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八章 回梦寻故园,不识真人面
清风漫卷，沙鸥飞舞，涛声阵阵，轻轻的海浪声，就像栖云峰上那一片随风轻轻摇曳的竹海一样。
慕容晴雪抬起头，望着身前这一片苍茫无尽的大海，远远的延伸出去，一直到天的尽头。
所有的过往，都会被埋葬，随着这一声一声的浪涛沉入大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只有人们的记忆里，依然会有那些过往，那些欢乐的，悲伤的片段，固执的坚守着，陪伴着，随着一个人的灵魂生生世世的延续下去。
“我不会忘记，因为是重要的人，是重要的事。”慕容晴雪长长的出了口气，抬起头来，望着头顶依旧澄澈的蓝天。
碧空如洗，碧蓝如海，几缕疏云悠悠的飘荡着，不为衬托，只为陪伴。
她轻轻的笑了笑，大风吹来，海浪高高涌起，她的心里，一片澄澈空灵。
虽然离开了一个重要的人，可是身边，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人依然陪着自己。
“我会记住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也不会忘记曾经最重要的人。”慕容晴雪在心里暗暗说道，伸手将颈上的玉佩摘下，带到了萧天玄的脖子上。
“这是我最重要的人给我的，现在，我要把它送给我最重要的人。”慕容晴雪浅浅的微笑着，澄澈的秋水中，倒映着身边这个人的影子，没有飘渺，没有疏离。
萧天玄用力的点点头，将这枚犹自带着她体温的玉佩小心的贴身收好，紧紧的抱着她，一起望着身前的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抛下了心头的烦恼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再看身前风景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惶恐不安的心绪，心头一片喜乐安宁，紧紧的依偎着，默默的陪伴着，从早看到晚，从没有厌倦之时。
等到夜幕降临，天海俱寂，两人才站起身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有一个从未被世人注意过的小渔村，幽居世外，平静安宁，与世无争。
江湖的风波险恶，世间的恩怨情仇，跟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从来没有丝毫的关系，这里，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平静安然。
只是这样最简单最明快的生活，却是飘渺迷离，高高在上的仙路上所没有的。
风清月朗的夜晚，正是水明沙净，夜阑无声，海边浅滩之上，横七竖八的随意拴着几艘渔船，平静的小村庄里，家家户户点起了明亮的灯火，在无边的暗夜里，好像有无数的星辰落到了地上，为远游归来的人儿点亮了方向。
慕容晴雪走在萧天玄的身边，好奇的四下打量着这个毫不出奇小小渔村，微微湿润的海风里，满是海风特有的腥咸味道，空旷的村落中，隐约可以听到尚未安睡的村民们的窃窃私语，偶尔传来几声响亮的犬吠之声，划破夜色的寂静，很快又平静下去。
“这里，就是我一觉醒来后居住的地方。”萧天玄缓缓的行走着，眼神有几分恍惚，伸手抚摸过身旁一块被岁月侵蚀得早已满面风霜的岩石，粗糙的感觉，随着掌心一直传入心头，有淡淡的温暖感觉。
“那时候，我本来可以选择放弃一切，安安心心的当一个普通的渔民，平静的过完一辈子，可是心里总觉得不甘心，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直到有一天，我一个人在海面上漂流的时候，无意间见到了两个飞在天上的人，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
萧天玄在那块岩石前站定，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小声的说着，眼中满是追忆之色。
“可是现在，我却想要回来了。”萧天玄苦笑一声，低下头，语气中颇有几分唏嘘怅然。
慕容晴雪默默的注视着他，安静的倾听着，轻轻的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拥抱住他，柔声说道：“离开平静的生活，你后悔过吗？”
萧天玄抬起头来，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后悔，即使我一早就知道我一生想要寻觅的仙道会是这个样子，我也想要亲眼去见识一番。”
“我不想就这样懵懵懂懂的活着，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即使知道不会像自己心里勾画的那样美好，但我也要亲眼去看一看，不然我是不会死心的。”
“更何况，如果我不出去的话，我就不会遇到你，不会遇到这么多值得记忆的人，如果不能遇见，那么这一生，会是多么的黯然失色。”
慕容晴雪无声的攥紧了他的手掌，轻轻微笑。
“我带你回家吧。”感受着伊人的温柔，萧天玄心里也莫名的振奋，轻笑一声，拉着慕容晴雪轻车熟路的朝着萧老头的居所走去。
