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交换
王先生夫妇没带个下人，丽娘便指了翠儿过去照看。一大早茹姐儿和宁姐儿便带了翠儿去了书园。
早餐都是厨房做好了送来的，这会儿王先生两人刚用完了饭。茹姐儿扣了门，王娘子开了门。茹姐儿和宁姐儿同福身道：“师娘早。”
王娘子笑道：“姑娘们怎么来了？”说着迎了两人进去。茹姐儿道：“我和妹妹过来给先生请安是该当的。”说着进了堂屋，王先生饭后一杯茶的习惯总是没少。
茹姐儿两个上前福了身请了安，才道：“先生，娘想着院子里没个下人，差了翠儿过来侍候。”王先生一挥手：“不用，这么多年都是自个儿过的，经了别人的手倒不习惯。”
王娘子道：“正是，也没什么粗重的活。”王先生接着道：“原先我是想着什么都自个儿来的，厨房今儿送的早点也还好，便罢了。其余也再不用了。”
茹姐儿颔了头，笑道：“听先生的便是。”
王先生道：“昨儿听你们爷爷和爹说了，之前没先生的时候你们每日也都安排得挺满，都做些什么？”
茹姐儿道：“原先还去女学，最近一两月便在家中，早间练字看书，晌午后得做些针线刺绣或者棋艺弹琴之类。”宁姐儿接着道：“我与姐姐不同，辰时起习字一个时辰，接着到晌午前都是看书。晌午后去师兄家学医。”
宁姐儿不敢说全了，怕吓着先生。
王先生便问了宁姐儿：“平日都看什么书？”
宁姐儿道：“四书五经，更多的还有药典，偶也涉及水利方面。”王先生听到四书五经已是意外，再听到水利更是两眼放光，但想来也只是看看那些水利趣事，便也不再多问，说道：“行了，先回去吧，后日开学，记得别迟到。”
茹姐儿和宁姐儿站起身来道了别，出了书园，茹姐儿笑道：“还好先生没细问，真要细问，你可怎么说？”宁姐儿笑道：“先生不会多问，您没瞧他双手磨着茶杯，先生估计还有事儿做，不会追问。”茹姐儿点了点宁姐儿的头，两人又回了丽娘处。
习字是每日必须的，宁姐儿看过陆无双的字，极是漂亮。也因着这点极是招人待见。
茹姐儿的字清秀端正，习的是楷书。宁姐儿原先也习楷书，如今习的却是行书，稍有楷化，多了些飘逸，今儿临摹的是‘兰亭序’。宁姐儿喜欢笔毫运动在点画之间，字与字之间相互牵连，细若游丝。
就快到时辰了，招弟进来说道：“夫人，织坊的丹掌柜带着女儿来了。”茹姐儿和宁姐儿同时抬头看了丽娘，三人相视无语，丽娘道：“请她到厅里。”
“娘，您猜她为着什么来？”宁姐儿笑看着丽娘说道。芸娘昨儿夜里便说丹娘请了半日的假，这会儿却带了女儿过来。
茹姐儿起身给丽娘把拐棍拿来。丽娘道：“总不会因着织坊。也别猜，咱还想着留她下来，真有什么困难难不成不帮。”
宁姐儿一边儿收拾着桌上的纸笔，一边儿道：“我猜她是听说了二娘要走求人来了。”芸娘要走的事儿暂且没个外人知道，可丹娘帮许家这么久，芸娘自不会避了她说话，有那么半句一句的露出去也正常。
丽娘顿得一下：“求什么？她女儿如今还小，能做什么？”宁姐儿笑道：“这个我就猜不出来了，不过定是求您来的。”
茹姐儿和宁姐儿扶了丽娘去得厅里，丹娘正牵了女儿的手坐在圈儿椅上，见得丽娘出来，赶紧站起身来：“夫人。”又让女儿给丽娘行了礼。
琳姐儿有模有样的给丽娘见了礼，还与茹姐儿宁姐儿打了招呼，看起来在外还知道礼仪。
丽娘微微一笑，坐下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气色越发的好了。织坊的事儿你与芸娘说便是，不必再来回我。”
丹娘道：“今儿倒不是因着织坊的事。却是......”丹娘是知道芸娘要去锦城，织坊这边儿自然又是回到丽娘处。芸娘比丽娘好说话，可她再没蒙过芸娘，也正是在芸娘手下，她才觉得在织坊自己也有了发挥的空间。
丽娘见她吞吞吐吐，也不开口，只把她瞧着。丹娘被她瞧得不自在，只好说道：“夫人，您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常年由公婆带都着，我也见不着几面，要说教导真是说不上。说来也是我的错。”是她的错，她大可以与其他绣娘一样，三五日便回去一趟，可她是为着许家丽娘的织坊一月也只回得一回。
丽娘揭了茶盖喝得一口茶。丹娘甚少有与她讨价还价的时候，她酬金给得高，丹娘自然更负责。如今所求只怕还真与她女儿有关，四五岁的女儿能做什么？她又能求什么？
丽娘道：“生活所迫，哪能都怪你。”
丹娘道：“女儿大了，她的性子，多少您也知道些。若是再大些，怕是不好纠正了。我想着还不若带在身边，一日日的看着，也好给她拧过来。”
丽娘道：“这倒是好的，只你那公婆可同意？”这就么一个，哪还能离了身边？
丹娘道：“正是我公婆提出来的。他们年纪也大了，家中四五亩的田地也是种不过来。您知道，单是种地哪来什么收成，我便想着让她老两口把田地让出来，给许家做佃户。”这个事儿对许家只有好的，先摆个利出来，待会儿所求也不算过份。
