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日市公安局招待所。
齐秋水轻抚着久违的小提琴，脸上终于露出了兴高采烈的容颜。
度过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悠悠岁月，尝尽了人世间的不幸以后，今后的她总算可以像个正常的女孩一样，尽情地演绎生命里的喜和乐。
至于那两个制造不幸的罪魁祸首，在今天早上，终于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不负众望，林天际被判了无期；赵佳则被判了二十五年有期徒刑。虽然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江明诚如释重负之际，心里仍然感到沉重。
迄今为止，他依然没有勇气告诉女孩，她之所以会家破人亡，之所以会双眼失明，也是拜这其中的一人所赐。他担心，女孩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
真相，还是先压着吧。只要能让她多快乐一天，他宁愿她永远也不知道残酷的真相。
此时此刻，江明诚站在一旁，欣慰于她的欢笑。
“我派人把你的个人物品都送来了。”江明诚笑着说，“从此以后，那个地方你不用再回去了。我联系好了一所专收特殊学生的私立学校，环境不错，信誉也挺好，跟安琪儿这种孤儿院式的学校不一样，明天我陪你过去报到，嗯？”
齐秋水温顺地点点头：“好。”
既然是明诚哥哥替她选的学校，那就一定是最适合她的学校。她对新的生活和环境充满期待与憧憬。
她拉起小提琴，悠扬动人的旋律顿时在室内响起。婉转、沉郁的琴声如泣如诉、凄美绝伦，令江明诚不禁心神向往。他没想到，齐秋水的小提琴竟拉得如此出色。
“秋水，你真令我刮目相看。你太有天分了。”江明诚由衷地说，“你还有什么能力是我不知道的？”
齐秋水嫣然一笑：“我听清明哥哥说，烟雨姐姐每样乐器都玩得很好。她才是真的有天分。”
江明诚忍不住笑了：“她呀，就是个杂家，看起来什么都会，但又不是特别精通。”说完，他赶紧补充了一句：“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齐秋水也忍不住笑了。少顷，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明诚哥哥，我的新学校……费用一定很贵吧？”齐秋水忧心忡忡地问道。“要不，你还是找一所普通的学校吧。我不能让你给我出学费……”
“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那你就是我的妹妹了，”江明诚说道，“做哥哥的照顾妹妹，有什么不对？”
“可我毕竟不是你的亲妹妹……你本来就没有照顾我的义务……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秋水，你再这么说，我就要生气了。”江明诚眉头一皱。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齐秋水一慌张，赶紧伸出手，摸索着抓紧了江明诚的手臂。江明诚被她主动一碰，心里不由一震。
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齐秋水已经对他卸下了心防，开始信任他了。被她信任的感觉很好，江明诚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明诚哥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同情我、可怜我，愿意资助我，但是，我实在不忍心让你为了一个素未平生的我，担起了本不需要担的责任，还加重了自己的经济负担。我如果接受了你的资助，我的心会不安的。”
江明诚的心瞬间被融化了。他低头看着又瘦又小的她，年纪那么小，又那么明白事理，处处为他着想，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深深的爱怜。
“既然这样，我听你的，不再逼你接受我的资助。”江明诚郑重地说，“但是，这学校你还是得上，每个月的学费我先帮你交，等到你将来能够自食其力了，你再把钱还给我。”
齐秋水犹豫着。
“不许再拒绝了啊。”江明诚的声音响起。“我会记着这笔账的。”
经过慎重的考虑，齐秋水终于点了点头：“好，明诚哥哥，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你是我的恩人，等我有了能力，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她发自肺腑地说。
看着齐秋水素净的小脸、真挚的眼神，江明诚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傻瓜。”他笑了。
她也笑了。
第二天一早，江明诚带着齐秋水，手拉着一箱行李，在细细晨风中走进了日市特殊学校的校门。
秋水的个人物品本就少得可怜，除了几件衣服和一把小提琴，剩下的就只有盲人课本了。加上霍清明送给她的MP3和江明诚送给她的新手机，所有的物品整理起来，还装不满一个大箱子。江明诚还设想周到地给她买了些日用品和零食，让她一块儿带入新学校。
刚走进校园，二人醒目的外表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江明诚敏锐地发现，齐秋水的美貌已经引起了一些聋哑学生的注意。几个男生围在一起，相互比划着手语，目光时不时瞟向这个新来的女孩。
一位女老师迎面走来，友好地打了声招呼：“你好，请问是江先生吗？”
“我是。”
“是这样的，在齐秋水还没有入学之前，我们校长想先跟学生家长单独谈一谈。你能跟我到办公室一趟吗？”
“没问题。”江明诚爽快地答应，低头看了一眼齐秋水，对她说：“我先上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嗯。”齐秋水乖巧地答应。
