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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得令


刘思存在外头就是个浪子形象,天天除了与九岭那群猪朋狗友喝酒,就是躲在家里陪老婆。这回茹娘生孩子伤了身子,他见逮着机会便朝王后诉苦。对着代王自是不好开口,毕竟年纪相差无几,对着王后便不同了,哭得像个孩子也无妨,何况他在王后心中的印象本就是个整天乐呵呵的捣蛋孩子。

        这一哭闹,代王把他弄不回锦城,其实也不想他回,便把九岭的码头划给了他。大有让他长久住在九岭的意思,不止给了码头,连着那边的田地也赐了三百亩。堂堂一个养在代王府的皇孙,成个婚弄得跟入赘似的,便是朝臣们不说,圣上不究,他自个儿脸上也无光。码头不大,田地也不多,但养个家却是措措有余。

        刘思存乐颠颠儿的写了信回去,感恩的话自是说了一大堆。代王看重宁姐儿的才能,每年赏赐下来的东西不在少数,刘思存的份例也从来没少过,这回却是代王想拢络刘思存和许家,朝堂之上,风云变化无常,最近有传圣上身子骨又不好了。许家有个明白人,刘思存自然也不是傻瓜,接受了代王的好意便是与代王上了一条船,往后代王若有不便,许家的财富就是代王的财富,九岭原本就是代王的。

        附着赏赐下来的还有一封给宁姐儿的信。意思是,该着手治水了。

        宁姐儿知道逃不过,先前已经铺垫了那么多,总要付诸实际,与刘思存和子溪商量。

        “王爷的意思,让我现在就启程去锦城,与几个大臣商议修水利一事。”宁姐儿没让他们看信,只说了其中最重要的内容。

        子溪一听便拧了眉头:“哪用得着你亲去,况且还多在野外,他真当你是个男儿不成?”往日的流言都快把宁姐儿给淹了,不过是碍着是一方霸主,这才适可而止。这回不是让宁姐儿入王府为妃为妾的,而是让她跟了一群大男人到野外修水利,宁姐儿往后也别回九岭了,死在外头干净,反正回了九岭也得被口水给淹死。

        宁姐儿埋了头思考。她自然也是不想去的,但修渠之事整个框架都是她搭起来的,虽然这两三年已将她的整体思想传达到了各参与大臣,可总有疏漏的。再者,那些个大臣,眼中最重要的还是利,根本不会尽心,到时好好一个工程,非得弄得民不聊生,落下骂名的不止是代王,还有她。

        去与不去,不好的名声都会有,去了,修成了,便是不能流芳百世,至少还能抵了她现在不怎么好的名声,别人再提时,好歹会想想她的功绩。不去,大概往后的路就没有了。衡量利弊,自然是去的好。

        子溪见她不语,知她犹豫,赶紧出口阻拦:“我告诉你,你别想着答应,只要你自个儿不同意,王爷也不会刀架你脖子上。逼一个女子做工程,他可真好意思。”

        “师兄,你可知北边儿战事为何会赢?”宁姐儿不提治水一事,倒把一年前北边儿结束的战事拿来说事。

        子溪愣了愣方道:“粮草供应及时,将士上下齐心,圣上赏罚分明,守住的是百姓的家园和口粮,哪有不赢的。”那场战,打得辛苦,却是凯旋归来,得利的是功臣,得民心的是圣上。

        刘思存不说话,只静静听着,又听宁姐儿道:“两年前的蝗灾又是如何得治?”

        子溪又道:“方法得当,官民同心。”没法不同心,代王下了死令,谁敢在其中伤了百姓,诛两族。百姓若有冤屈的,可直接到代王府外鸣冤鼓击鼓,直接送到郡国郡丞处,其他人半点儿不能插手。如此治下,哪还有伤民事件,更不能有借着赈灾的事儿贪没赈灾钱粮的。

        可这也仅仅只在代王境内,再看其他郡国县域,灾民何其多!世子当时将承王位,自然有人为他做好一切,谁也不愿撞在刀口上。治水却不同,面对涛涛流水,理由都是现成的,死伤太多,抚恤金不够。张了大口往上头要钱,真正用到民工上头的十有一二都算不错。

        宁姐儿道:“治水与之有相似之处,亦有不同。”打战靠的是士兵,赈灾只要控制住灾情,治水却不同,少不得劳民伤财。劳民伤财都还是其次,关键是长久以来,治水官员一系潜在的规则,治水银子能有一半儿用在治水材料和民工例钱上已是庆幸,若有伤亡又如何?

