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幻象

“万物皆是幻象！”王月幽幽地对林绫说，“你又如何知道你心目中的秦朗是真实的呢？”

林绫没有回答，沉浸在失去秦朗的伤痛之中。这一分钟，她才意识到，她已经真真切切地失去了秦朗。

“林绫，实不相瞒，秦朗的魂魄确实被天网改造过，”王月说，“但被改造后的秦朗，对你而言，不是更好么？你应该更喜欢这样的秦朗才对啊！人类是有劣根性的，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明白的吧？天网有能力改变人类的这种劣根性。相信我们，我们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林绫在这一分钟，已经听不进去王月的任何一句话，她只知道，是天网杀了她的朗哥哥，也是天网，把她的朗哥哥扭曲成了另外一个人。

“杀了我吧！”林绫喃喃地说。她的眼神变得像死灰一样的黯然。

“想死，其实很简单，”王月突然阴险地说，“按照我刚才说的做，跟我合体。你的元神就彻底寂灭了。让我代替你，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林绫思忖良久，说：“好，我答应你，不过，合体前，让我见朗哥哥的遗体一面。还有，不能让这群人跟着我们。”

“这个简单！”王月兴奋地说。

那一晚深夜，气温降到了零下两度，地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云叔一行人把秦朗的遗体送到了秦朗的研究生宿舍。

那是林绫有生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她把秦朗的尸体拖到自己的床上，用自己的小熊被子盖上，像保护孩子一样，保护着秦朗的尸体。她每天和秦朗的尸体生活在一起，依旧平静地、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她和尸体一起睡觉，每天喋喋不休地吐露自己的心事，俨然他活着一样。每天早上起床，她会跟最亲爱的他道早安，临睡前还有一个拥吻。看着一天天日益肿胀的尸体，林绫不但没有害怕，反而一脸慈爱地抚摸着秦朗的尸体说：

“你一向太瘦、太辛苦，现在终于能够胖些了。”

而大全，千里迢迢地跑到了秦朗的老家，打听着秦朗和林绫的下落。

大全见了秦朗的父母一面。秦朗的母亲倒很慈爱，但他的父亲秦建国却是个暴脾气，一听大全提到秦朗，就火冒三丈，说他没有这个不争气的，搞迷信的儿子。大全只好怏怏地找其他人打听。

大全听村民说，秦朗穿着一身怪异的服装，去了麻风岭。大全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意志，进入了麻风岭的原始森林，寻找林绫和秦朗。

林绫和秦朗在研究生公寓里面，生活了一个星期后。云叔受命，登门催促林绫说：“圣母，可以进行合体的仪式了吧？再这样下去，秦朗的尸体都要产生尸毒了。”

林绫没有理他们，把他们当成空气一般不予理睬。云叔也不敢强来，只好怏怏离开。

半个月后，打扫公寓的清洁阿姨发现了秦朗的尸体，报了警。秦朗的尸体被火化，林绫被送入了精神病院。那栋研究生公寓，不久后便成了鬼楼。

……

听到这里，我才彻底弄明白十年前鬼楼传说的由来。这时，大全叹了口气说：

“天星，你现在坐的那张床，就是秦朗曾经尸体睡过的地方。”

我吓了一大跳，慌忙站起，后脊梁突然一凉，像是有冰块掉进去了一般。

“最后，你和王月合体了吗？”我好奇地问林绫，“你又怎么被囚禁到了湖心岛呢？”

林绫回答说：“当然没有合体。那只是我的缓兵之计。我住进疯人院之前，把《窃魂卷轴》藏到了一个朗哥哥特质的金属盒子里面。天网和《窃魂卷轴》是靠无线网络进行数据交换。天网和《窃魂卷轴》失去联系后，立马着急了，第一时间找到了我。他们不择手段，软硬皆施，花重金收买了疯人院的院长，让院长传出消息说我自杀，然后把我押到了湖心岛审问。”

“《窃魂卷轴》对他们来说，有那么重要？”我好奇问。

林绫点了点头，说：“看得出来，他们对《窃魂卷轴》的重视程度，比什么都要重要。但他们越是在乎，我就越是不说。最后，他们甚至开始对我用了刑。为了套出《窃魂卷轴》被我藏到了哪里，他们什么都对我做过。我的第一次，就是丢在那里的。天网跟魔鬼没有什么两样，为了达到目的，根本就不择手段。他们做的事情，只要是被天网的主所认同的，哪怕是犯滔天大罪，也能够背原谅。那时，我这才彻底明白了，朗哥哥为什么要设计那三个问题来验证《窃魂卷轴》里面那个天网的世界。一个不客观的世界，根本就不可能是天堂。”

