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两会之期 其二
解决了暹珂的事，矣凝全身心的投入到放松这件事情当中，全然把即将到来的五仙门会战和仙别会抛之脑后。
于是乎，从宗祠中被放出来的第四天，矣凝便在绿汁镇上被白逸大庭广众之下滴溜着脖领提回了山。
“我说六哥，你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我又不是你，一身仙骨下凡，只会在凡人眼中留下模糊不清的面容和稍纵即逝的印象，我可是抵着一张老脸在镇上混的！”
出了镇，白逸将矣凝丢在身后，御刀而行，闻言，十分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丫头，离了趟山而已，怎么就学会了些无赖腔调？
“你是越来越皮痒了。”
“……我酥岩山真是漂亮啊！”短暂的沉默之后，身后传来矣凝想要一带而过的油滑腔调，白逸回身微笑着毫不留情的捏起矣凝的脸颊，好半晌放手后，看着矣凝委屈的揉着肿成馒头的脸，白逸愉悦的笑起来。
五仙门会战乃是当今仙家最重大的盛事之一，每隔四十年举办一次。原是五仙门建成初期本着互相学习切磋之意而设，在仙门各成气候之后，渐渐变成了一较高下的武斗。
而仙别会，源于日渐成熟的仙门体系和日渐增长的仙门弟子人数，为了挖掘人才和鼓励后生，仙别会后新入门的弟子将分为四等，以四种饰物为别。由下及上依次是四等仙缨、三等仙绦、二等仙羽、一等仙璃。上两等获得者大多都能更早的获得仙号和参与到重要的战事之中。仙别会每四年一次，新入门弟子和二三四等弟子都可以参加，而内容嘛，就跟凡世考文武科举一般。
反正，酥岩山已经百年多没参加过就是了。
今年也是巧，年中的会战同年尾的仙别会正好碰在了一个年头上，于是五仙门多番合计之后，便决定将两会合并着一起办了。二十多日前靳天门的人就是为此事而来，同时，还有一事。
本来此次两会原定将在十里崖举办，但因前些日子掌门仙尊遇袭之事，让十里崖稍陷混乱。于是，幅员辽阔、人手充足的靳天门就接下了这个有点仓促的承办事宜，除去两会合期和地点变更之外，一切程序按原计划进行。
这种事，也只有靳天门做的到，若是放在酥岩山，就这猫三两个人，忙的不见天日都成不了。
想及此，矣凝对于这次出山带回两个得力干将甚是自豪。
□□着，暹珂和芷翠就出现在酥岩门正门的牌坊之下。暹珂穿着绿色的裙子，开心的像个七八岁孩童，奋力的嘲从天而降的矣凝和白逸招手。而一旁粉衣的芷翠，则是安然恭敬的微笑而立，这一粉一绿，一大一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怎么来了？”矣凝很少正大光明的通过正门，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在目的地和半空交替。
矣凝从刀上跳下，暹珂一头钻进了她怀里，埋怨道，“你出去玩也不带上我。”矣凝揉了揉她的脑袋，并未答话。
说实话，对于行为稚气、热情洋溢的女孩儿身暹珂，矣凝根本无法跟之前那个有点小聪明的灵气海狐对上号，若不是师傅成事，她一定会认定暹珂被调包了。
芷翠福了一福，“仙尊有命，请仙子先行前往靳天门，即刻出发。”
“啊？”
“所为何事？”在矣凝楞住的时候，白逸收了刀一跃而下。
“芷翠不知，只为传话。且尊上有言，此行不可带暹珂。”
暹珂挨着矣凝，不乐意的嘟了嘟嘴。
“师傅在哪里？”白逸道。
“仙尊在萃微堂。”
听罢，恍然反应过来的矣凝转身就打算去找师傅问清楚缘故，不想被白逸拦了下来。
“先去把你这一身布衣换下，非想让师傅知道你偷跑下山么？”
矣凝一拍脑袋，冲着白逸傻笑，遂拖着暹珂先回了房。
“靳天门来书，说是有贵客想见小九一面，请我速安排她前去。”
“师傅可问了此贵客是何人？”
“天帝殿下。”
换好衣服的矣凝安顿好暹珂后，火速前往萃微堂，却是还未进门就听到这样一席对话，瞬间头一个有两个大。
这天君，又打的什么主意？
敲了敲半敞的门，矣凝先行行礼，这才进了门。
堂内，谈舍沉正往两生炉中扔蕴成团的灵气。白逸则在一旁帮忙传递着各式材料。
酥岩山一切建筑均成圈环绕，由外至内一圈圈缩小。最外的悬廊连接住所，住所之后是杂物间，杂物间之后是训练场，再往后，便是用于冶炼的房间了。
冶炼用房一共八间，分别有不同的用处，而这之中谈舍沉最常使用的，便是这萃取万物之精华的萃微堂。
见矣凝也来了，谈舍沉随手指了指矣凝近旁的一个锦盒。矣凝会意的取出盒中风干的蝾螈，交托到白逸手里。
