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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砌下落梅如雪乱


“就上了个茅房怎么土行台就打完了?我还想目睹一下紫凝仙子的风采呢!”

        “谁让你屎遁的不是时候。”

        “如何如何?”

        “担得起天帝送的仙号。出手利落,行云流水。不过灵力如何不好判断,对手太弱。”

        “我不是说这个……”

        “不说这个?”

        “到底像不像传闻一般美若天仙啊!?”

        “……反正比钟茹音好看。”

        “真的?嘻嘻,人在哪儿呢,我看看我看看……”

        兮晔淡淡的回头,一双似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的冷眸让身后不远处轻浮的声线戛然而止。他满意的微笑,凡仙看不清透的面容只留下一个“极寒”的定义,而后消逝在微风中。

        矣凝从斗台上下来,转身就想迈上观台找兮晔一同观战,却是远远看见贺嘉斜倚在斗场入口处同她招手。

        于是一个急转弯,笑容灿烂的转向了贺嘉。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贺嘉了呢?矣凝在心里暗自盘算着。

        贺嘉好像也在想什么,并不言语。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并肩而行。

        好似漫步在时光之外。

        直到矣凝漫长的心算画上了句号——“一年零四个月!”

        这才打破了沉寂,将彼此拉回现实的流动中。

        “什么?”贺嘉歪头疑问。

        还不到他肩头的矣凝掂了掂脚尖,“嘻嘻,嘉哥哥,我是不是长高了!”

        贺嘉笑望着矣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后抬手,从矣凝的头顶滑向自己的腰际,摇摇头道:“可惜可惜,还是个黄毛丫头。”

        矣凝不满的撅嘴。

        贺嘉笑意更甚,十指捋进矣凝的发丝间,毫不留情的一番狠揉。本就随意束起的发丝瞬间挣脱了发带的束缚,愉快的变成了鸡窝头。

        矣凝既不恼,也不闹,好像习惯了一般由着贺嘉胡闹。

        却不想,正考虑着怎么做这笔账才划算的矣凝,下一秒便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贺嘉的指尖顺着瀑布一般的发丝滑下,将矣凝整一个拥在怀中。眼底掠过的一丝难以道明的情绪,让这个怀抱更加用力,好像要将她刻进自己的灵魂一般。

        矣凝有些不知所措,一双总是打着坏主意滴溜转着的杏眼呆滞的扑扇了半晌。而后松了松僵硬的身子,一只手攀上贺嘉的后背,“发生什么了么,嘉哥哥?”

        好似从幻梦中清醒,矣凝感觉到贺嘉的身子微微一滞。

        矣凝瘪了瘪嘴,奇怪了,怎么这反应好不是他突如其来的抱住她,而像是她吃了他豆腐一样呢?

        瞬息间恢复如初的贺嘉似乎发觉怀里小身子骨的不满,于是松了些力道,顺带把下巴搁到她头顶,左右隔应着。

        抬眼看向不知何处的远方,贺嘉埋没了眼底的情绪笑了笑,道:“对不起。”

        矣凝拉下贺嘉的胳膊,从他的怀中挣脱,疑惑的看着他的双眼。

        一如既往的温暖,一如既往的笑意。

        可是,你在同谁道歉呢?

        看着矣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贺嘉知道自以为得道的掩饰被矣凝看穿了,于是长吁一口气,伸手顺着矣凝乱七八糟的头发,又道了一句,“对不起。”

        矣凝笑笑,这次的确是跟她说的了。

        话一出,矣凝便知晓贺嘉不想再多说,所以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转移了话题。

        “陈仙尊怎么样了?嘉哥哥也受了伤,都好了么?”

        贺嘉接下话茬,“师父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灵力要恢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而我,你看我活蹦乱跳的,还需要担心么?”

        “谁知道你,你们这些人都喜欢死扛。”矣凝不以为意。

        贺嘉一笑,“你们?”

        “你啊,六哥啊,师父啊……”还有那个疯子天君。

        贺嘉没有接话,只摇摇头继续捋着矣凝的发丝。

        矣凝撅撅嘴,不大满意这样的回答,却又不打算刨根问底,于是话锋一转,“我怎么感觉你在顺狗毛呢?”

