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光辉
午夜，景云山殡仪馆。我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听完了吴绿和罗严悲伤的爱情故事。
“陷入爱情的人都是不幸的。”吴绿忧伤地说，“所以，我想要建立一个无性繁殖的新世界。人类完全可以通过克隆继续繁衍下去，何必沾惹爱情？”
“所以，你在黑石县建立地下实验室，克隆出了那些侏儒？”我问。
“是的。”
我陷入沉思。难怪她只克隆男性的小矮人，目的就是为了避免爱情的发生。还给小矮人们灌输爱情是邪恶的理念。
“你跟《窃魂卷轴》里面的天网不是一伙的？”
吴绿冷笑一声：“当然不是。我并不认同天网，所以，我才会下令杀了你。要不是314号和520号从中作梗，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们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看不惯，”吴绿不屑地说，“看不惯你为了贝贝焦头烂额的表情，更看不惯你为了小美不顾生命危险跑了过来。看不惯在你们身上发生的爱情。”
这是什么道理？因为看不惯就要杀掉我？嘿！她跟罗严真的是绝妙的一对儿。
我反驳道：“吴绿，你越是这样看不惯我们，那么证明你越是憧憬爱情。如果我是你，就不顾一切地找到罗严，然后大声说爱他，这辈子都要缠着他。就算被他冷漠地拒绝，也总比活在你幽暗的地下实验室强。”
“你根本就不懂！”
“不懂的是你！”我大声吼了回去，“爱是人的本能。谁也控制不住，压抑不了。你现在还有时间，为什么不找到罗严，跟他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吴绿陷入了沉默。叶子健站在一旁，冷眼直视着我，像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突然，地下传来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林天星，平素观察你，你都冷冷漠漠的，还以为你是跟我们是一路子人。没想到，你的内心很正派嘛！”
话音刚落，亭子中央突然裂开了一条细缝，细缝渐渐变大，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地洞。不多时，一个浑身雪白的男人，像是幽灵般缓缓升了上来。
他漂亮极了。长长的白发，在微风中飘动着。月光下，他的肌肤更加蒙上一层不真实的白色，就像湖面上斑驳的光。
冰冷的月光下，他的气质被衬托得更加出尘脱俗。他太过耀眼，以至于人们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只好把他称之为白色恶魔。
“罗严哥哥！”吴绿忍不住，叫了一声。
罗严看了吴绿一眼，浅蓝色的眸子透着一股温暖的歉意。相隔多年，一道无形的墙已经构筑在了他们的中间，他们谁也没有向谁靠近，反而各自微微后退了一步。
罗严和吴绿看到对方，就像看到了他们曾经遥远的过去。
回不了！回不去了！他们的过去已经在风中消散，如今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血淋淋的现实。他们有了各自的世界，各自的信念，他们……再走不到一起了。
为什么走不到一起呢？我在想，或许是他们牢牢记住了曾经的伤痛，已经没有初恋那种义无反顾跳进去的勇气了吧？
“吴绿，你还好吗？”罗严寒暄说。
“一切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
吴绿微微一笑，突然间倒了下去。
叶子健立马扶住她，质问罗严：“你对她做了什么？”
罗严没有回答，温柔地看着吴绿。他们四目交汇，交换着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信息。
一对相爱的人爱到至深处，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哪怕多年不见，哪怕曾经相爱的时间只有一天，哪怕有血海深仇。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一切：
他（她）原谅我了吗？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了吗？他（她）还爱着我吗？他（她）过得还好吗？他（她）变了吗？他（她）还是当初的她吗？
眼神比语言更加地真实，它不会说谎，就算说谎，也能被轻易发现。
“谢谢你！罗严哥哥，”吴绿虚弱地说，“你一直都没有变，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罗严哥哥。对不起，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错了。”
“咳咳……”一口黑血从吴绿口中吐了出来，“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爱你。你和我都是被命运作弄的人，被上天安排在了一起。我们都伤得太深，以至于都只关注到了自己，只关注自己内心的痛，并没有真心实意地为对方着想。我们的爱情，只停留到肤浅的表面，以为只要相爱，就能白头偕老下去，一直到死……”
