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回 双龙竟凤谁为胜 虎狼鞑靼抵京城1
书生心道,他怎么还在京城,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但他是百晓生门的掌门高胜,这也不足为奇。
盈盈心道,他竟会为了我,也只身来到严府,其实,他对我的好和痴情胜过书生。
严世蕃笑着说:“看来秦女侠的魅力不小啊!”
严嵩问严世蕃:“百晓生门掌门人,我们认识这个人?”
严世蕃道:“从未听过。”
严嵩想了想,说:“既然他敢来,请进来吧!”
门人应诺一声,慌忙去请高胜。
不多时,高胜风度翩翩地来了,他的步子迈得很随意,脸上飘着淡淡的微笑,显然,他对救出盈盈充满了自信。
高胜不躬身,只拱手道:“百晓生门掌门高胜见过相爷和严大人。”随后向书生简单打了个招呼,道:“段大人!”接着将目光久久落在盈盈身上,心疼地说:“你受苦了!”他的“你受苦了”绝不只包含盈盈这回的遭遇。
这四个字将盈盈感动得流泪。
书生知道,自己真正的大敌来了。
严嵩道:“高掌门请坐!”
高胜自在地坐下身子。
严嵩说:“高掌门来也是为了秦盈盈之事?”
高胜爽快答道:“正是。”
严嵩打量着这个三十岁的年轻人,他的脸上总有一股磨灭不去的自信。所谓艺高人胆大,智也是艺,此人敢来,就绝非等闲之辈,说:“我们父子和江湖帮派来往不多,高掌门可否介绍一下。”
高胜说:“江湖和朝政同忠于皇上,朝政重习文弄权,江湖爱耍刀较武,朝政有很多部门,江湖也有数百帮派,朝政第一人是相爷,而江湖的掌舵者是在下。”这么一句话将江湖和朝政放在了平起平坐的位置,也将自己和严嵩放在了平起平坐的位置,这是高胜的资本,是他的底气。
严嵩笑道:“这么说来,高掌门的人情老夫该卖,不过这人情只有一个,段大人和高掌门都为秦盈盈求情,老夫实在不知该把这人情卖给谁!”严嵩打起了新的算盘,如果把人情卖给书生,那是预计中的;如果把人情卖给高胜,也未尝不可,高胜代表了江湖的势力,这可是一股大势力。
书生起身拜道:“相爷、严大人,如果你们放了盈盈,我段世昌欠你们一个人人情!”
高胜随即起身道:“相爷、严大人,如果你们放了秦盈盈,我高胜也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尔后两人四目相对,高胜清淡地笑,书生却憋了一口气。
严嵩想了想,说:“这样,我看二位都是绝世智者,我就出三道题目,你们谁胜得多,谁就带走秦盈盈,如何?”
高胜干脆应道:“好!”
不知为何,一面对高胜,书生的自信就被席卷一空,可他不会畏惧、不会逃避,他清楚如果自己这次败给高胜,也许就彻底失去了盈盈。
书生道:“可以!”
书生手按着桌脚,没有轻敲桌面,而是指尖紧紧地抠着桌面,抠出一道道抓痕。可想他此时的心境!
段世昌,你只能胜!
严嵩喊来下人,耳语几句,下人急去安排。片刻后,严嵩道:“段大人、高掌门,我们同去院中如何?”
一行人来到院中,院中花团锦簇,绿意怏然。书生和高胜站在凉亭前,严嵩和严世蕃在凉亭坐下,严嵩请盈盈坐,盈盈一扭头,兀自站着,看向院中。
严嵩笑道:“精肉没有带骨的肉吃着有味,真是这个道理!”又对书生和高胜说:“你们都是智士,我不给你们出文绉绉的题目,我这三道题目,你们可以尽情展现你们的智慧,但后做的人不能用前一个人的法子。来人!”
两个下人各举着一根竹竿来到院中,竹竿高两丈多,顶端系了一枚铜钱。下人将竹竿分递给书生和高胜。
严嵩说:“第一道题目,‘高处不胜寒’,竹竿不能断、不能斜,谁先拿到竹竿顶端的铜钱为胜。”
书生见旁边有棵大树,枝桠很多,易于攀爬,当即想出一法,举着竹竿来到树旁,将竹竿靠在树枝上,把裤摆往腰间一扎,急急向树上攀爬。
爬到树上取下铜钱,这法子可能。
高胜打量四周,见一口水井,自信地笑了,慢悠悠举着竹竿来到水井旁,将竹竿插入井中,竹竿触到底部后,露出地面的不足人高,高胜轻易取下铜钱。
高胜走回凉亭,拿着铜钱向严氏父子示意。
严嵩点头赞道:“好法子!”并宣布:“第一题,高掌门胜!”
高胜看一眼盈盈,自信地笑着。
盈盈关切地望向书生。
此时,书生才爬到树中央,心中一凉,只得退下身子,灰头灰脑地回到凉亭前。
书生看一眼盈盈,失落地垂下头。
严嵩道:“段大人不要灰心,才第一题,后面还有两题。”
书生点点头,重新振作起来。
高胜依然自信地笑着,道:“段大人,我只要再赢一道可就胜了。”
书生不甘示弱道:“我只要再赢两道也胜了。”
严嵩一招手,上来六个下人,两人各拿一个木架子,另四人两两垫着湿布抬来一口大油锅,锅中滚烫的油深达尺余。六人将两口油锅抬至两人身旁,放在木架上。
严嵩对身旁丫鬟小声说了一句,丫鬟径直走到盈盈身旁,摘下她的一对耳坠,往每口油锅里投入一枚,耳坠迅速沉到锅底。
严嵩道:“第二道题目,‘患难见真情”,你们谁先拿到油锅中的耳坠,谁为胜。不过我得先说一句,这油锅不是耍戏法,是真油,你们不信可试。”
书生和高胜二人均将手靠近油面,果然感到浓浓的热浪。
高胜抢先道:“可否借相府树枝一用?”
