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风声
随时可以复活，最心爱的人？
灯光下，王月的容颜再次出现在了林振华的眼前。
看着王月尸体，他不由想到第一次在学术讲座上见到王月的那个晚上。那时他正春风得意，28岁便获得了计算机博士学位。在美国学成归来后，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爱慕他的女孩子有很多很多，估计能从学校的东门排到西门。那晚，他们交流的是“前沿科技”，也可以说是“科学幻想”，这场学术会议，领导们都很看重。
老校长第一个发言说：“未来的科技，将会诞生在学科之间的交融之中。诸位都是各院系的骨干，一定要重视这场会议。我们林城大学学术水平的重担，就在各位身上了。”
包括林振华在内，其他院系的教授都发表了慷慨激昂的科学畅想。轮到生命科学院时，一个长发飞扬的女孩站了起来。
“现在，让我来给各位教授们扯扯犊子。”
林振华内心一震，看了她一眼，只见亭亭玉立地站在一堆糟老头中间，嘴上涂着艳丽的口红，戏谑地扫视着古板的老头子们。
她的女人味儿太浓了，浓得让林振华方寸大乱。林振华心里暗想：她哪儿有一点做学问的样子？反倒是像来相亲的。
老教授们极不适应，交头接耳，议论这女娃是不是走错了教室。
老校长还算镇定，问：“你是生命科学院的？付活那小子怎么没有来？”
“付老师去运动会上看田径比赛了。所以学院临时换了人选。”女孩回答说。
会场传来一阵哄笑，付活与学生英子谈恋爱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林振华内心暗自惊讶，那个老实巴交的付活，为了爱情，竟然疯狂到连如此重要的科研会都要翘掉。
校长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说：“既然你来了，就听听你的高见吧。”
女孩顿了顿，看了一眼林振华，说：“我今天来，是向林教授表白的。”
“胡闹！”
老校长怒骂了一声。不过，半响之后，老校长笑出声来。只听老校长慈祥地说：“振华，你看着办吧！我们虽然都是些老顽固，但逮到机会，也不妨看看热闹。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吧，各位同仁？”
众教授欢快地笑了起来。
“谢校长！”女孩见缝插针，爽朗地说，“我在美国读研究生的时候，听过林教授的大名。林教授曾经在计算机上，成功模拟出呼吸道支原体的工作模型，很了不起。计算机将成为揭示生命本质的重要工具和载体。我很崇拜林教授，所以毅然决然地回了国，来到林城大学。”
老校长一惊：“哟！你不就是那个麻省理工大学的传奇女孩王月？振华，这女孩喜欢你，你算是捡了一个宝，还不快答应？”
王月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林振华。林振华内心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
“老校长，可别拿我开玩笑。”
“林教授，我是认真的，”王月坚韧地说，“我知道我有很多竞争对手，但你跑不掉了。我这辈子注定要想牛皮糖一样粘着你了……”
“结婚……结婚……”老教授们有规律的鼓起掌来。
老校长站起来，走到王月跟前，牵着她的手，走到林振华身边。
“振华，我今天，就把我的女儿交给你了。”老校长把王月娇滴滴的手，放在林振华的手心之后，怒斥王月说，“你太任性了，居然跑到教研会来捣蛋。”
“Sorry，爹地。”王月冲老校长吐了吐舌头。
“振华，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欢我家月月的话，随时可以拒绝，”老校长对林振华说，“我一把年纪，有些惯坏她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就把这麻烦鬼交给你了。”
王月的那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
林振华的内心激起一股暖流。
不错，的确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那些女孩子长得都很不错，但脑袋里面一团浆糊。他尝试着和几个女孩交往过，但不久后就被甩了。不错，是他被甩了，当大教授的光芒褪下，只剩下一个成天泡在实验室的，活生生的人的时候，那些女孩果断选择了庸俗。几次下来，林振华彻底怕了。而那些专注于学术的女孩，都像是揉在床头一块灰色破床单一样，毫不起眼，在一起后，就像嚼蜡一样难受，激发不起一点他内心爱慕。
林振华明白自己是一个渣男。他既想要一个聪慧的头脑，又想要一具优雅的肉体。如果，两者皆备的王月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紧紧地握住她，就像握住了自己的灵魂。
林振华恋爱了。这一消息伤了不少林城大学少女的心。有人传出谣言，说林振华为了讨好老校长，才跟王月那个丑八怪在一起的。但人们见了林振华和王月这神仙眷侣般的一对，谣言立马不攻自破。
