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争
这些时日陵安城的百姓们都欢喜得很,盛会过去,那些异地外邦人纷纷在雪停了之后一个接着一个出城离开。
列国使臣有的早早离去,有的因国境偏远即使快马加鞭也无法在年底回到自己的国家,于是便留下在陵安城看看大燕臣民们如何庆贺新岁,倒也很有兴致。
拥挤了小半年的陵安城一夕间空旷了许多,道路宽敞清旷没有人挤人,茶楼酒肆不再有波浪的喧闹声,反倒有些不适应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一匹疾驰的马奔入城中畅通无阻地跑在大街上,瞥见前方那抹白色,烈马嘶鸣顷刻间勒停下来,褚薇握紧缰绳看着前方的人兴奋不已:“武将军!”即刻翻身下马跑到他身边,“好巧呀能在这儿遇见你!”
武钧龙转身来向她微微一礼,“褚姑娘。”看了马一眼,不甚客气道:“城内不可骑马疾行,还望褚姑娘下回谨记。”
褚薇听罢有些不服气,这话明摆着不信任她的骑术,若换其他人这般说她,褚薇当场能翻脸,可武钧龙她却不敢回击,当下点头答应:“是我大意了,方才打猎回来一时兴奋忘了分寸,以后定当注意,今日雁山游猎将军怎么不去?”
“公务在身不便出游。”
武钧龙这一身简洁的常服哪里像是在办职的样子,况且今日岁除哪儿还有繁忙的公务,有意敷衍她,奈何褚薇听不出来仍追着他絮叨:“听说明日还有庙会,大燕的年节可真热闹,将军明日可否带我们去逛逛?”
“抱歉,明日我约了他人,褚姑娘可与令兄、元勋王同行。”
“约了人我们也可以一起呀……”
“令兄过来了,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武将军……”
“小薇!”褚濓驾马走近,到妹妹身边下了马过来数落一通:“我方才那么大声喊你故意不听是不是?这儿不是在大峪城容不得你胡来,以后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冲动!”
“行了行了天天念叨,我耳朵都长茧了,烦人!”
“你但凡听话了我用得着给你天天念叨么?还敢说我烦人,等着!回去告诉父亲以后别想跟我出门!”
“告诉告诉,你就知道告状!”
“我……”
“阿濓。”元勋王制止他,无奈地摇头:“好了,别训她了,小薇懂得分寸。”
褚濓气得扭头转身上马,瞧她一如既往骄纵的性子半点不知道收敛,恐怕连分寸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走了!”
“方才那人是武钧龙吧?”元勋王望着消失在人群中的人影。
褚濓听了嗤鼻:“没有旁人了。”刚才围猎结束人还高兴的很,这会儿又发脾气,肯定是在武钧龙身上碰了钉子,他妹妹那点心思他还看不出来?“上杆子缠着他有什么用,人家已有未婚妻。”
元勋王忙唤他:“阿濓!”
褚薇一听这话,当即抽出马鞭往褚濓的马背狠狠的打一鞭。马受惊跳起来就要发狂,褚濓赶紧握紧缰绳控制它,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差点摔下去。
“褚薇!你任性也得有个度!”
“是你先惹我的!”
“我有说错么?人家都快成亲了你惦念有什么用?”
“那有如何?我就是喜欢他,成亲了都能和离更何况还没成亲呢,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嫁给他?”
褚濓吃惊的瞪着她,“中邪了吧你!”
元勋王摇摇头,长叹气,这兄妹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真能折腾,腿蹭马肚子慢慢往前走远离他二人。
此刻在归云阁里正僵持着一群人,清河郡主、金玉郡主、元罗郡主、赵家俩姐妹、曹青雪还有霍英婵,一堆郡主小姐全齐在这儿堵着,今日真是走了什么好运气都扎堆在一块儿。
上官玉压根没想同她们纠缠在此,耐不住有人硬要缠着她。
辽金玉就不说了,她们二人天生不对盘,可赵家俩姐妹又是为何了呀?往日里她们没几个交集,即便遇见也是互相打个招呼,双方假笑一过就各走各的。
今日怎么了?这不但同她对着干还一副为难有苦衷十分委屈的模样,活像她欺负狠了人家。
上官玉扶额长叹,这都什么人。
霍英婵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我说的对吧,她们姐妹最会演戏了。”
说得太对了!从前她都是在场外看戏凑热闹的份儿,没想过有一天这戏也能演到她身上来。
僵局终于在一人进来之后打破了,一个侍从小心翼翼地将武钧龙引进来,他一进来里面一群人纷纷退开,有人欢喜有人惊悚。
上官玉见这侍从是忠义侯府的下属,转头看了李元罗一眼。李元罗过来在她身边悄悄道:“我爹在鹿台办除岁宴,宴请百官武世子也在那儿,我方才悄悄差人去果真将人请了来,我也挺意外的。”
“你脑袋里都怎么想的......”
