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病毒
罗严的耳边传来了吴绿欢快的叫声。他曾经无数次，躲在柜子里，听过这种类似的声音，从妈妈隔壁的卧室穿透而来。
声音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罗严的身上。他像受到魔鬼的鼓舞一般，更加卖力了。
许久，罗严僵硬的身体松软了下来，像一块白色的烂泥般躺在吴绿的身上。
“我们都会下地狱的吧？！”罗严懊恼地说，“我怎么能对你做这样的事情？”
“罗严哥哥，我不怪你，”吴绿说，“我是自愿的。”
罗严翻身，躺在一边，浅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女老师和妈妈的脸同时出现在天花板上，怨毒地盯着他。
他心想：无论他多么厌恶男人，却无法改变他也是男人这个事实。并且，让他更加懊恼的是，他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他们更加的可恶。
要是把这魔鬼的基因传下去了，可怎么办呢？罗严恐惧地想，吴绿会不会生下一个和他一样的怪物呢？虽然白化病是隐形基因遗传，但万一吴绿也是携带者怎么办？如果吴绿是携带者，那么他们的孩子得白化病的概率就是四分之一。
不！他不能有孩子。罗严心里暗暗发誓，就连这种基因的携带者，也是罪恶的。被诅咒的基因必须被彻底毁灭。
身旁，吴绿安详地睡着了，对罗严的心思一无所知。
一个月后，罗严惴惴不安地问吴绿：“怎么，还没有来？”
“没有！”吴绿大大咧咧地说，“我大姨妈的周期一向不准。”
“用测孕纸检查检查？”
“不用了，应该没有，我能感觉得到。”
罗严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每天晚上，他都会梦到一道白光劈开吴绿的腹部，一个小小的白色魔王诞生了出来。
每一天，罗严都生活在忐忑之中。
终于，又熬过了一个月，罗严又问：“怎么样？来了吗？”
“什么来了没有？”吴绿几乎都忘了列假这件事情。
“大姨妈啊！”罗严说。
吴绿怔怔地看着罗严，问：“你就那么怕有孩子吗？”
“是，我很怕，我怕另一个恶魔又孕育出来，”罗严斩钉截铁地说，“吴绿，难不成，你真有了吧？”
“不错，我是有了你的骨肉。我明天就去打掉！”吴绿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了下来。
第二天，吴绿神秘地失踪了，就像她神秘地出现在了林城大学那样。
本来，罗严和她约好了第二天去女子医院，结果，吴绿并没有出现，让罗严空等了一天。
罗严急得团团转，吴绿的手机也注销了。他想去她家找她，但突然发现，他连吴绿住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他疯狂地在林城大学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吴绿，就像一只失控的白色的野马在校园里横冲直撞。他拉着人就问：“你看到了我的女朋友了吗？”
“你的女朋友长什么样？”
“瘦瘦的，很漂亮。你见过她吗？他跟林城鬼事杂志社那个吴悠长得一模一样。她是克隆人。你见过她，一定要告诉她，要杀掉我们的孩子。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恶魔……”
“滚开！疯子！！”
……
罗严疯了，林城大学的学生们都很怕他。你好端端地在林城大学散着步，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拦住了你，告诉你说他的女朋友吴绿是克隆人，怀了他的孩子，务必要杀掉他女朋友肚子中的胎儿，否则灾难会降临到我们这个世界。
校方无奈，只好把罗严送进了疯人院。
疯人院里，林玥见到了罗严，他正靠在墙上扮演一盏白色的电灯。
“小子，你到底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林玥问。
罗严没有说话，他叼着一根线，眼睛紧紧闭着。
林玥把他嘴上的线拉了一下。
“嘀嗒！”罗严嘴里突然发出一声怪响。
紧接着，他像个机器人般，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说：“我是灯神，你拉开了开关，点亮了我。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林玥微微一笑：“小子，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请问：你的愿望是什么？现在开始倒计时，5，4，3……2，1！叮咚，时间到，你没有愿望可许，灯神要回去睡觉啦！”
他又贴在墙上，继续扮演白灯。
看着罗严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林玥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了。她想：难道，他真的疯啦？