丽娘看了丹娘一笑，“哦”了一声。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丹娘还有后招，所求必不是小事。
丹娘道：“可若是做了佃户，便没个时间来照顾孩子。还得是我带在身边。”
她话说到这儿，丽娘再不接话也不合适了，便道：“织坊事多，你带着可方便？”丹娘道：“正是如此。再不能因着带女儿误了工的。前儿听说家里开了学堂，请了先生。我想着能不能让琳姐儿跟着姑娘们一起，端茶磨砚也好，总还能沾点儿墨。”
丹娘想的是以那四五亩田地为交换，给琳姐儿一个进许家的机会。丽娘却因着自家少与去织坊，需要丹娘帮忙，算是各有所须。丽娘沉思片刻道：“前儿我听芸娘说织坊里好些人人心不稳，最近出的织品质量可不怎么高。”
丹娘立时道：“夫人放心，不过是几个跳梁的，哪就没办法治了。只芸娘是个善良且心软的。我想，如果用点手段还是能治的。”这个时候她再不显出自己的能耐也就没法谈了。
丽娘道：“嗯，你若有法子是最好，我也不用亲去了。”丽娘又停了停，招了琳姐儿过来，说道：“琳姐儿，可想识字儿？”琳姐儿瞪大了双眼，点了点头。
丽娘又笑道，牵了宁姐儿的手过来，对琳姐儿道：“以后跟着宁姐姐一道学习，可好？”琳姐儿见过宁姐儿几回，就没有不怕的，这回却是在家与爷、奶、娘都说好的，便只能点了头。
丽娘笑道：“那便好。琳姐儿放在许家你便放心，我家宁儿最是有责任心的，定能把她教好了。她这么小又是独女，她若只像普通之女，哪能降得住谁，还是要学着本领才是。”
丹娘原是想让琳姐儿眼着茹姐儿做个端茶递水的也行，大姑娘既是嫡出，又是个端庄有礼之人。二姑娘却是活泛些，脾性也直率，可不会有那么多耐心。可如今到竟可跟着姑娘学习，已算最好，心里万分感激，便笑道：“能如此便要多谢夫人，琳姐儿若真能跟着二姑娘学习便是她的福气。”
这事儿一过，丽娘叹道：“原先我还能常往外处去，收茧也好看桑也行，都能先过了目，再没有能骗过我的。如今却是不能了，只怕以后这些东西入得手来价都不菲，成本可就高了。”
丹娘已如愿，丽娘如此说她便道：“这有什么难为的，往后公婆做了佃户女儿也在许家，我也没个什么牵挂，那些事我也是做得来的，只要夫人相信我，我当竭尽全力为织坊。”
丽娘点了头笑道：“如此便好。”
送走了丹娘和琳姐儿，叫了她们收拾妥了便来。丽娘和茹姐儿宁姐儿回了房。
“她想用四五亩田换宁姐儿进许家，倒不算笨。”宁姐儿想想丹娘的表现，若丹娘真个儿是个精诚之人，还是可用的。
茹姐儿道：“她原是想的不用卖身，沾一下咱们的光也跟着傍听先生的课。却没想娘竟会答应她让琳姐儿跟了你学习。”宁姐儿道：“所以她才会对织坊更加上心。”
丽娘看着两个姑娘笑道：“不是娘不信她，可若有利捆绑便更好。互取所须罢了。”
正说着话，厨房已传了膳。这两日家里少有人，许奶奶更是不会在家吃饭的，左不过又是在铺子里与几个婆子打着小牌。
用完饭，午休完。宁姐儿正想去药铺，便听外头说澄哥儿来了。
丽娘赶紧让人请了进来，宁姐儿也跟在丽娘身后等着澄哥儿。
经历了上回，澄哥儿确实是沉默了些，脸上少有笑的表情，这回努力做出一副笑的样子给丽娘请了安：“姑母。”
丽娘心疼了一下，问道：“你爹可找到了？”丽娘一直认为周庆因着休妻一事没脸面，跑出去了。
澄哥儿道：“爹......爹去锦城了。”宁姐儿是让世子帮她一个忙，可还没机会问世子究竟怎么处理的。这会儿听说他去了锦城，倒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这么个人到了锦城能做什么。
澄哥儿却是半点儿不知道，说道：“只是托人回来报了平安，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丽娘道：“你别担心，姑母托人去打听打听，他在锦城能做什么？该不会又是......”说着倒不敢想下去，便道：“罢了，你如今来了，便该知道来的目的。好好学习才是正经。”
澄哥儿哪会不知，这样的机会得来不易，好哪会不珍惜，便道：“姑母放心。”
宁姐儿扯了澄哥儿的衣角，笑道：“澄哥哥，舅舅不会有事。”澄哥儿摸了宁姐儿的头，笑了笑。
姑侄两人倒还有些私话要说，茹姐儿和宁姐儿都出了屋子。宁姐儿刚想着去药铺，才走到二门处，便听外头有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快，叫二姑娘。”
宁姐儿探头一看，是小四儿，便问：“怎么了？瞧你这火样。”
小四儿一抹头一跺脚：“姑娘呐，您快去看看吧，您的书全给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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