“即刻出发的人，为何还在这里？”谈舍沉接过蝾螈碎成粉末，抛进了炉中，一团墨色的火焰夺炉口而出，被谈舍沉压了回去。一气呵成之间，谈舍沉始终淡然，对于矣凝的出现更是丝毫不讶。
矣凝微一欠身，“尚未同师傅辞行，凝儿怎可离山。”
谈舍沉不语，反是他身边的白逸别过头好不容易忍住一笑。
“你何时认识的天帝？”忽略白逸隐忍的动作，谈舍沉似有意若无意的带出了本心的疑惑。却不料矣凝迅速而从容的否定道，“不认识。”
随即矣凝早就准备好的托词脱口而出。“凝儿运气好，西海龙王被困的幺女便是天帝的未婚妻。”
矣凝早就估量明白，与天君相识一事，不到非用不可之时最好不要言明，这条非同一般的人脉，用不好容易被千夫所指，就拿仙号一事为例。而三个人隐瞒不如一个人隐瞒来的容易，且若真为此惹了什么麻烦，多少还有一个不知者不罪能用来开脱。
只不过，矣凝不知道自己这点小把戏能不能骗过眼前的两个人精，不对，是仙……
果不然，谈舍沉同白逸头也未抬，同时言道——
“你的发簪呢？”
“那日芷翠的事……”
言语相撞，一时言滞，师徒三人六目相觑，半晌，各自笑颜逐开。谈舍沉摇了摇头，运极灵力一推，两生炉火势大旺，昙花一现后戛然而灭。
两指一召，湮灭的炉中飞出一把匕首，白玉的匕柄，墨玉的匕身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在低空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仔细一看，白玉的匕柄两面均有一丝更为净透的白游离。一面由上至下，一注细水潺潺流动，尽数汇于柄底形成一汪清池；而另一面，仿佛倒置，柄底的清池被抽离至顶，两面衔接，好似一环周而复始。
正在矣凝惊诧这巧夺天工之时，谈舍沉两指向下一划，匕首顺势划破低空飞至矣凝面前。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触碰的刹那，一道白光刺目，稍纵即逝。不等矣凝再次定睛，她手中的匕首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漆黑的剑鞘。
“这不是我细水剑的墨玉剑鞘吗？”矣凝惊呼的同时，袖墟一开，细水跃出，纯白修长剑身上果然没有剑鞘保护。
“为师让暹珂悄悄拿过来的。”轻描淡写的语气，谈舍沉坦然的让矣凝觉得都是自己粗心大意，顺带养了只白眼狐狸的错！
“原本打算仙别会后锻造成型，予你做礼的，不想，你运气出奇的‘好’，路还没走稳，仙号就到手了。”若有所思般，谈舍沉低眉摇了摇头，继续道，“紫凝仙子，此一跃可谓真正踏入仙界。小路难寻，捷径难走，为师锻一匕名曰长流，细水似冰，长流为渊，你且慢慢参详运用。日后照顾好自己，好自为之才是。”
“多谢师傅！师傅在上，徒儿谨遵教诲，绝不会做有辱师门之事！”大礼拜谢师恩，矣凝抬着有些微红的双眼，收起了细水长流。起身的同时，矣凝向沉默了许久的白逸投去了灼热的目光，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死死盯着他。
“怎么？”白逸被盯的一身鸡皮疙瘩，不得已装作一问。
“我的好六哥没有礼物送给我吗？”矣凝这话说的十分可怜，听的谈舍沉都饶有兴趣的看向白逸，想知道根本没备礼的他如何应对。
“我给你了呀？”
“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我没收过啊？”
“刚刚你拿的蝾螈，是我找回来的。少了这味引，你的长流可没办法在鞘与匕间来去自如了。”
矣凝翻了个白眼，她清楚的明白白逸肯定是临场应对，张口就来的唱了一出，却是在他优雅而肯定的搅和之下，唱成了矣凝无言以对，只能感谢叫服的一出。
而谈舍沉则是在一旁抚着两生炉轻笑，连他都无法猜透，白逸是早在自己吩咐他去找蝾螈之时就布好了这个局，还是真的随机发挥。
总而言之，矣凝千恩万谢了十分疼自己的师傅顺带六师兄之后，便唤了若疾云先行踏上去靳天门的路途。
而关于矣凝同天帝的话题，许是已经心中有数，也许是明白矣凝的心思，又许是放手让她去解决，总而言之，三人不约而同的，将此事抛之脑后，再未提及。
而后十日，此次长达十五日的两会合办，以仙别会为先，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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