        贺嘉抬眉,想都没想就道:“狗毛比你这小黄毛手感可好多了。”

        矣凝这次真不乐意了,挖空心思的打算找点什么来反击一下。

        却是身后一股寒意袭来,矣凝吞了吞口水,这熟悉的感觉……

        果不然,回头一看,兮晔一席蓝衣抱手斜倚在转角的墙边,似笑非笑的看着矣凝,半束的长发顺肩而下,散落在无言的风景中。

        矣凝这才发现她和贺嘉在不知不觉中踏入了靳天门门内弟子所居的一区,琤垣砌。

        作为靳天门现任弟子,兮晔前两日带矣凝进来偷偷游览了一圈,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琤垣砌是靳天门的宝地,只有持门内通符才找得到来这里的路。这几日人杂事多,我的弟子通符给你,以防万一,万不得已之时你便躲到这里来。”

        当然矣凝的内心是拒绝的。

        但是看着琤垣砌内巧夺天工的建筑,矣凝的手十分诚实的接过了兮晔的通符,打算时不时偷溜进来看看。

        反正真要出了什么必须躲藏的事,带上师傅六哥再找到兮晔一起过来就好了,这点小事,她能搞定。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就有点尴尬了……

        矣凝讪笑着冲兮晔招了招手,忽反应过来还有贺嘉在,不妥,忙生硬的收手拘礼。却是刚俯下半身,寒意更甚。矣凝一转身便逃到了贺嘉身后。

        今儿可别想欺负她,她可是有人撑腰的!

        虽然这次完全是她的错……

        空气一时凝滞,谁都没有言语。

        其实矣凝还是想说话的,这种不明所以的尴尬总得有人先破开个口子。

        可是她不敢。

        世间听闻过琤垣砌的人很多,但真正见过琤垣砌的人却几乎没有,当然,除了靳天门弟子以外。

        矣凝作为非靳天门门生,能有机会亲眼目睹琤垣砌的风景,被她誉为人生的第二大幸事。(第一大是入了酥岩门。)

        琤垣砌很大,方圆百里。正中央悬立一架比四周小楼高出两倍的白玉琴。玉琴四面上弦,弦数不等,由一至四顺序排列。

        传闻中这玉琴是靳天门一方土地的镇地之物,能鸣声警示,一旦有非法侵入者就会拨动琴弦,弦数响的越多就代表靳天门的危机越大,侵入腹地越深。

        自然,传言真假已经无法确定,因为这玉琴已经几百年未有响过了。

        琤垣砌的建筑围绕玉琴向四方延展,都是小楼独屋,由枯枝残树作为彼此分割的界限。

        肯定有人觉得奇怪,因为普通来说,枝繁叶茂、繁花似锦才是点缀隔栏的上佳之物,可是琤垣砌就是如此不同,只有残枝才能点缀出这份巧夺天工。

        琤,本是象声词,描绘的是玉器相击的声音或者琴声和水流声。

        而琤垣砌素日却十分安静。

        虽然所有的建筑都的确是以水为墙,以玉点缀。

        就拿兮晔此时靠着的小楼为例,绿色的玉石砌了一圈底,其上便是潺潺游动的水流,或自上而下,或自左而右,随意变换。

        而水流之间,色彩各异的玉石愉悦的玩耍。或合并化为一幅宏壮的山水,或分裂化为林间的小物,或换色化为决斗的凡仙,好不自在。

        净透的水墙内,房间摆设一览无遗,几案下一叶茶渍都能尽收眼底。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水流做出的幻象罢了。

        这生动的一切,素日里却像是施了吞噬声音的法术,见物不闻其声。

        所以可想而知,就在水、玉、琴如此相契,却又丝毫无音的琤垣砌内,两股灵气安静的相冲,震的水墙玉饰发出平日没有的声响,是多么让人心惊。

        尤其这个非本门弟子的禁地还有两个外人。

        矣凝琢磨着这琤垣砌的构造是不是都同那玉琴一样,起着警示的作用,只在感应到危机或者灵气时才发出声响。

        可是,若是如此,现在的声响就麻烦了。

        想及此,矣凝鼓起勇气,试图打断兮晔和贺嘉不知从何而起的灵力斗法。

        却是刚攀上贺嘉的胳膊,就被他催动的灵力送到了一旁的墙边。

        ……

        矣凝靠在墙边,不悦的打量长身静立的两人,鼓了半天没鼓出来说话的勇气,却在这个时候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怎么,难道你们是夫妻吵架还要把旁人先赶走吗?”