“相信你已经知道，吴绿是我创造出来了的吧？”林玥对罗严说，“本来，我没有打算让她活下来的。但是，我突然想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试试看。我想看看，人类是否有器量包容异类。”
罗严仍旧一动不动，像一尊白色的大理石像。
“结果，我失败了。”林玥苦笑着说，“其实，你这样挺好。疯疯傻傻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就不必那么痛苦了。”
林玥把罗严接回了月亮城。
“天才，可惜就这么陨落了！”
月亮城的老教授们看到痴痴傻傻的罗严之后，都惋惜说。
只有林玥不这么看。不疯魔，是参透不了生命的本质的。就像创造太极拳的武当派掌门张三丰，疯魔之后悟出了大道。她知道罗严也是一样。
一年后，月亮城收到一份快递，收件人是罗严。
林玥打开一看，是一个白化病的婴儿标本，婴儿被泡在营养液里面，栩栩如生，看上去几乎跟活着的一样。
还在扮演白灯的罗严看到他，一下子醒了。他知道，吴绿生下了他的孩子。果然，诚如他担心的那样，她生下了一个白色的恶魔。
孩子没有活下来，还是他的母亲活生生地掐死了他，罗严无从得知，但他知道的是，吴绿恨他入骨，就像他恨着世人那般。
他走到婴儿面前，轻轻婆娑着浸泡婴儿标本的玻璃缸，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声：“真美……”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用婴儿做标本这样的事情，能用美字形容吗？应该是恐惧，恶心才对吧？
罗严深情地看着婴儿说：“你看，死亡的姿态是多么的美妙。如果你活着，就要吃喝拉撒，就有悲欢离愁，于是乎，就变得丑陋了。生命，是对宇宙的一种亵渎。”
生命，是对宇宙的一种亵渎。罗严不停地重复着说。
……
从罗严看到婴儿的那一天起，他重新活过来了。他开始重新投入了研究。
奇怪的是，月亮城的教授们发现，他不再像曾经那么深沉了，人也变得随和了很多。就像冬日白色的阳光一样，给人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月亮城的教授们更喜欢他了，甚至有人准备把自家的女儿介绍给他。
一位年轻的女研究员这样兴奋地评价罗严说：“他似乎悟出了宇宙的真谛，与自然融为了一体。他就像一棵树，没有悲欢的姿态。一半在尘土里面安详，一半在风中飞扬。”
除了研究灵魂转移之外，端详吴绿寄过来的儿子的标本，是罗严每天必修的功课。
这天，林玥来到了罗严的屋子，闷不做声地坐在沙发上。
罗严没有理他，像是欣赏珊瑚石一样，欣赏着玻璃缸中的婴儿标本。
“罗严，你在搞什么鬼？居然研究传染性病毒。”林玥斥骂道，“好几个研究员已经中毒身亡。你在想什么？”
罗严歪着嘴，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解释。
“你打算就这样下去？毁掉我们的月亮城？”
林玥气炸了，冲上去拉着罗严的衣领。
“你错了！”这时候，罗严终于开口说，“我研究的，不是传染性病毒，而是思想控制的……传染性病毒。对不起，我还没有为这种新型的病毒取名。”
“思想性……病毒？”林玥不可思议地看着罗严。
“不错，一种可以通过思想控制的病毒，”罗严解释说，“只要我意念一动，病毒携带者身上便会立马感染病毒。林玥，意念杀人，不只是你可以办到，如今，我也可以！”
林玥内心大惊：“你怎么知道我会意念杀人？”
“你要清楚的是，我知道的，远你比想象得多。”
“你倒是说说看。”林玥冷冷道。
罗严站起来，踱向窗边，他坐在窗台上，悠悠地说：“你是不是想，把那个世界的人，全部复活到我们这个世界上来？”
林玥内心一震：“你怎么知道？”
“文明无处不在，你为另外一个文明服务也并不稀奇。”罗严说，“何况，天网已经在人间有了组织，猜到你的意图并不难。”
“你不怕主杀了你？”林玥恶狠狠道。
“怕的话就不会跟你摊牌了，遗憾的是，你们的主根本杀不死我。”罗严说，“相反，我要杀死你们，轻而易举。”
林玥吓得花容失色。
“你们的主很有想象力，”罗严夸赞说，“利用微波，引发水分子共振，传递信息，形成智能水，从而影响细胞结构，达到杀人和救人的目的。而这种微波，普通的手机也能释放出来。于是，手机的普及成了你们最大的杀人凶器。林玥，我没有说错吧？”
林玥长叹一口气：“早知道你是个祸害，当初就不该救你。”
“是啊，你不该救我，”罗严说，“那样的话，你们的野心指不定就能达成了。你错就错在不该让吴绿活下来。”
“你还在对她耿耿于怀？”
“我对伤害过她所有的人耿耿于怀。”罗严说，“包括我自己。”
“罗严，未来你准备怎么样？”林玥问。
“毁灭……所有！”罗严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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