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五月五
第二百四十二章:五月五
已经连续在听风小筑住了半月之久,江诗蕴实在躺不住了,忙起身吩咐红竹收拾好行礼,准备回家去。这些时日以来,沈庆之都很少出现了,也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别的,自从将红竹和绿绛买回来之后,她就没再见过沈庆之了,实在是蹊跷的很!可是她去问那些家仆,她们又含糊其辞的,根本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问了也白搭!
江诗蕴仰头看着听涛院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额间又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渐渐汇流成河,滚入红尘。她无奈地叹道:“所以你们告诉我现在他又不在么?”
守在听涛院的侍卫忙拱手应道:“是的!女郎!”
江诗蕴无趣地瘪了瘪嘴,叹道:“如今他倒是忙得很,就连我想要在离去之前与他问候一声也那么难!也好!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不如看不到,也不觉得难过,我便书信一封聊表谢意吧!”说着,她便笃定地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本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还一只炭笔,在本子上唰唰响地留下几笔,便撕下来细细折好,交到侍卫手中。
“这是我写与你家公子的信,虽说简单,但时间仓促,只能由此代劳了!你家公子若是回来了,你就代我跟他说,多谢他这些时日以来的照顾,我铭感五内,实在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纲常法纪,我江诗蕴必将倾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这些话,江诗蕴抿了抿唇,转身便出了院门,背影竟有几分萧索的意味。那侍卫好半晌才合上嘴,缓缓摇头叹息:“按说咱主子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便是一般女子,也早该黏在咱主子身上非卿不嫁了吧?这位可真是作风清奇的很,竟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就没了那份绮念!”忽地被人纷纷拍了一记后脑勺,那侍卫不由朝前踉跄一步,忙垂着头笔直站好,不敢再发表任何意见。
阿峰僵着那张略显得有几分傻气的脸,淡淡瞥着那人,道:“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妄议主子,你们就别想继续在这儿混了!”
侍卫们忙拱手表忠心:“是!属下明白!万望公子息怒!”说着,便战战兢兢地偷偷抬头想看看公子是否来了,却望入阿峰呆滞无光的眸子中,登时吓得一个寒颤,垂下头不敢再造次。
其实别看阿峰成天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那双眼睛就像永远都没睡醒的状态,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无害的人,却总有千百种方法让人生死不能。
而后,那些侍卫也全部乖乖站好自己的岗,不敢再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了,唯有守在院门口的一名侍卫,将方才江诗蕴递给他的简易书信交到阿峰面前,道:“峰总管,这是方才江娘子拿来的书信,说是要交到公子手中的。”
阿峰半睁着睨了他一眼,慢慢从他手中接过书信看了一眼,便收入袖中:“嗯,知道了。”说着便施施然转身离去,瞧着步法似乎很慢,却瞬间便已离去数丈远。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潮如织,店铺鳞次栉比,各种叫卖声迭起,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难以抉择,四处一派繁华景象。被关在听风小筑好些日子了,江诗蕴不禁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掀开的车帘子就没再放下过,连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原本还因为出来时没能亲自向沈庆之辞行而觉得遗憾和不安,此时看到久违的热闹景象,倒是瞬间便抛之脑后了。想到方才去求见沈庆之时的场景,江诗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虽说与平日并无异样,可就是不知道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耳朵阵阵发痒。自从那日遇到歹人劫持之后,她就没再有过这样的感觉了,难道她们此番回家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呸呸!”江诗蕴忙不迭啐了两口唾沫,暗骂自己蠢,若是真的被她乌鸦嘴言中了咋办?她现在虽然能够勉强下床走动,可是并未痊愈,走路便也罢了,打架可是真的不行!
见江诗蕴这般,江云芳疑惑地扭头看她,问道:“蕴儿,你怎么了?”
似乎被别人撞破了什么糗事一般,江诗蕴忙讪笑着摆摆手:“没、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不过就是觉得嘴里头没滋味罢了,对!没滋味!”
江云芳挑了挑眉:“真的?”
“真的!”
“噗嗤——”赵婉瑶捂着嘴吃吃偷笑,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扒拉出一大团油纸包裹的东西,小心展开了,从里面捏出一块黑色泛红的蜜饯,快速塞入江诗蕴的嘴中,还笑道,“姐姐羞羞!想吃蜜饯就直说嘛!没想到蕴儿姐姐的鼻子比艾儿姐姐的还要灵,我都裹了厚厚的油纸,又放进小背包里头了,蕴儿姐姐居然还能闻到蜜饯的味道!”