“我见宴试那日武世子对你百般关心,你若有事他肯定立刻前来,果真如此啊。”
上官玉:“……”
“况且今日辽金玉这么针对你还不就是因为武世子,惦记不成反来拿你出气,那就让他本人自己来处理。”
说的也有道理啊。
那边辽金玉一见武钧龙进来眼睛亮了亮,可转眼看见一旁的上官玉,想起他们的关系,瞬间变脸:“还特意去请了人过来,想不到你也是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
“你眼瞎了那是我派的人么?”
“金玉郡主,这是我侯府的下属,方才也是我差人去将武世子请来的。”
“呵,行了你二人串通一气。”
武钧龙:“……”他刚才一进门见这满屋子的女子,下意识要退出去,瞥见上官玉坐在屋中央被气着了又不肯搭理对方,刚抬起的脚步坚定不移的走进屋内走到她身边,低头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从前武钧龙一出现在她面前上官玉就不自在,如今有人比她还要紧张惊悚,上官玉反倒放松了,后背调了个舒适的姿势倚靠在椅子上,看着她人添堵她就舒服。
自打他进来霍英婵便远离了上官玉,她一见他就怵,尽管他一个眼神都没有抛过来。同样的,曹青雪也是一脸惊惶退得远远的,她本来胆子就小,这会儿恨不得隐身了。
赵颦茹礼数最周全,最先上前施礼,轻轻道:“昨日家中在此预订了一席宴食,我和姐姐方才过来试菜……见郡主也在这儿等候,慌乱中起了误会……”
上官玉嗤笑:“我趁早就给你们姐妹俩解释完了此时还有误会,也真难为你们了。”
赵颦茹当即红了脸,羞愧得又低下头。
李元罗反应迟钝的愣了一下,转头冲上官玉使眼色。
上官玉轻哼一声,她才懒得搭理,吵架也是要看对象的,这种小白兔吵起来都没劲儿,她再多说几句估计就泪流满面了。
赵淳茹堆起笑容:“方才两位郡主在此争论不休,我们姐妹二人一时心急担忧听差了小二的话故有此误会,是我们不对。老板生意也难做,郡主也不必再纠缠了。”
“这有何难?谁付钱就给谁做啊!做生意还要本郡主教他么?”
归云阁的掌柜从头到尾都未露一面,任由她们吵,也不怕她们砸了酒楼,这才僵持到现在。本来招待的小二都躲得远远的,等她们吵完了再出来收拾,不过倒是该上的点心茶水一样不少,因此上官玉才耐住性子在这儿坐着。
躲在后边上官玉的丫鬟明珠忍不住出来开口辩解:“什么叫我们郡主纠缠?明明是你们纠着不放…..”
辽金玉怒喝:“主子说话奴才插什么嘴!”
明珠被骂得红了眼眶,退回去。
武钧龙抬眼一瞥,辽金玉立即噤声了,那一眼带着明显的警告。见上官玉懒得提,于是对随珠道:“你说吧。”
随珠福身,缓缓答道:“回将军,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小姐几日前听说这儿来了一位清河的厨子,便想要来订做几道菜肴只是订席太多了那位厨师傅做不来这才在今日过来,也是师傅特意答应给我们小姐做的。谁知金玉郡主也指名要那位师傅给她做菜,师傅不愿金玉郡主便不答应在此吵了起来。还有……负责赵家小姐的订席本是另外的厨师傅做的,小二解释了她们不相信就觉得是我们小姐先占了她们的厨子,这才……闹到现在。”
李元罗赞扬的看了随珠一眼:“就是这样!”然后指了指霍英婵与曹青雪二人,道:“我们三人正好过来看见她们吵闹不休……”停顿一下又重新纠正:“是赵小姐和金玉郡主纠缠不休,劝都劝不了。没办法我只好差人去把你请来了,你过来总好过我们哪位父亲大人过来要好吧。”
今日忠义侯府举办这除岁宴,参宴的女眷没多少人,许多府上都要忙着自家的晚宴。没见着几位交好的同伴,李元罗没兴致留在那儿,又听闻归云阁的点心十分美味便带了几个侍从跑了过来。参宴的女眷中只有霍英婵与曹青雪这二人她熟悉于是便邀着一同出来,结果就撞上了这几人,一群有着微妙关系的人凑在一块儿,当真是巧的不可言喻。
辽金玉听了立即出口抗议:“我也是好几天前就来预订,既然都不接订席了凭什么就单独给她做?难道武将军觉得我有做错了?”
