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进退两难 1
“卫将军,朕素来对你寄予厚望,自你太祖父一辈起,卫家便是北齐江山的左膀右臂,看在你家族战功赫赫,朕并不想重罚于你,若是你愿同李大人赔礼道歉,朕便不予追究了如何?”卫容拒绝了楚宵好意,然楚懿并不打算过分为难她,只希望此事尽快平息下去,毕竟眼下东夷未平,南疆多乱,朝中文武两派再起争执,恐怕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一朝之君既已开口,满朝文物又还有谁再敢多嘴,直言皇上圣明,和气为重。卫容未言一字,迎着李正的方向缓步过去,每一步迈得坚毅而稳健,笔挺的脊梁未动分毫,“李大人,昨日是卫容多有冒犯,还望大人不计前嫌,绕过卫容这一次。”她的手抬起来,擦着官袍发出细微的声响,落在李正手上,“李大人请起。”
“是啊,卫将军年纪尚轻,李大人可否给朕一个薄面?”楚懿见跪着的李正迟迟未动,悠悠开口说了句,此番情势要是僵持久了,那是会被人当做北齐的笑话。
跪在一旁的李正感受到卫容手心的寒意,莫名的力量压在他的腕上,本不想轻易放过卫容的他却因为皇帝开了口不得不服软,“咳咳,向来卫将军也是无心之过,不过下次将军若是在这般含血喷人!老臣可是不依的!”李正抬头对着卫容的眸光,眼中笑意了然,却被卫容冰寒透骨的眼神一摄,才愣愣从地上站起来。
“好了,好了,东夷一案非同小可,朕也知道此案棘手,那朕就再多给卫将军一些时日如何?”上座的帝子见两臣矛盾已解,便权当做个和事佬又多说了几句话,朝臣又针对北齐江南近来的大小事务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言语,早朝便散了。
出了丹凤门赵熙就从后面追上来,他官位不高,早朝时候也只能站在后面听着,朝上的事情到让他松了口气,他本以为卫容那个偏执的木头脑袋会拽着李正不放,到头来被他反咬一口,没想到卫容的表现竟出乎意外的周全,不但担了东夷案的全责,还顺了皇帝的意思给李正赔礼道歉。“卫将军,等等下官,等等……”卫容脸上风平浪静的,其实心中大把苦闷赵熙也看在眼底,前脚迈出宫门,后脚就去追随她的步伐去了。
“干嘛。”卫容答得冷淡,李正勾结东夷贼人,掏空北齐财政,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却一手会在楚宵手中,她卫容失手一次,轻信于楚宵,但决计不会再有第二次,天网恢恢,总归有一日,她要这李正的狗头落在铡刀之下,也要对得住北齐百姓年复一年沉重的杂税。
“卫大人不生气了?”赵熙小心翼翼试探着卫容,生怕说错一字,她那野马脾气又上来。
日头上来消了秋晨的凉意,“和畜生有什么好气!我呸,这狗官简直畜生不如!”天上少云,阳光甚好,强忍着一口恶气的卫容从小厮手里夺过佩刀,快步往前走着。
“哟,我以为是谁呢。”生厌的声音从卫容身后传出来,“原来是阶下狗啊,到现在还在乱吠,真是坏了我朝朝风!”李正的步子夸得慢,不知不觉也到了卫容后头。
卫容闻声向后瞪了一眼,李正眯着那双混沌的眼瞧着他,全然看笑话的模样,“李大人何必同她计较,区区女子,能翻起多大风浪,依我看呐,本朝准许女子为官一例就应废除,真是百害而无一利啊!”李正一旁的辛瑞见势跟在后头起哄来,同是笑意浓浓讥讽卫容。
“莫言欺人太甚!”
刹那间,卫容的刀已然架在了李正眼前,只是今非昔比,此刻李正又何惧卫容,“卫将军这是想怎样?难不成真打算在这儿杀了我不成?卫将军可别忘了,此处可是丹凤门外,若是我有半点闪失,这众目睽睽之下,哼!我看卫将军如何脱得了干系!”
刀临眼前,辛瑞被吓得哆嗦,躲到李正身后,日光打在刀面上,刺得卫容眼前明亮,只是李正那副嘴脸清晰可见,“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不过放你苟延残喘几日,你还真得意起来!?”
李正是笃定卫容不敢对她动手,气势更甚嚣张,“卫将军在战场之上可是也这般放狠话出来吓唬敌人?!传闻不过如此,老夫总算得见,不过黄口小儿,猖狂得很!”