        “谁跟谁夫妻!”不约而同,兮晔和贺嘉冲着矣凝喊道,随后又怒视了彼此一眼。

        矣凝觉得头疼,她始终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两人会斗上了?

        因为她?

        矣凝还没有那么自恋。

        而且,她起初以为兮晔是因她破坏规矩而生气,可转身躲在贺嘉身后她才发现,兮晔夹杂着些微怒意的灵气实则是为了抵抗贺嘉发出的灵气。

        总而言之,先动手的,多半是贺嘉。

        “你们俩认识?”

        贺嘉:“不认识。”

        兮晔:“不。”

        “那为什么?”

        ……

        默契度还真高……

        “我先声明啊,这水墙玉饰再这么响下去肯定会招来靳天门的人。到时候要出什么事,我可不管。”

        矣凝靠着墙边蹲了下去,杵着下巴看着两人。

        贺嘉皱了皱眉头,略微扬头示意矣凝先走,矣凝翻着白眼耸耸肩,当做看不见一般扭头。

        谁知这边正好撞上兮晔微笑的面容,墨色的眼眸满是凶光,直勾勾的凌迟着矣凝。

        矣凝这才从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她明白兮晔的意思:此时此刻这些麻烦事都是你惹出来的,等着回去再修理你。

        不自觉双手合十,矣凝扑闪着眼睛拍马屁,不,是天屁……

        兮晔冷淡的扫过她,眼底浮起一丝真实的笑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矣凝努力拍天屁的时候,一道金色的箭影划过半空,从兮晔的颈间擦过,被兮晔反手在身后抓住。

        矣凝吃惊的回头看着贺嘉。他在矣凝心目中从来都是正直冷静的,为何今日如此反常?

        贺嘉笑的邪魅,长弓并未出袖,不过抽了几只金羽箭悬在身畔。忽视矣凝向他投来的目光,只眸中藏刃的直瞪着兮晔。

        兮晔兴味的把玩着手中的羽箭,跟矣凝在一起总能遇上有趣的事呢。已经几百年了,他身边连造次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挑战的了。

        兮晔饶有兴趣的抬眼看着矣凝,“凝儿。”

        矣凝一惊,微蜷身子警惕的望向兮晔。

        “这一场,你觉得,我和这位仁兄,谁会赢。”

        果然!听罢,矣凝抿着嘴向兮晔投去求饶的目光。君上,你这都把疑问句当成肯定句用了,为何还要为难我呢……

        贺嘉静静的看着因为兮晔的威逼而左右为难的矣凝,不经意的苦笑了起来,稍纵即逝。

        矣凝没有第一时间支持他,他不恼,矣凝也没有支持你不是?犀利的眼神投向兮晔,贺嘉再没耐性。

        长袖一挥,出袖的不是长弓,而是一把与长弓同样雕琢的利剑。贺嘉握住剑柄,脚下一踏,飞身跃至兮晔近前。

        兮晔也不躲,不屑的扬手一挡,就将利剑挡在身前。

        谁知一击被挡下的贺嘉反而笑了,缓缓拉起嘴角的弧度,他抬眼凝视兮晔,灵力一催,手中的利剑出乎意料的化为长弓,将将把兮晔圈在其中。

        于是长手一拉,来不及挣脱的兮晔被拉至贺嘉近前。

        贺嘉素来亲切的笑容忽然冷了下去,一丝邪魅攀上他的面容,瘦削的面庞甚至有些可怖,赤金的眸子拉扯出道道血丝,他直勾勾的笑瞪着兮晔,兮晔亦笑望着他。

        “成长了不少嘛。”贺嘉低语,玩味的声线沾染上一丝沙哑。

        兮晔有些意外,因为他并不记得曾经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但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依旧静若止水。

        见状,贺嘉笑的更邪了,他伸手揪住兮晔的襟领,附在他耳边,那声线,冷淡又通透,却好像要吞噬世间的一切。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间,只有你,没有资格在矣凝的身边。”

        ……

        兮晔万年不变,像带了面具的面容,竟然被攻破了。

        他低沉了声线,越过贺嘉的身躯望向窝在墙边看向这边的矣凝,冰冷至极的回了一个疑问句。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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