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李玉娘生产
新的一年匆匆而至，三月二十。
刘家庄的村民早在过了年就开始准备新年的春耕。
这几日，邱氏不时地会来武婆婆家的院子附近，有时候只是说上几句话就匆匆散了去。
“武婆婆上山捡到一个孩子了——”临着午后，武婆婆在上山捡柴火的路上捡回来一个婴儿。瞧着不过才出生月余。
现在，这孩子摆在了刘里正家的桌子上，包裹着一曾半旧不新的碎花棉衣，看着样式是个妇人的。
刘大公被请了上座，就是连族长也只是站在身侧，刘里正却是坐在一旁。刘家庄分工极明确，对外由刘里正出面，族里的大事却是由族长商议决定。
“谁家如今养得起人，不如送出村子里去吧！”
“是啊，亲生爹娘都能狠心去扔了，说不准是不好养活的，要不然有啥问题的……”
“这孩子一看就是没啥福气的！”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原本还有几家有意认领的一听说孩子的面相是个没福气的，也绝了心思。
呜呜呜——
襁褓里的小孩儿低弱的哭声，“怕是饿了。”
“这有鼻子的都能闻得到，怕是拉了好大一泡屎了吧，臭气熏天的。”
如此，想领养的更少了。
族长也实是无奈，“小叔，你看咋办？总不能去卖给人贩子吧？那可是罪过了。您老怎么说？”
“咕——我的肚子饿了，里正，可有吃的？给我弄碗热腾腾的面吧，随便啥的，我也不挑了。”刘大公的肚子发出了咕噜的响声，唉，又饿了。老了就经不住饿，若不是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过日子，他早就给饿死了。
刘里正早知道每回要请出刘大公，必得准备好一顿吃食，若不然刘大公会发火，刘大公饿了，结果很可怕。
“大公，我媳妇亲自下厨，已经做饭菜了。”刘里正正色道。自打他做了里正后，慢慢地摸顺了刘大公的秉性后，这里正也做的愈发顺手。
刘大公闻言，满意地点点头。“你做里正，我就是放心！”里正闻言，大为受用。
“都看着我做啥，难不成让我这个老不死的养这个小的？你既然是族长，你说给谁养就谁养！难不成族长说话，还不顶用？”族长呐呐不敢言。
“侄儿想了一圈，咱村子里，恐怕只有刘府刘中才养得起，养得好这女娃了！”族长看了一眼刘中和邱氏，族里也纷纷附和。
邱氏上前迈了一步，“这恐怕有些不妥。我家老大和老二的媳妇都有了身子，恐怕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儿，若是这女娃子给我家来养，怕是要忽略了。再者，就是给牛家养，那就是下人了，这恐怕不是咱的初心。”邱氏顿了顿，“不过我家愿意拿出五两银子给收养这女娃的人家，也做几件像样的衣裳。也算是为我的曾孙积福了。”
邱氏说了出银子，这让原本几家有心收养的人家蠢蠢欲动，不过到底还是没人说话。
族长和杨里正俩人窃窃私语，最后又在刘大公的面前叽里咕噜了一番，刘大公吓得赶紧捂着腰部隐隐的一个凸起的地方，“你们跟我说干啥，你们有银子自己给去，我那都是棺材本！”
“咳——是是是，大公说的是——”刘里正恭敬的道。
“既然如此，我与里正，也一家出个二两银子。这女娃的口粮也由族里供应。大公说了，这事儿，以前在族中也是有旧例可循，几十年前，族里亦是收留了一个女娃儿，后来这女娃儿却是了不得，助咱村的过了最难捱的旱灾。自此，咱村子里对捡到的娃儿总会收留了下来。”族长这话并不是说假，年长的老人都听祖辈说起过这事。祠堂里的一个小香炉，便是供给那先人的。
哗——
这一来一去地就是九两银子，往后的口粮还由族里供给。早就蠢蠢欲动的几家人，这会儿早就按捺不住了。最终，还是将那女娃给了刘家旺家，刘家旺家只一个独子，思来想去，其他的几家到底不如刘家旺来的可靠。再者，刘家旺家，并不怎地缺银子。
在刘大公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声中，众人随着刘家旺的媳妇散了去。
刘中在回府的路上，只有他们母子俩的小路上，“娘，这娃儿你知道是啥来历不？”
“一个小女娃儿能有啥来历，你这是在说笑吗？”邱氏反问道。
刘中左顾右盼，一路无人，“娘，你就说着女娃儿是当初的那个吗？”
“嗯？中子，若是是又如何，若是不是又如何？”邱氏低着头，刘中看不到他娘的神色，无从猜测。只听见他娘的语调，波澜不惊。
刘中倒是没想好，只觉得这事儿太巧合了些，刘家庄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弃婴了！