慕容晴雪心跳陡然加速，俏脸一阵通红，好在夜色深沉，倒也看不分明，不过心里，却莫名的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村子并不大，很快就寻到了萧老头的住所，慕容晴雪也终于抑制住了狂跳不已的心脏，只是俏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红晕，在窗户透出的稀疏灯光下，分外的娇艳动人。
两人站在小屋门前，刚想叩门询问，屋门却轻轻的打开了，身形佝偻的萧老头正站在门前，微笑的凝视着眼前二人，脸上却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前辈，好久不见。”萧天玄脸上闪过一丝由衷的欣喜，慌忙躬身施礼，慕容晴雪看着萧天玄这般举动，也急忙跟着他施了一礼。
萧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花白的胡须在夜风中簌簌颤抖着，无声的微笑。
领着二人进门坐定，萧老头正要为人儿斟上茶水，慕容晴雪就急忙起身搀扶着老人坐下，执起桌上的茶壶，为二人斟上茶水，方才在萧天玄身旁落座。
萧老头望着神态温婉，含羞带怯慕容晴雪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笑道：“天玄，还不为我介绍介绍。”
萧天玄哈哈一笑说道：“是我疏忽了。”
他伸手握住慕容晴雪的玉手，轻声说道：“她叫慕容晴雪，是我门中师姐。”
老人神色猛然一动，握住茶杯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猛然一颤，将几滴茶水撒了出去。
萧天玄神色猛然一紧，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老了，手脚不利索了。”老人却是浑不在意的呵呵一笑，深深的望了慕容晴雪一眼，笑道：“这个姓氏，倒是少见，我看她不只是你的师姐这么简单吧。”
此言一出，萧天玄和慕容晴雪脸上齐齐一红，低下头去，先前那一丝短暂的疑惑倒也随之消失无踪。
“你一去三年有余，如今归来之时神韵内敛，气度自如，想来修行有吧。”萧老头上下打量着萧天玄，轻轻一叹，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欣喜之色。
“我自离村之后，一路寻觅，有幸拜入玉霄宫山门之中，几番修行，有所小成。”萧天玄点点头应道。
“原来是玉霄宫啊，倒也难怪，玉霄宫中虽然碌碌庸才不少，但《太玄经》也是仙家无上真法，参悟得几分的话倒也有一身不错的修为。”老人淡淡的说着，语气虽然狂妄，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威势，让人心头不由自主的慑服。
萧天玄深深的注视着萧老头，他浑浊的目光中，仿佛潜藏着无尽的深邃和锋芒，他绝然不会相信，萧老头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他忽然站起身来，朝着萧老头深深一拜说道：“前辈在上，请恕小子当日有眼不识泰山，懈怠之处，还望海涵。”
萧老头却是浑不在意的挥挥手，慨然长叹道：“人间正道门下，就是太注重这些繁文缛节，事事不可僭越，白白教出了一群庸碌之才。”
慕容晴雪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悦之色，眼前的老人，口气大得吓人，浑然不将天下正道放在眼里，她毕竟从小在玉霄宫中长大，对于师门，自然有一种奇特的感情，闻听老人此言，不禁轻轻的哼了一声。
萧老头平静的望了慕容晴雪一眼，淡淡的说道：“放眼天下正魔两道，唯有一人能称得上当世豪杰，可惜他这百年却音讯杳然，再未听到半分消息。”
萧老头抬起头来，望着萧天玄问道：“你既在玉霄宫门下修行，可否听过玄虚的消息。”
萧天玄和慕容晴雪脸色齐齐一变，忍不住惊呼出声，望着萧老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玄虚的存在，是玉霄宫一段不愿回忆的往事，即便是玉霄宫上下，也不过寥寥数人才知道，却不知道萧老头究竟怎样认识玄虚。
“玄虚前辈，已然仙逝。”萧天玄低声一叹，心里莫名的沉重。
“什么！”老人惊呼一声，手中的茶杯无声的碎成齑粉，滚烫的茶水尽数洒落到地上，他却恍然未觉，不可置信的盯着萧天玄。
萧天玄轻叹一声，将自己遇到玄虚的经过简单的告诉了萧老头，萧老头默默的听完，无声摇摇头，轻声叹道：“困顿众生尽失魂，碌碌庸才妄求真，古来圣贤皆寂寞，狂徒不独我一人。如今，故人不在，世上狂徒，复有何人。”
说完，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说不尽的苍凉。
这首诗，萧老头断不可能知晓，除非他便是……
萧天玄陡然之间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老人的身份，惊呼一声，指着萧老头愕然惊道：“你便是魔门天帝，萧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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