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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邂逅奉家山


那只受伤大兽选择了一条死径逃亡,为的就是引走追捕的猎犬与猎人。山鲶鱼的一铳,给了受伤大兽的致命一击,猎犬奋勇而上。这群猎人终于将这只大兽收为囊中之物。

        这时,人们听到山垭口传来一声沉闷的铳响。大家都能听出,那是疤爷的铳声。他的铳响很容易辨认,那就是铳口有些豁缺,使得铳击的声响有些散滞。

        人们喜滋滋地抬着雄性大兽向疤爷的方向走去,汇合着疤爷的猎物一起回家去。过了一道山梁,到了疤爷堵卡的垭口,老远还能闻出一丝硝烟的味道,可是没见疤爷的人影。莫非疤爷正在寻找击伤的野物?人们呼喊疤爷,可整个垭口没有疤爷的回应。大家觉得有些奇怪,只好抬着猎物往山下走去。等回到大山冲我家老屋时,疤爷早在那里抽他的旱烟了。有些年轻猎人好奇他的猎物在哪里,眼睛四处搜寻。

        “不要看,没打到,放了空铳。”疤爷闷闷地说了一句。

        大家知道,疤爷要么不放铳,放铳必有收获。这次明明听到响铳,就是没有猎物的收获,真是一件大怪事。苦李子也好生奇怪,这跟人们传说的疤爷可不是一样的呢。

        只有卢贵与山鲶鱼没有参与他们的嘀咕。苦李子悄悄地问卢贵是怎么回事。卢贵说:“你有没有看到放铳的硝烟是怎么冒的吗?”

        “这也有讲究吗?”

        “当然有学问啦,从地面散散地上冒,那是对着野物开的枪,如果是朝着天空放空枪呢?那硝烟就是直冒而上的。”

        “我就知道疤爷不会对着那只大兽放铳的。”山鲶鱼幽幽地插话说。

        “那您怎么晓得呢?你能未卜先知?”苦李子愈好奇。

        山鲶鱼没有立马回答苦李子,只是诡谲地笑了笑,说:“你问你的卢贵叔就知道了。”

        卢贵正在整理刀具,准备处置猎物,听到山鲶鱼这么一说,便告诉苦李子:“我们打到的这只公兽,被他掩护走的是一只母兽,很有可能是怀了崽,所以疤爷放了空铳。”

        “放过就放过,何必对着天空放空铳。”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祖师爷留下的规矩,看见猎物不能白白让它溜走,不能拂了祖师爷的一片好意,祖师爷怪罪下来,下次就不让猎物从你眼前过了。”

        “噢,明白,既不能惹祖师爷不高兴,又要放过野物,就对着天空放铳了。”说罢,卢贵忙他的事了。山鲶鱼今天作为铳手,是有功之臣,他在一旁抽着烟,悠闲地看着大家在忙碌。

        苦李子看见卢贵娴熟地处置野物,他在一旁打着下手。边做事边想着这些狩猎日子,他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原本就听说这梅山猎人的规矩多,没想到还真这么多,不过很多规矩还是可以变通的,变通的手段千变万法,但运用是否得当,关键还是要看一个猎人的心性与悟性。

        入夜了,山冲里寂静无事,有些人早早入睡了。少年更夫看到疤爷还在闷头抽烟,稚童时代的我还不知道疤爷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疤爷是个故事的人,何不缠着他给讲讲年轻时那些事。听人说,疤爷年轻时,经历的事可不是三天三夜就能讲完的,受过的苦难也不是几箩筐能装得下的。我知道疤爷是不容易开腔的人,我便拿来家里的猪血圆子,煮熟了,切片用碗盛了,还温了一壶父亲的老酒,便约上苦李子一起要求疤爷给我们讲古。疤爷看到猪血圆子与老酒,眼睛里放光,在我俩的纠缠下,也开始讲起了他年轻时的故事。

        疤爷年轻时还没有疤,也不是爷,他叫任丘峰,是梅山瓦屋塘的人,家里兄弟排行老三,是家中最小的那个。梅山人有一句俗话:“爷爷奶奶疼头孙,爹娘爱晚崽。”因为是家中的老小,两个哥哥没有跨过牛栏门,即读过书,但这个细崽,爹娘勒紧裤腰带,硬是送任丘峰读了几年家族私塾后,还在新式学堂里上过两年,算是家里有文化的人,原来希望他可以出外闯荡一下世界,可是外面世界正在打仗,爹娘放心不下,不准他外出,只想这个细崽能留在身边做点事,安安稳稳过起日子就算了。

        大哥被抓了壮丁,二哥做了圆木匠,长年在外面给人打桶做脚盆,爹娘希望任丘峰也能学一门养身的手艺,就在家的周围做活,不要出远门,即便出去十天半个月,但是说回就可以回。想来想去,就让儿子跟师傅去学梅山教。梅山教行业又可以细分几个职业,一是师公行业,专司做道场、开灵破狱等,给人做法事,二是学梅山教上山打野物做猎人,三是学法术掮棚赶鸭,做湖鸭师傅,四是学习梅山教下田摸螺捞虾,下河捕鱼,做个渔夫。任丘峰觉得自己生性喜欢山林,愿意跟大山草木为伍,喜欢与野物们周旋,于是选择了做梅山猎人。

        爹娘访得奉家山有一个梅山法术了得的奉迦陵师傅,备了重礼,托人求情,要让自家的老三拜在奉师傅的门下学习梅山法术。奉迦陵让人把礼物退回,答应让孩子去试试看,有缘就留下,无缘就退回。爹娘无法子,就给任丘峰打理好行装,自个上奉家山学艺去。