“后来呢？”我好奇地问道。

“后来我实在熬不住了，自杀了好几次，都被云叔阻止了，”林绫接着说，“后来，他们怕我死了，就把我冷冻起来，囚禁在了湖心岛的地底。被冷冻后，我失去了意识，就像是睡了长长的一觉。等醒来后，才知道已经过了十年。”

“醒来？你是怎么醒来的呢？”我问。

“是林城大学一位叫吴志明的学生自杀，自杀未遂，漂到了湖心岛，他登岛后，无意中撞见了被冷冻的我。他帮我解了冻，我活过来后，用《窃魂卷轴》可以满足他一切愿望的秘密吸引他来救我。谁知，他得到《窃魂卷轴》之后，非但没有遵守承诺来救我，反而失信偷走了《窃魂卷轴》，加入了天网。”

“这也是我要杀他的根本原因！”大全说，“吴志明这种人最为可恶。有钱了，就失去了本性，除了挥霍，就是女人。他当初救绫儿，也只是因为绫儿的美色而已。”

“他固然可恶，但你也不能杀了他呀！”我说。

“不杀他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大全恶狠狠地说，“绫儿是女孩子，有些话绫儿不好讲……天星，实不相瞒，吴志明那小子，在拿到《窃魂卷轴》之后，回过湖心岛。他在那里，欺负了绫儿。”

模模糊糊的黑暗之中，我看见大全的眼睛红红的，就像是一团火焰，熊熊地燃烧着。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要用连弩射杀吴志明。一百零八箭，箭箭都是大全的痛啊。

林绫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都过去了！大全，我的心，在十年前就死了。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摧毁天网。这也是朗哥哥的遗愿。真实的世界是沉重的，而天网那个世界，又是虚无的，也许只有死亡，只有寂灭，才是人类最终的归宿。大全，对不起，如果早知道会发展成为今天这个样子，我们就不应该从芦苇丛中走出来。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妻子，在丛林里面生一大堆崽子。朗哥哥也不会死……”

大全一把拉住了林绫，说：“绫儿，我跟你和秦朗都不一样。我不觉得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沉重。你和秦朗都是天才，你们一个研究复活，一个琢磨永生。而我大全，只是一个粗人，心目中只有一个你，绫儿，我的生命中，只有你一个人的重量而已。只要你好，我便好；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出头；要是有谁胆敢对你不敬，我就杀了他。绫儿，我的生命，我的灵魂，都是你赐予的，所以你不必对我道歉，也不必愧疚。你若是要摧毁天网，我也帮你决战到底。你要是死了，我也会帮你完成心愿，然后来陪你。”

听完这番话，我被大全这个痴情的汉子深深地震撼了。若是不了解他和林绫的过去，我一定会骂他是变态。此刻，我竟有些崇拜这位有情有义的汉子了。

“你这个傻黑子！”林绫含着泪，笑着骂道。

一个疑问从我的心头冒了出来，我问大全：“大全，你曾经去过林家村找过我爷爷，也听过我爷爷去世的传言。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我是林振华的孙子啦？”

“不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大全直言不讳地说，“你有《窃魂卷轴》的事，我也知道。并且，我偷偷翻过你的箱子。找到过这本书。”

“你……”

奶奶的，大师兄是警方潜伏在我身边的卧底，而大全这小子，也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罪恶。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不了解真相。

“你他娘的混蛋！”我骂大全。

“你他娘的才是混蛋！”大全回骂说，“我们在一起当了这么多年的同寝，关于《窃魂卷轴》，我有提过只言片语没有？”

“你为什么不提《窃魂卷轴》呢？”我问。

“因为《窃魂卷轴》的事情，跟我无关，”大全拽兮兮地说，“我刚才也说了，我心目中，只有绫儿一个。我一开始就不赞同打开《窃魂卷轴》。你拥有这本书也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我默默观察你，发现你小子也挺忌讳这本书，你不提，我当然也不会提。”

大全说得在情在理，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

我头乱如麻，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一时间消化不过来。搞了这么长时间，我仍然没有弄清楚《窃魂卷轴》究竟是怎么来的。天网这个组织来源于《窃魂卷轴》，《窃魂卷轴》又是怎么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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