眼睛疑惑的说道。
“月寒,你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到我的身后,可把我吓了一跳。”楚青阳苦笑一声说道。
“青阳大哥,我过来的时候可没有收敛气息,凭你的修为,又怎会感觉不到。”凌月寒秀眉微微皱起,紧盯着楚青阳,想要从他眼神中看出看出些什么端倪。
“我正在思考一些修行上的问题,可能是一时想得入神了些。”楚青阳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定了定神,淡淡的说道。
“是吗?”凌月寒疑惑的点点头,低声自语道:“这几天你们都好奇怪,爹爹每天回来也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每日早早便出门而去,很晚才回来,你也是,好几天都见不到人,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楚青阳望着脸色有些黯然的凌月寒,有些歉然的说道:“对不起,月寒,这些时日门中上下事务繁忙,我身为门中大弟子,自然是应该为师父分忧的。”
“这些我自是知道,我不是怨你,只是这两天我心里总是隐约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只是想要,有个人可以说说话而已。”凌月寒低下头,小声的说道。
楚青阳心头猛地一窒,自己这些时日来专心门中事务,确实对眼前的人儿有所忽略,每每想来,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安的愧疚。
楚青阳长长的出了口气,握住凌月寒的双手想要说话,一阵低低的咳嗽声骤然自耳边响起,楚青阳心头一跳,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凌月寒的父亲凌子虚一脸凝重的表情,大步走到两人身前,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爹爹。”
“凌师叔。”
两人望着突然出现的凌子虚,双手依然紧紧的握在一起,直到凌子虚目露不悦之色瞪了二人一眼,两人才猛然反应过来,各自惊声低呼,急忙收手而立。
凌月寒低下头去拈带不语,楚青阳面上也有几分尴尬,好在此刻凌子虚前来是为了门中更重要的事,没有更多的心思去理会这些微不足道的儿女小事,似是漫不经心的朝着楚青阳比了一个手势,楚青阳见到凌子虚的手势,瞳孔猛然一缩,抬起头来与凌子虚对视一眼,默默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月儿,我与楚师侄有要事相商,你先回去吧。”凌子虚转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凌月寒,眉头微微一皱,淡淡的说道。
“知道了。”凌月寒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却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觉,抬起头来有些狐疑的看了凌子虚一眼,但被凌子虚威严的目光猛一瞪视,心慌之下心头的疑惑倒也刹那间消失了大半,摇了摇头,凌月寒依依不舍的看了楚青阳一眼,才转头离去。
等到凌月寒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凌子虚紧绷着的表情才略微一松,原本肃穆的目光陡然一松,左右望了一眼,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才低声对着楚青阳说道:“随我来。”
楚青阳面色一肃,点点头,跟着凌子虚的脚步朝着不远处傲然屹立的天心殿走去,外面看来,天心殿依旧古朴庄严,神圣不可侵犯,然而门中却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象征着一门重心的大殿,其内部早已被摧残得面目全非。
虽然经过这几天来紧急的修复,大殿之中已经修复了七七八八,但想要彻底掩盖住先前的毁损,也不是一件易与之事,好在门中弟子平素以来若无机缘,也断无机会踏足这一门中的神圣所在,有些运势稍逊的弟子入得山门数十载却从未进过天心殿中的倒也大有人在,因此短时间内倒也不虞被人瞧破端倪。
楚青阳正在皱眉沉思间,忽然身前的凌子虚猛然停下脚步,楚青阳几乎快要撞上凌子虚是才陡然回过神来,脚下猛然一顿,后退一步,有些疑惑的望向凌子虚。
“楚师侄,再谈公事之前,有些私事还需交代一二。”凌子虚没有回头,低低的声音从虚空中幽幽飘来,楚青阳下意识的心头一紧,无声沉默。
“此前我便有所察觉,直到寒荒一行归来,我方才确认心中所想。”凌子虚顿了一顿,声音更显低沉,身后的楚青阳瞧不见他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一颗心也陡然悬起。
“儿女之事,我本不愿多加参与,但月儿毕竟是我至亲骨肉,你的身份,于我门中更是非比寻常。”
“掌门师兄虽未明言,但你我皆是清楚,门中大任,迟早要传于你手,身为一派领袖,行事所为往往身不由己,于我而言,实在不愿将月儿交到你的手上。”
楚青阳心头陡然一沉,无声的握紧双拳,默默的注视着凌子虚的后背,想要出声争辩,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从何说起。
是啊,这件事情,他终究还是无从争辩,他是玉霄宫中弟子,自当以师门大任为重,只是这个世间,能碰到一个相知相许之人,亦是上天造化,孰轻孰重,如何抉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开口。
无声的沉默片刻,凌子虚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此刻门中遭逢惊变,谈论此事确实不合时宜,此事了却之后,我定然会给你一个答复。”
凌子虚轻轻的摇了摇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百年前的仙隐峰上,那段被后人讳莫如深的门中秘辛。
玄真,玄雨……
百年之后,天命轮转,到了新的一代人,他们的结局,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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