“师傅说了您之前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要吃清河菜,就是今日看到我们小姐点了您才争着要的。”
“我今日就想要吃清河菜怎么了?”辽金玉冷笑:“不过就是一个厨子,哪里不肯做?不是银子砸的不够就是有些人不肯让他做。”
武钧龙点点头,招来小二,“既然金玉郡主这么想吃清河菜,那就问问掌柜。”小二听了吩咐立即跑去请掌柜。
李元罗摇头:“方才我们也问了掌柜的不在。”不过她也料到那掌柜只是不想出来管,这么大个酒楼人怎会不在。
听闻归云阁老板财大气粗又有点能耐故也长些胆子,从不搭理顾客私求,插手顾客争吵这些杂事,若砸坏东西了尽数赔偿即可。
她们方才请了几回也没能把人叫出来,掌柜那也相当明智,这一个个的谁都不好偏袒谁都不好得罪,爱怎么吵怎么吵,砸坏了东西再贵重她们也能赔。
可没想到武钧龙一叫人就出来了,看着笑脸盈盈的掌柜跟着小二走进来,上官玉冲武钧龙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武钧龙笑道:“这会儿我也想问问那位大厨可还愿意再多做几道菜。”
随珠笑了,回道:“将军若是想吃清河菜何必再劳烦师傅多忙活,您直接来上官府品尝便可。”
武钧龙扬眉:“这注意不错。”
上官玉瞪了小丫头一眼,“想得美!”
其他人各个面色迥异。
“武将军。”掌柜进来先是问候武钧龙,再一一拜见几位郡主。上官玉打量他几眼,调笑道:“封掌柜可算舍得出来了?”
掌柜赔笑道歉:“让郡主久等了,方才后边实在离不开身。”
“行了不必假意推脱了,既然出来了那我且问你,让不让厨子给本郡主做菜?倘若做不了那他也不必再掌勺了,菜都不会煮还做什么厨子。”
封掌柜继续赔笑:“回郡主的话,今日清河菜确实做不了了。前些日子人太多了大厨不小心伤着了手这两日他已经停勺了,给清河郡主做也是因为早前答应了郡主今天为她做一席,除了清河郡主订的其他人全都推掉了。”接着又转头朝上官玉道:“吴师傅让我替他谢谢郡主方才赠的药膏,他正在为您准备菜肴,今日手艺欠佳恐味道不如您在清河吃过的好,先跟您道歉了。”
“不打紧。”
小二一早就有提过厨师傅手受伤了,其他人自然是不信,上官玉听了立刻让随珠把常带在身上的外伤药膏拿给小二,也说了不强求他下厨,可那师傅坚持要做,如此惹得辽金玉更加气愤。
“伤了手别人的做不了倒是能给清河郡主做,你们答应了她先前不也答应了我?怎么她是郡主本郡主就不是?”
“吴师傅乃是清河人,给清河郡主下厨做一次佳肴亦是他心愿的。况且金玉郡主恐怕忘记了,您之前还未想好哪些菜肴但是第一就否定了清河菜。”
“胡说!”
“不敢胡说,我们确实一一给您推荐,您自己坚决否定了,说不想吃清河菜。”
辽金玉气得怒喝:“你大胆!满口谎言!”
“郡主!”
辽金玉指着掌柜对武钧龙道:“他这分明是胡说,我从未说过这话!你们自己不想做诬赖到我身上,当本郡主是软柿子好拿捏是吧!武将军,你要偏袒他们吗?就算将军是上官玉的未婚夫,也请你不要一味偏袒她。”
武钧龙看着她神色莫名,其她人不知道他想什么见他突然不说话了都有些紧张起来,倒是上官玉,看武钧龙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辽金玉,她陡然间看懂了他眼底的含义。
她是他未婚妻,他不偏袒她偏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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