        宁姐儿看得一回刘思存,见他不语的样子,知道他定是希望自己去的,便是不满也没法,这个人是姐夫但更是主子,她想保得许家满门的昌盛,单靠自己是不行的,还得有这个主子的庇佑。

        “王爷,需要新鲜血脉,能让那拧成一条绳的治水大臣们乱了方寸。”代王已在信中详细说了分工安排,她与另外一个大臣各带一对,在九江沿岸两边儿确定好的位置进行工程,两队同时进行。技术上自是宁姐儿全权领头,谁也不能违抗,但细则操作上,两队则可进行比较,谁耗时、耗力、耗财,都是摆在明面儿上,与宁姐儿的计算出入大的,少不得挨板子。

        代王这招狠,简直就是把宁姐儿架在火上烤。

        可这火坑还不得不跳。这个时候代王正是用人之际,此项工程又是代王新上位后的第二件大事,办砸不得。

        “我出不得面,子溪,你与这儿一道。兴修水利,伤病自然是有的,安宁虽然也通医术,可她是兼顾不得的。”刘思存一句话表明态度,安宁必是要去。

        子溪突的站起身来,说道:“她可是你小姨子。”

        刘思存也站了起来:“你是我兄弟,她是我小姨子,但代王是君。”

        刘思存待子溪别有不同,自两人相识以来就从不以君臣而论,一则都是身份尴尬,惺惺相惜,一则都是寂寞中人,互为相伴。

        话已至此,子溪无话可说。他想的何止是宁姐儿的名声,更重要的是性命。治水是个凶险的,生死难料,洪水无情,不会因为你是王孙贵族就绕道而行,被逼迫至极点的百姓也是不可惹怒的,挥刀相向的时候更不会怜你是个女子。

        刘思存缓缓坐下:“人我可以给你,其他的就只能你自己看着办。”他给的人自然是为着宁姐儿的安危,若真有刁民,那些人自是不会放过。

        代王早前还只是看重宁姐儿能写会算,到后来,竟把他脑海里为数不多的一两个可用的治水大臣都挤下去了,合着这事儿就只宁姐儿能办。他不来虚的,也不绕弯,上来就说正事,表面上问你能不能去,暗地里却把差事都安排好了,让你拒都拒不得。

        宁姐儿知道,这一走,两三年别想回家。她忧心啊,丽娘和芸娘好歹这两年也算见识了,妖魔鬼怪多少也见过了,再历练历练,往后进了侯府大院也能镇住。只茹娘,先在女学里不过是见过冰山一角,后来回了家却是安生过到了现在,除却时不时应付应付陆无双的来信,可人不在跟前儿,总还有思考的时间不是。

        不止茹娘没经过风雨,许奶奶更有跋扈的气质。许家在九岭如今是说一不二,哪个老太婆不来舔尾巴,三两句甜言蜜语就能把许奶奶捧上了天,乐得都分不清方向了。好在有许老爹,一回家便听宁姐儿似无意的说起,夜里再训得许奶奶两回,总算能安份几日。但宁姐儿也不能天天告,没得让许奶奶生厌。这就是个大祸口。

        丹姐儿不用说,以黎家现在与许家的关系,铁板一块儿。黎大叔还指着许仁给他商路,丹姐儿又是与宁姐儿一块儿学着玩着的,情分深厚不说,都是聪明的,不像琳姐儿识不清方向。

        还担心的自然是月娘和桂花。桂花爹如今是管不着月娘了,可日日在家中酗酒,吃喝等死,醉酒后再说两句月娘嫌弃他不能人事在外偷汉的话,便能给月娘心上插上两刀。好在月娘总算开了窍,也不打那支小摊的主意,进了织坊学得两年。丝织得好不好不要紧,要紧的是能管人。这一点,丽娘和宁姐儿都很满意。

        虽说是定了要去,总还有些时日。宁姐儿与刘思存、子溪谈好便去瞧茹娘,得让她心里有数才是。如今家中,许奶奶还肯听的,也只许老爹和茹姐儿的话了。

        “姐姐感觉可好?昨儿是我开的药,专治恶漏。”宁姐儿作为医者,什么话都是能出口的。只听在茹娘耳里,一个没成亲的妹妹竟与她说这些,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茹娘红着脸道:“很好。”宁姐儿知她害羞,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你是难产,身子怕是恢复得慢些,往少了说,两个月内都不能让姐夫近身,一年内不得再怀,你可记清楚了。”茹娘脸都红到了耳根,好在屋里只她两姐妹,便低声道:“我知道的。只是,他若……避孕不容易。”

        “自是给你开了避子药的,但是药三分毒,你别让他在里头就对了,横竖也是为着能再给他生个健康的儿子,难不成他还能不同意。”宁姐儿说起这些话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偏茹娘还带了几分羞意,捏了宁姐儿的脸:“你虽身为医者,说话也太露骨了些。”

        宁姐儿笑着抚下茹娘的手:“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姐姐,还能忍了话不成。我这是为你好。往后自有挪动的时候,你若没个健康的体魄,如何再生?”如何与那些个人争斗?宁姐儿不好把话说得太远,刘思存哪里可能只她一个。

        茹娘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问道:“往哪挪?”宁姐儿下意识的小了声儿,说道:“代王已是下了令,我必得去治水。您不是不知姐夫的身份,哪有长久窝在九岭的道理,便是恢复不到以前,总得回去守着代王。”

        茹娘却听岔了:“代王要收了你?”虽然是好事,但总觉得不值当。

        宁姐儿一笑,点了茹娘的额头道:“你想多了,只是治水。我是决计不会入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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