半年后，这对佳人在林城大学的小礼堂内，低调地结婚了。
……
林振华看着王月的尸体，心想：没有什么比过去幸福的记忆更让人痛苦的。
如果没有那场风波，或许他和王月能够一辈子幸福地活下去吧。他们的孩子，如果按照他们的希冀发展，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名艺术家。
可惜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他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
“振华，是时候启动复活嫂子的计划了。”付活说。
“是啊！是时候了！”林振华喃喃地说。
实验开始了。付活建造的地下宫殿中，有一百个女人同时怀上了王月。
林振华兴奋着，却又恐惧极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内心。
“振华哥，别担心，”付活看出了林振华的忧虑，安慰说，“就算胚胎成功培育出了，但在母亲身体里面是否能够存活下来，这还是个未知数。他们肚子里的嫂子能够健康地生下来，成功的概率是千分之一。这一批，指不定一个都没有呢。”
“如果万一生下两个，或者多个同时活下来了，那可咋办？”林振华问。
“那么，就在肚子里面，杀掉稍微虚弱一点的那一个。”付活语气平静地说。
杀掉一个？
林振华内心一震。他这么能随便剥夺一条生命？并且，那条生命是她最爱的人。
人体克隆技术正冲击着人类道德的底线。林振华还没有准备好，就已经开始面临这个问题了。
“但愿不要让这种情况出现！”林振华祈祷着。
果然，第一批王月的克隆体，没有一个成功活了下来。
林振华长舒了一口气，开始了新一轮的克隆。
这一次，他胆子大了许多。
“不必为低概率的事情担忧！”他自我安慰说，“点子不好，指不定这辈子都不能克隆出王月呢！”
林振华心态平稳了很多，竭力地配合着付活的工作。
一连失败了四次，死亡了四百个王月的胚胎。
四百个没有成型的小王月时常出现在林振华的梦中。她们嘶喊着，求助着，要求停止这项残忍的技术。
到第五次克隆技术展开的时候，林振华身心疲惫。
“振华哥，人体克隆是逆天的技术。失败是很自然的，”付活安慰林振华说，“你想想，生命的进化历程中，多少生物惨遭淘汰？多少生物在进化中灭亡？死亡，才是一种常态，活着，反而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林振华暗自惊讶。付活下海经商后，深刻了很多。对于生命的理解，更深了一个层次。
但是，深刻，就一定靠近真相吗？
林振华有些困惑。
带着困惑，他投入到了第五次王月的克隆工程之中。这一次，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两个胚胎成功活到了两个月。而前面四次，没有一个胚胎能够成功活到20天的。
付活长舒一口气：“振华哥，终于把嫂子，给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了。”
林振华激动地流了泪。
随着准妈妈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林振华的心一天比一天不安稳起来。
他在渴望着一个胎儿的死亡。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个一模一样的王月。
这一晚，林振华在地下宫殿里面瞎转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付活像个幽灵般出现在了林振华的身边。
“振华哥？又睡不着？”付活问。
“是啊！”林振华说，“真是天意弄人，一下子，送给我两个王月。最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是啊！爱情是独一无二的。”付活说，“这两个胎儿，就像是阴阳两面。振华哥，你必须要有取舍。”
“取舍？”
“不错。我们要做掉一个，才能保证你未来你们能够好好地生活下去。”
林振华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
付活见林振华半响没有回答，焦急地说：“再过一个周，两个嫂子就七个月大了。到时，就只能生下来了。尹大婶的怀的那个相对虚弱一些，我建议，引产她肚子里面的那个嫂子吧。”
“我再考虑考虑。”
林振华思忖了三天，终于还是决定要引产掉一个。他怎么可能同时占有两个王月？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付活，付活立马开始准备引产的手术。
谁知，在这个关头。两个准妈妈，不知道哪里得到了风声，同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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