江明诚将齐秋水牵到校园一隅的大树下，让她坐在长凳上。
“我很快就回来。”江明诚抛下了这句话以后，便和女老师一同进了校舍，上了楼梯。
齐秋水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开启了有声书。可听了不到一会儿，声音就突然中断了，握在手里的手机刹那间被夺走，耳机也掉落了下来。
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但凭敏感的听觉和嗅觉，她当即意识到了危险：有几个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并且来者不善。
“你们是谁？”齐秋水握紧导盲杖，站了起来，花容失色：“你们想干什么？”
没有人搭腔。
因为，围着她的，都是聋哑学生。
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扣住。一阵凉飕飕的寒意向她袭来，极度的恐惧再次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她感觉自己再次跌入了林天际的魔掌中。
校长室里，江明诚正和校长详谈关于齐秋水的背景和入校事宜。当他们结束谈话时，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他走出了校长办公室，准备带齐秋水进去办理入校手续。
当江明诚走出校舍，乍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骚动。以调查官独有的敏锐嗅觉，他当下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他奔向齐秋水等他的地方，看到了令他震惊不已的一幕。
只见齐秋水被推倒在地上，浑身颤抖、满脸泪痕。欺辱她的人已经一溜烟，逃跑得无影无踪。
江明诚一个箭步冲到衣冠不整的齐秋水面前，二话不说，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看到齐秋水脸色苍白、潸然泪下的模样，明诚心痛如绞，在她耳边柔声说道：“秋水，是我，是明诚哥哥，我在这里，你别怕。”
在江明诚温暖的怀里，齐秋水猛然双手一伸，紧紧地抱住了他。她把脸埋进他的胸前，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没事了……”江明诚不停地低声安慰。
新生初来乍到就被非礼的新闻，一下子就在在学校里炸开了锅，传得沸沸扬扬。不论校长如何诚心诚意地道歉，信誓旦旦保证揪出罪魁祸首还齐秋水一个公道，并给予合理的赔偿，依旧无法平息江明诚的怒气。
在光天化日下上演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件，代表这所学校的教育体制已经出了问题，校长和老师都难辞其咎。纵然怒不可遏，但由于校方的事后态度良好，一向宽容敦厚的江明诚选择了息事宁人，既没把事情闹大，也不索要赔偿。
然而，这所学校，他是绝对不会再让齐秋水入读了。
中午时分，二人坐在路旁的小吃店里吃午餐。
齐秋水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在江明诚的极力安慰下，她已不再耿耿于怀，安安静静地吃着蒸饺。
江明诚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向齐秋水提出重大决定：“秋水，我们不找学校了。我打算带你一起回金市。”
“回金市？”齐秋水意外地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
“没错。我想好了，你可以住在我家，上学的事先不急，等你把伤完全养好了，再开始找学校上课。”江明诚喝了一口豆浆，说道。
“这样……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们了。”齐秋水一脸为难。
“有什么不好的？”江明诚用筷子夹起了卤鸡腿，“你不是一直很想念烟雨姐姐吗？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常常见到她了，这不是很好吗？”
“而且，”江明诚顿了顿，“金市是首都，首都的资源多，好学校肯定也多。何况，金市是你的家乡，你本来就是金市人。”
见齐秋水仍在犹豫不决，江明诚再次说服：“别再犹豫了，跟我走吧。我实在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求学了，你跟我们在一起，我才能放心。”
听江明诚这么说，齐秋水不再推辞：“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下午两点的火车。”江明诚一边细心地用叉子帮齐秋水把鸡腿骨剔除得干干净净，一边答道。
他原本打算送齐秋水入校后，就要独自乘坐下午两点的火车回金市，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得多带一个人回去。
“我们待会儿就去火车站多买一个人的票。”江明诚微笑着说。
“嗯。”齐秋水也微笑着，露出了可爱的小酒窝。
“快吃吧。”江明诚怜爱地说，夹起剔除了骨头的鸡腿肉，放进齐秋水的碗里，“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40公斤太瘦了，怎么说至少也得45公斤才行。女孩子可不能太瘦，回去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抓紧时间把你养胖，这样看着才不会太心疼。”
齐秋水默默地喝着豆浆，听到江明诚这么一说，脸上陡然浮起了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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