江诗蕴顿时一囧,含在嘴中的蜜饯真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若是吃吧,倒是验证了赵婉瑶的猜测,不吃吧,倒显得她更加欲盖弥彰了,而且还浪费食物!
江诗蕴蹙着秀眉嘬了嘬嘴,细细品着蜜饯的滋味,嗯,还蛮好吃的!那便不吐了!
众人见状又是一番窃笑不已,江诗蕴也懒得理会,反正无论她怎么解释她们都不会相信了,索性就这样好了!
路过街市的时候,江诗蕴便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下来走走才行!这都闷了半个月了,若非她行动不便,早就出来了!况且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天气一直都是阴沉沉的,时不时就来场骤雨,又特别闷热。今日难得放晴,虽然还是有很多云挡着,但总归好过半丝阳光都不透的阴雨天气。
眼见得都到了五月,再过几日就是传统节日端午节了,各地摊贩们相继带着自家采摘的瓜果出来摆卖,有红莹莹的樱桃和紫黑色的桑葚,装在竹篾编织的小花篮里沿街叫卖。还有些心灵手巧的,早早便摘了箬叶包了喷香的粽子,缠着五色彩线,摆在小桌子上,供行人买来尝尝鲜。
有时路过酒家和饭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雄黄味,还有艾草的清香,此时江诗蕴却有些庆幸,好在江云艾没跟来,不然的话,恐怕整条街都会被她吃个遍!
若非江诗蕴出来之前已经吃了满满一大碗的药膳,不然还真的会忍不住和她们一起大吃一顿。不过……看她们的样子,好像真的挺好吃的。
“蕴儿!快来尝尝吧!这个可好吃了!”就连向来稳重的江云芳也忍不住捧着一包五毒饼大快朵颐,瞧那满足的样子,和空气中飘散的艾香,便知此物味道绝对错不了!江诗蕴偷偷吞了口唾沫,垂眸看到身上还未脱落干净的血痂,便颓然地摆了摆手:“不、不了,我出门时吃的药膳还没消化掉呢,此时肚中正胀食,吃不下了。”话虽如此,可她的眼神却始终无法从那些美味小吃上移开。
也难怪她要犯馋了,这些小吃可都是很传统的节日小吃,各自都代表着某种非常好的寓意。就比如说这五毒饼,五月五,蛇虫出,为了防止神出鬼没的蛇虫鼠蚁咬了自己而中毒,便用黍米磨成粉,镶嵌各种草药和食材,糅合在一起放入油锅炸成饼。这味道虽说比不得真正的美味佳肴,却因为带有草药的独特芬芳和甘甜,而在吃起来的时候更加别有一番滋味。
还有许多艾米糕、薄饼、用艾叶煮出来的茶蛋、煎堆、大蒜蛋、面扇子、黄鳝、黄瓜等,古时民间故事中的白娘子是因为误饮雄黄酒才现出原形,大伤元气,所以大家都认为蛇蝎蜈蚣等毒虫皆可由雄黄酒破解,故此端午期间,药店里的雄黄变得分外炙手可热,可谓卖断了货!端午节还是传统的清洁日,必须在端午来临之前就洒扫庭院,整理房屋,把潮湿发霉的东西都拿出去曝晒,喷上些许艾叶水,除霉气,清毒虫。还要在家中各个角落里悬挂艾叶和菖蒲,以雄黄酒洒在墙角门窗,以防染上疫症。
自古以来,端午这天在人们心中,就是“毒日”、“恶日”,凡是这天出生的孩子,都将被视为不祥之兆,一旦有人在这天生出恶子,就必须将孩子丢弃或直接戕害,不然就会招惹祸患,还会被周围的人们带来不幸。
所以在临近端午的时候,大夫和接生婆总是非常忙碌,到了快到生孩子的时候,就用一碗催生药让孩子提前生出来,要么就好生忍着,等过了五月五再生。可是这只能针对那些家有恒产的富贵人家而言,对于那些连一日三餐都要小心计算的普通老百姓,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路上,江诗蕴总能在某个角落里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总免不了看到那么一辆团破布包着的死婴,若非红竹恰巧看到并打开破布了,江诗蕴还无法相信这天下竟真的有如此狠心的父母,竟然就这样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给杀害!
沿街买了些吃的,吃到最后,原本的津津有味都变得难以下咽了。江诗蕴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去跟他们解释,更没办法去救那些孩子,这种习俗来源于传统的认知,除了相信这些习俗,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够让自己不去相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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