严嵩笑道:“我没说不可以用东西。”
高胜自信地折断两根直树枝,这是要当做筷子夹起耳坠。
这是最简单的法子,却也几乎是唯一的法子,书生若此刻再拿其它东西来捞,一来时间落后,二来也是模仿,有违规矩。
高胜折好树枝,捏在手中,信步走回。
书生陷入了急躁,怎么办,怎么办,这道题目再输我就败了。书生在油锅上反复收缩着拳头,他真想直接伸进油锅把盈盈的耳坠捞出来。
盈盈拼命摇头,口中“呜呜”地叫,她一定在喊:“不要!”她的眼角有泪,她在哀求书生不要这样做。
如果这样做,书生的一只手很可能废了。
高胜已走回油锅旁,就要将筷子伸进锅里夹耳坠。
情急之中,书生终于生出一个主意,他握住油锅一侧的提手,手心处立马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烧。书生忍痛猛地一抬,油泄一地,盈盈的耳坠也滚到地上,书生不管地上的油尚未消退,俯身从油中一把抓起耳坠,又是一种剧烈的灼烧。
书生紧紧攥着耳坠,激动地说:“我拿到了!”
盈盈好歹松了一口气,再看书生的手,已一团烫红,又有几分心疼。
严嵩点头赞道:“第二道题目,段大人胜!”
此时,高胜刚夹住耳坠,他没有为此表现出沮丧,泰然自诺地继续夹出耳坠,掏出手绢包住耳坠,放入怀中。
书生信心大涨,冲高胜说:“现在我只需再赢一题就能胜了。”
高胜淡淡笑道:“我也一样。”
严嵩吩咐道:“给段大人和掌门人一人一个手绢。”
两个丫鬟掏出手绢,一人递给书生,一人递给高胜。
严嵩道:“现在你们战平,就看这第三道题目了。第三道题目,‘孔雀东南飞’,你们谁把手绢扔得远,谁获胜。”
严嵩能在仓促间想出这三道巧妙的题目,且均按上“文雅”而有深意的名字,其才华和智慧可见一斑。“高处不胜寒”,暗指一个人越聪明,所承担的责任和面对的困难越大;“患难见真情”,暗指你们均敢只身来严府为秦盈盈求情,心中真情不言而喻;“孔雀东南飞”,暗指这道题之后,胜负已定,秦盈盈就将随胜者去了。脱去官员的外衣,严嵩真乃大智者、大文人。
书生看了看手绢,问高胜:“我们这回谁先来?”
高胜道:“段大人先请。”
书生轻狂地笑了,道:“你可别后悔!”
高胜淡淡地笑,说:“我为什么要后悔,第一道题目,你先答,落败了,第二道题目,我先答,落败了,第三道题目,结果还不同样?”
书生回击道:“人言有一有二无再三再四,这回却要破例了!”
高胜只伸手向书生示意道:“请!”
书生也不客气,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包裹在手绢中,抡圆手臂,使尽全身力气扔了出去。手绢直飞出十来丈远。
手绢除了借助石头的力量,还有什么方式能飞远呢?书生自信地向高胜示意:“高掌门,该你了!”
高胜淡淡一笑,信步向书生扔出的手绢走去。
高胜一起步,书生便哑然失色、如坠冰谷,他已彻底明白。
高胜将自己的手绢轻轻搁在书生的手绢前一寸。
一寸只是一寸,却胜败已定。
严嵩的题目里并没有说一定要站在哪里扔,书生还是太嫩了。
书生再一次败给高胜。
书生黯然道:“我输了!”
书生久久地望着盈盈,似乎看一眼就少一眼,不禁湿了眼角,对盈盈说:“好好的,我走了!”
盈盈泪淌脸颊,无论我对你多么任性,你总是纵着我;无论我多么恨你,你总是照顾我。我多么希望你能赢,可你却输了。我欠你一个人情,那不叫欠;可我欠高胜这个天大的人情,那是真欠,我会身不由己。
严嵩歉意地对书生说:“段大人,抱歉了!”这歉意是真歉意。
书生说:“希望相爷说话算话。”
严嵩道:“放心,老夫说一不二。”
书生转身便走,自己在这里已无存在的必要。
书生才走几步,高胜喊住书生:“段大人,等等!”
书生回头问:“高掌门已而取胜,还有何赐教?”也许高胜会谦虚一下,也许高胜会讽刺自己一番。
可书生猜错了,高胜说:“段大人,请把另一个耳坠给我,一对里少了一个就是残缺。”
书生僵住了,他宁愿高胜好好嘲笑他一番。
书生缓缓伸出手,摊开,红肿不堪的掌心里一枚晶莹的沾着油渍的耳坠,盈盈的耳坠。
高胜拿过耳坠,道:“多谢!”
书生已不再能回应,神情沮丧,落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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