罗严看着她，眼神像冰冷的石像一样无情。
“都说爱情十之八九都是苦涩的，”吴绿接着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爱情让那么多人不幸。我们把太多东西都寄托给了爱情，我们袒露心扉，把自己的伤掰开给对方看，以为拥有了对方的安慰，伤口就能愈合。但是啊，爱情并不能治疗我们已经受过荼毒的内心……只有一颗坚强的内心才行。”
鲜血像是泉水般从吴绿娇唇中吐了出来，红红的血染在了她的运动衣上，就像燃烧着的火焰。
“所以……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爱你，”吴绿释然道，“如果我们相互遇到一个内心健康的人，没有受过伤害的人，或许，我们能被对方治愈，那样，或许我并不会那么憎恶爱情，你也不会对人类抱有这么大的仇恨。”
吴绿的眼泪流了下来，是两道鲜红的血，她微笑着说：“罗严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对爱情的理解。我希望你，希望你能碰到一个更好的，能抚平你内心的创伤。对不起，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爱人，更不应该把我们的孩子做成标本来刺激你。其实，我并没有怀孕，那个白血病的孩子，是我克隆出来报复你的。那个孩子，是用你的基因！”
吴绿说完，全身抽搐着，香消玉殒了。
叶子健站起身来，愤怒地对罗严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罗严没有理他，抬头盯着天生的那一轮明月。
叶子健走向前去，一把抓住罗严的领口：“快说，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罗严冷冷地看了叶子健一眼，浅色的眸子发出两道犀利的光。叶子健内心一凛，不由松开了他的衣领。
罗严冷冷地问：“你这么在意吴绿？”
叶子健一愣，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你质问我，究竟是以儿子的身份呢，还是你的恋人的身份呢？”罗严问道。
叶子健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他的内心乱成了一团。吴绿有着跟他妈妈一模一样的基因，吴绿的出现，在他心里，代替了他妈妈吴悠冷落他的空缺。但是，他的爸爸为了报复他的妈妈无缘无故怀上了贝贝，强迫他和吴绿做了夫妻，他们又有了夫妻之实。
一种复杂的情感从叶子健内心涌了上来。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对罗严说：“不管我把她当成是我的妈妈，还是我的恋人，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杀了她，我一定会为她报仇。”
罗严听罢，眼神中闪现出一抹赞许的目光。
“你的心倒是挺硬，”罗严淡淡地说，“叶子健，想听听我是怎么杀死吴绿的吗？”
“你说说看！”
“很简单，”罗严说，“利用病毒。”
“病毒？”
“实不相瞒，跟《窃魂卷轴》杀人，是一个道理。我在我的脑子里植入了发送微波的芯片，只要我杀人的意念一动，芯片就会发送出微波，引发被攻击者身体水分子的共振。水分子携带了病毒的信息，激活体内的病毒源，并大规模的繁殖，破坏脑部和内脏。一分钟的时间不到，人体正常细胞就会失去正常功能，最后就像吴绿那样，一命呜呼了。”
“意念创造病毒？你是怎么办到的？”叶子健大惊。
“还亏得了《窃魂卷轴》的出现。不然，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研究出这么诡异的技术。这项技术是从《窃魂卷轴》的那个世界传过来的，”罗严说，“有了这项技术，毁灭人类，简直轻而易举。”
“那你为什么迟迟不动？”叶子健问。
“因为，我要放长线，钓大鱼。”罗严眼神中闪现出一抹邪恶的光，“《窃魂卷轴》里面那个天网的世界，我也要同时毁灭掉。”
我内心一震。毁灭！我们每天都在担心着被毁灭。得罪上帝，被发大洪水，人类全部死翘翘；莫名的天体撞击地球，一切生灵灰飞烟灭；外星人入侵，人类统统完蛋；病毒的扩散，把人类全部感染成了丧尸……
我们却很少想过，毁灭的根源来自于我们人类黑暗的内心。生命就像是螺旋，向上，是互助、友爱与团结；向下，是分裂、仇视和残杀。
向上，需要源源不断的能量，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办到。而向下，自我放逐就可以了，放任不管，就会滚落到黑暗的最深处。
而罗严，他明明有着阳光一般白皙的身体，却因为人类的歧视走向了黑暗的最深处。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罗严忧郁地说。他地看着月亮，月光映入他浅蓝色的眸子，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难道他不知道，那是太阳折射而来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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