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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所谓大义


“参见王爷。”夜色已深,楚宵孤身一人来到天牢外面,值夜的狱卒见了寻思着王爷也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卫将军入狱两天,来探监的人快把牢房给踩陷下去,有黄鼠狼给鸡拜年,也有叫嚣着要替将军伸冤平屈的,在狱卒眼中,楚宵显然是前者。

        卫容在硬板床上睡得正沉,却听到外头一阵骚动,隔壁牢房里关着的凡人都闹腾起来,夜半被人吵醒的她心里是极不快活的,“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了!”

        “哎,王爷来了!”

        “真的假的!”

        楚宵一入牢房这消息就一传十传百飘到了关押卫容的地方,“大伙儿等会儿可得努力把,巴结上王爷,可就不用在这儿吃牢饭了!!”

        外头的月光打进来,卫容听到墙角有耗子啃咬稻草的声响,还有几只蟑螂在光下穿梭,如今一切皆拜楚宵所赐,他到底,想要什么?

        远处的人影愈发逼近,月光下颀长的身形依旧眼熟,几日前那个月色正好的夜,也是楚宵葬送了卫容的一切,让她从堂堂将军沦为阶下之囚,再近些,她能看清他的五官,银辉雕琢下,显得更加精致,轮廓冷峻,清冷的气质被月色衬得有几分缥缈。

        “王爷几时能活得真实些啊……”卫容一副举头望明月的凄楚模样,似是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面前的人听,“王爷你啊,就像天上的月亮。”

        她的样子印在楚宵的眼底,楚宵倚在牢门上头,一手扶着额角,另一只手无心敲弄起牢锁上的铁链子,“你很喜欢这里?”

        “别别别,王爷你这满口质问的语气说得倒像是下官自个儿赖进天牢里的。”卫容翘了个二郎腿也靠着墙头,时而瞅瞅天上的月亮,时而又撇两眼楚宵那张让人语塞的脸,“王爷,北齐建国多少年了,下官不太记得了……”

        “四个甲子又十八年。”他答。

        “换了多少位君主?”她复问。

        “二十四位,当今新帝为北齐第二十五任君主。”他再答。

        卫容楞了一下,“都这么久了。那王爷可知道卫家在这二百多年里替北齐收下多少座城池,平定多少次叛乱,又牺牲多少卫氏子弟?”

        他答不上来,尽管为了了解卫家,他已然做了诸多功课,可是当卫容这一连串的问题砸来的时候,楚宵还是迟疑了,其中答案,他也没有底气保证自己悉数了解。

        “王爷答不上来了?”她暮地一笑,眸光里泛出几分悲切,“那让下官来告诉王爷吧。卫氏一族替北齐收复大小城池一百一十二座,平定叛乱五十六次,牺牲子弟八十三人,仅仅还是留住全尸,有名有姓之人。这二百四十年里,莫家败落,李氏一年不如一年,宋姓同样一年不如一年景气,我卫家虽不如这鼎力三族,却能在北齐数百年的更迭里屹立不倒,王爷知道为什么吗?”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嘴角笑意犹在,却凭生出嘲讽之意。

        “因我卫氏忠心,天地可鉴。”

        楚宵亦是与她对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清冽如流水击石,“可是卫将军不会不知道,北齐数百年的根基是无人能够撼动的,李氏一族固然有错,那又如何?正如你卫家忠心耿耿,可你现在还不是身处天牢,就算李氏有错,本王问你,君主能奈他李正如何?奈他李氏如何?是诛他全族,灭李氏,还是清君侧?”他将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山泉之间的水波涌起,起伏剧烈。

        “那王爷的意思是忠心可以丢去喂狗?”卫容别过头,她不懂他口中的朝廷大义,她只懂她自己的义,“下官不如王爷深明大义,所以下官认罪,李正死在我刀下,为我所杀,下官觉得自己大快人心,并无不妥。”她懒于开口解释半句,就算她告诉楚宵是李正死状怪异又能如何?卫容更愿意相信,在她与北齐之间,楚宵选择的会是后者。

        两人的气氛紧张至极,她始终不愿意退让半步,就算是死卫容也不会松口半分,她心甘情愿认罪,没有隐情,更没有冤屈,而楚宵却想着哪怕她只稍稍遮掩半分,他都能保全她全部,让她安安然然做大将军,让卫家长久下去,因为卫容不知在风平浪静的湖面下有多少无形的手想将卫氏一族拖入深渊,可他自己却对这些了如指掌。“只是这些事情不该是卫将军的身份要去思虑的。”