        人家说,奉家山是梅山地区最有灵性的山。任丘峰一走近奉家山,见这里山峰林立,山势巍峨,颇有不同其他山区之概。往前深处走,其势其貌,更是氤氲森森,仙气袭人。可是,走不了多久,让青年疤爷感到周围仿佛有一股嗖嗖的凉气,顿时,心里有些紧。事实上,这时,他也没见到什么,但总觉得一定有事情生。此时的疤爷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白手人(没有法术的人),面对这样的情景,心里着实有些害怕。不过,害怕归害怕,他还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与师傅约定的日程不能错过,否则就是不讲信用。

        走到一片苦楝树林里,突然眼前出现一幕恐怖情景,一个披头散的老人,拚命地往前跑,边跑边回头望,任丘峰只看到老人脸上极度的骇怕神情。任丘峰本是用齐眉棍挑着一个包袱,里面是自己的全部行囊。他立即把包袱背在身上,把抽出的齐眉棍紧握在手中,对着即刻就要扑面而来的危险。老人见到有一个年轻人出现,恐怕神色稍稍有所缓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对着任丘峰说:“伢崽,你快点上树。“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您老怕成这样?”任丘峰虽然害怕,却有几分好奇。

        “不要管它什么厉害,你快点上树躲躲,你我搞不过它。”老人督促说。

        “那你呢,你怎么办,我先扶你上树,我再上树。”任丘峰说着就要把老人扶上树去。

        老人年老体衰,怎么也爬不上去。任丘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老人扶到一个人那么高的地方时,老人又跌落下来。任丘峰又要再扶老人时,老人制止了,说:“白费力气,我这把老骨头,就送给这个扁毛畜生了。你是一个好伢崽,你赶紧上树吧。”

        任丘峰知道再怎么努力,老人是不可能扶上树去的。那怎么办,不能光自己爬上树去,眼睁睁地看到老人被野物吞噬。他打定了主意:“老人家,你就躲在后面那棵树的背后去,我也不上树,就在前面给你挡着,你看我这根齐眉棍扎实着呢,乌楸树的料,还包了铁皮的。”

        说完,任丘峰装着很镇定的样子朝老人挤出了一丝笑意来,其实,他的两条腿有些不听使唤的在抖。老人瞥见了,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这时,有一只大兽循着老人的气味直奔而来,远远看去,那是一只特别壮实而粗野的大兽。任丘峰从出生以来,还没有这样的庞然大物,他心里在打鼓,这样的家伙如何对付得了,但刚才的话已经说出口,怎么好收回去,看来只好硬顶了。

        他的齐眉棍向上微微挑起,只等野物近前,扑上来,就可以用齐眉棍挑上去顶着它的咽喉,再伺机制服它。幸好自己还有几分膂力,顶着野物应当是没有多大问题。

        狂风扫落叶一般地扑了过来,野物的气势果真不同反响。到了这时,任丘峰其实并不怎么害怕了。见它仰起身子就要泰山压顶那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他瞧准了野物的咽喉,果断地用齐眉棍顶了上去,野物一路喧嚣,没想到此时受到如此硬生生的一招,出一声震动山岗的一吼,由于被齐眉棍顶住,大兽的吼叫被压抑了一半,然面,那声音足以让常人吓个半死,任丘峰也是第一次跟野物如此近距离的肉搏,这声音也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心里一慌,手一偏,齐眉棍斜了,野物的重力往棍子狠力一压,只听“嘎察”一声,齐眉棍断成了两截,一截拿在自己手中,另一截由于有铁皮包着,还耷拉着。

        任丘峰吃了一惊,额上的汗水全冒了出来,只好闪躲在身边的大树背后,野物扑到大树干上,用爪子挠人,没有得逞,就绕圈来扑任丘峰,这时,躲在另一棵树后的老人甩出一把梭标头,正中野物的头顶,奇怪地是这只野物没有对着老人直冲而付出,而是负痛掉头离走。

        两人安全了,任丘峰瘫在地上。老人问他来奉家山做什么事的,任丘峰如实相告,说是找奉家山的奉迦陵师傅学习梅山猎术,不知老人是否知道怎么能找到奉师傅的家。老人一听是找奉迦陵奉师傅,就像是自己的老朋友似的,详细告诉他,翻过这座山,沿着一条溪走一段路程,这时,你就看到有一棵大枫树,过一条小桥,有几座茅屋,那就是奉迦陵的家。

        老人说完,径直往另一条道走了。任丘峰看了老人一眼,觉得老人走路有些异样,但他说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按照老人的指点,翻山,沿着小溪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只有一个石孔的小桥边,桥边确实有一棵好大的枫树,只有枫树的尖尖没有了,好像是雷击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走过桥去,叩响了茅屋人家的屋,出来了一个清秀端庄的姑娘来开门。姑娘大胆打量他,问他找谁,任丘峰被一个姑娘如此火辣辣地看,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说明来意,说自己要来拜师学艺的,找的是奉迦陵奉师傅。

        姑娘还是紧盯着任丘峰,好像现他脸上有什么稀奇似的,然后是连串的银铃般的笑声:“我就知道你找我爹,他正在茶室喝茶呢。爹,来客人了。”

        “请客人进来。”里面传来了一声招呼。

        任丘峰走了进去,说了声:“是奉师傅吧,我叫任丘峰,瓦屋塘的。”

        “嗯,进来坐,呷茶。”那人背对着任丘峰,张罗着给客人一杯茶。

        任丘峰择了一根凳子坐下来,接过奉师傅的茶,这才看清了奉师傅的相貌,突然叫了一声:“是您啊,怎么是您啊?”

        奉师傅只是微笑了一下,说了句:“伢崽,呷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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