“你!”卫容的刀向前逼近两分,眼看就要贴着李正的脖颈,李正不动如山,辛瑞已是两腿发麻,拽着身前人的衣袖不敢动弹半下。
气势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然而僵持半刻之后,李正只是眯眼而望,丝毫不畏惧卫容手中的刀,卫容也不想在丹凤门外与李正浪费时间,松了松腕,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身前的人似乎怪力一般,直逼刀锋而来。
卫容闪避不及,手腕一回,匆忙将刀侧倒一旁,然而李正此时全然不像年仅花甲之人,径直扑在了刀上,整把长刀顺着李正的右腹穿过。
“你!……你!”李正双目瞪直,口中溢出的大口鲜血落在刀上,腹部血如泉涌淌在地上,顺着地势流下去,填满了地上坑坑洼洼,血腥味发散在丹凤门外,染透了深秋的晨。
周围的迅速聚集过来,自然还有刚踏出宫门的朝臣们,丹凤门的侍卫也在极短的时间里聚集过来,卫容送开刀,愣了半瞬,才知自己怕是被人算计,李正死在她倒下,卫容无论如何都难逃关系!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李正当真会以命相搏,搏她卫容一垮!
“死人了啊!卫将军杀人了啊!”那把刀蹭着辛瑞的官袍插过去,辛瑞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低头一看脚下,双靴浸透鲜血,他一个文官哪里见过此等场景,透过李正的肩对上卫容眸中的狠光,吓得后退数步,瘫坐在地上。
周围的人愈围愈多,只见李大人在血泊里倒下,身上还插着卫将军的佩刀。
日头升得高了些,众人只顾着看热闹,突然有人想起来,“快去叫太医啊!”
“不必了,人已经死了。”卫容定定扫过地上的尸体,“死在我刀下,我无话可说,当按国法处置。”
消息传进内殿的时候皇帝正在和三王爷对弈,两人厮杀得不分胜负,年轻帝子正聚精会神思虑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棋,厉声把小太监喝到了里宫殿数十丈开外,等一局已了,听闻李正已死的消息之时,惊得气都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李……李爱卿的遗体,此刻,在,在何处?”楚懿连喝了两杯茶才顺过气来,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的三哥,眸里七分惊恐三分悲伤,毕竟李正也算是他父皇恩师,对他的影响颇多,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措手不及。
楚宵手中还握着一枚黑子,看似气定神闲眉梢却悄然比平时拧了些,“皇上,卫将军的为人你是知道的,难道皇上不觉得李大人之死甚为蹊跷?”
“不……”跪在下面的小太监颤颤开了口,“赵熙赵大人和辛瑞辛大人都亲眼所见,卫将军拔刀对着李大人,两人僵持半刻之后,李大人以为卫将军不敢动手,便又挑衅了两句,没曾想……卫将军竟真把李大人给,给杀了……”
“岂有此理!”楚懿拍桌而起,方才的悲伤震惊已化为此时愤怒,“李正是先皇的恩师!北齐的重臣!卫容真是胆大包天,哼!三王爷,朕倒要问问你,你觉得这件事,还是李大人的错吗?!”楚懿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极了先皇帝,楚懿同楚宵虽是一母所生,然而只因为楚宵出生后的那几年,正逢江南洪涝,所以楚宵映像里永远都是先皇怒目叱责自己的模样。而楚懿不同,皇帝老来得子,人年纪大了,心境也不一样,对于这个小儿子则是疼爱有加,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又怕化了。只是这些,楚宵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自有时起,他就从未对着锦绣江山有过半点肖想,那时候他只想着将来娶了阿容做媳妇,就能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皇上息怒!”楚宵在他说完此番话后已经跪在地上,“请皇上给臣几日,必将此事彻查!如若真是卫将军之过,臣也决不轻饶!”这大概是那年登基大典过后,楚宵头一次向楚懿跪下来,那时他顾不了那么多,因为楚懿气极的样子太像父皇,楚宵记忆里父皇动怒时候便会将有过之人处死,他那时也很怕楚懿一个冲动,赐死卫容。
毕竟他是君,而自己终究是臣。
“哼!”楚懿实则也被楚宵的举动震住一瞬,他猛地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自幼荫护自己长大的兄长,也是眼前的人替自己除尽皇位之下的绊脚石,所以楚宵才有资格永留京中,而那些个所谓的皇兄,却早在北齐偏远之境,再不得踏入京中半步。“你与她都这样说,日复一日,何日是头!”皇帝愤愤丢下几句话,拂袖而去。
“臣,谢皇上恩典。”楚宵跪在地上,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原来曾经那个会拉着自己的衣角喊着三哥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只是,就算现在让他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不要那个皇位,权利诱惑固然之大,楚宵却不想过活父皇的一生,他还是自私的将自己的亲弟弟推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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