        “烦请王爷好好思虑,如果依照王爷这般放纵奸臣为佞,长此以往,北齐将如何自处!”卫容说完便躺下来,瞪瞪望着窗户外头,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还是在外打仗的日子快活,北齐京中实在与她心中那个一国之都相差甚远。

        对于北齐而言,这一夜未免太过漫长,各怀鬼胎的人开始重新思量以后的路,而心中有所谓正义的人却对这个他们依赖的朝廷大失所望,李正之死对于李氏一族而言更是晴天霹雳,李府之内的景象也煞为复杂。

        “小姐,你快些起来,外头吊唁的人都来了,表夫人和表少爷看着怪可怜的。”仙儿端着盆水从外头推门进来,只看到睡得昏昏沉沉的李风回,真是不知自家小姐都这时候还能这般泰然。

        仙儿的声音把李风回吵得睡意全无,“春困秋乏。”慵懒的女声从闺房里头悠悠传出来,从纱帐里探出的半张脸清秀雅致又有三分惺忪。

        “嘘!”仙儿赶忙做了个手势,快步走到她跟前,生怕自家小姐在外头说错什么,“小姐这可不是府里,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李风回起身对着静置得那盆水,水中女子的面相模糊,却映出深深笑意,“这李府迟早是我囊中之物,如今李正已死,李家孤儿寡母,气候已尽,说起来倒是要多谢杀了李正的那位将军才是”李风回指尖一点,水中模糊的影子化为涟漪散开,势在必得,终有一日,李氏三脉终归她手。

        李府正堂安置着李正的棺木,棺木下头的李张氏和李陈氏哭得昏天黑地,劝也劝不住,皆言“老爷死得好惨”或是“老爷冤枉”之类的话语,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让人心中对李家生出同情。正在众人或扼腕或感慨之时,李风回则不紧不慢从后堂走了出来,这张年轻的面容京中之人都有些吃惊,从未听闻李大人有孙女之类,也未见李大人生前纳妾,那……

        “表祖父不幸死于非命,风回也知道各位心中悲痛,不过李氏一族是祖父与表祖父一生心血,如今交付到风回手上,还望诸位放心,风回定会不负众望,重振李氏一族。”李风回言语时的光华潋滟,眉宇间却有伪装出来极为凄楚的神色,让坐下众人也为之震撼。只是此话一出,目的鲜明,她李风回手里现在握着的,是整个李氏一族,三脉已收二脉,而这个女子上个月方过十七。

        李张氏和李陈氏纵然有千言万语,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打碎了牙把眼泪往肚子中咽,至于那年幼懵懂的李小少爷,就安安心心做他的小少爷好了,若是心思太大,李风回可不敢保证自己不敢为难于她。

        一个上午李府来来回回走了几百号人,李风回处理得有条不紊,有些人本是想来瞧瞧李府败落后的笑话,反被李风回所折服,认为李氏未来一片光明,前有卫女将军,后有李氏一族首任女家主,这北齐的世道啊……难以评说。

        “小姐,那人来了。”仙儿突然从外头进来,附在李风回耳畔小声说了一句。

        李风回顾不得搭理她,“谁!?”

        “就是昨天晚上路上撞到的那个年轻的……”仙儿话未说完便被李风回一口打断,等她回过神来哪里还有自家小姐的身影。

        一溜烟的功夫李风回就站在了赵熙跟前,“你……你是来找我的?”她面色微红,语速如常,反正向来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倒也不像寻常女子羞羞答答。

        “赵子兴见过小姐。”赵熙拱手做了礼,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件新的月牙白,一扫昨日失魂落魄的模样,“小姐说的,是,也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见他如此回答,李风回霎时紧张起来,果然和她想象得如出一辙,此人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般简单,或许隐藏得更多些。

        赵熙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得好似壮阔海面,无风无浪,可是谁又知道海面之下又是怎样情形呢?“子兴与李大人曾同朝为官,李大人为子兴长辈,现今李大人遭遇不测,子兴理当前来吊唁;而至于不是,恐怕不便告诉小姐了。”他谦逊而温和,不卑不亢的模样却让李风回又陷一步。

        “有心了。想必表祖父在天之灵心中也足矣慰藉,不过我李风回向来直来直往,子兴是你的表字吧,为何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李风回抬起头,才发现他的眸色竟不如昨夜看上去那样黑漆,而是浅棕色,白昼之下愈发通透。

        “是。”赵熙嘴角扬上去,“子兴单名一个熙字。”他的声音沉稳中不失温柔,常年握笔的那双手纤细有力的交在身前,白衣翩跹。

        李风回歪着头想了忽而,“让我来猜猜,”她狡黠的样子像只林中跑出的狸猫,乍得惹人一惊,“诗经《尔雅》有言,熙,光也。是吧?”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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