“你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又何必管这许多，有些时候，能活着便够了！”话落，母子俩俱是沉默。
等到了杨府门口，邱氏才又开口，“有水可是有下落了？”
“没有！不过有人在灵河镇见过有水，我已经告诉了刘石哥了，他们也去灵河镇寻过人了，得了准信，有水还活着。不过，这些事儿，都是瞒着小谷氏的。”刘石夫妇俩拿着刘有水的画像寻了一个多月，只得了准信，刘有水活着。却是寻遍了灵河镇也没有人，刘石猜测，多半是往南去了，去了南蛮子待的陵武城了……
“嗯，他们如今有何打算？”邱氏早提醒过刘石，只是刘石那会儿只沉浸在儿子死亡的悲伤中，丝毫听不进邱氏的话。后来冷静下来寻人，这人便是寻不到了。
“如今还能如何打算，只想着带着孙子，好好养大成人娶亲……”
邱氏摇头，不语。
也难怪，谷氏从灵河镇里回来后，就闭门不出。就是连刚刚召开族里大事时，也没有人出现。倒是一反常态。
村子东闹腾了一日，夕阳西下，村子里大人开始呼喊着，“吃饭咯——”
“李婶儿，我好像肚子疼了——”李玉娘摸着肚子，倒抽了一口冷气。
李婶儿这才摆了桌子，正打算招呼着李玉娘来吃饭，闻声转头，就看到李玉娘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护着肚子，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啊——不慌不慌，婶儿有经验。我先扶你躺着去，产房早就已经收拾出来了，你先躺着，我去后面唤人。”院子后头便是苗兔儿家，苗兔儿早就嘱咐了好多回，若是李玉娘发动了，可要
早早地来唤人。
“婶儿，我怕，我陪你去吧！”李玉娘的肚子疼得一阵一阵，这会儿阵痛过去，又能好好地说话了。
李婶一咬牙，平日里都能看到刘有才在院门外晃悠，这会儿要用到人的时候，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刘有才这会儿莫名地被怪上了，也着实有些冤，他明明才刚刚回去半个时辰，掐着饭点儿回去吃晚饭
“行，不过咱现在后院唤几声，看看能否听得到！”牛婶着实不放心李玉娘出远门。
牛婶扶着李玉娘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匆匆跑了几步到后院，“方奚，方奚——”
不多会儿，就听到方奚的回应，“是李婶吗？”
“是是是——方奚，跟你家老爷说，我家夫人要生了！”
“啊——晓得了，我让娘过来！老爷，大嫂子要生了！娘娘，你先去大嫂子家吧，我听着李婶的声儿都是颤抖的。”方奚还未跑回屋子里，就大声地吼到，许是想让李婶放心。
李婶听到后面的响声，松了一口气，才转身小跑回到李玉娘的身旁，扶着李玉娘去了产房。
产婆一早便是请好的，只是住在老宅子。李玉娘的预产期早几日就已经到了，只是不想李玉娘迟迟未发动。
一多会儿一家子便是齐聚了，
邱氏看着李玉娘家的院子里有条不絮地准备着，这才抽了空赶着苗兔儿回家去。“老二，领着你媳妇回去，早些洗洗睡了，明日一早来看你嫂子也是一样的。听话！”
自打苗兔儿有了身孕后，苗兔儿被邱氏告知了很多刘家庄的规矩，两个孕妇是不能坐在同一条长椅上的，据说肚子里的孩子会换了。这会儿大抵也是差不多的原因，苗兔儿猜测着。
苗兔儿也不闹，一步三回头地随着刘有文回了院子。不过到底还是抵挡不住前院传来的低低地呼喊声。
苗兔儿揪着袖子，催促着刘有文出去瞧瞧，可有生了下来。“相公，你快去瞧瞧去，这么远都能听到嫂子的喊声，怕是疼得紧。”
“我去了又帮不上啥忙，大哥就在院子里等着。”最近几个月，刘有才成了典型的浪子回头的模样，临着生产这几日，就是进不了院子，也每日领着学生在李玉娘家的院子外转悠。
“唉，我就是着急——”话停在一半，苗兔儿突然抚着肚子！
刘有文吓得不轻，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晓得附手到苗兔儿的肚子上！“啊——”几息后，刘有文吓得大喊一声。这回轮到苗兔儿张大嘴，吃惊的瞪着刘有文。“你可把我给吓死了！”
“他，他踢我！”刘有文结结巴巴道，这是他头一回被踢！
“这有啥稀奇的，刚刚你喊得那么大声，把他给吓回去了！”苗兔儿可是没少被踢得咧嘴，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这力道也越来越大。
不顾苗兔儿推阻，刘有文将双手都附在苗兔儿的肚子上，关键是掀开外头的夹袄，贴着苗兔儿滚圆的肚子。
“真是疯了！你这般让我如何走动！”苗兔儿心里着急地不行，偏偏刘有文就跟她的肚子较劲上了，嘴里还呢喃不停！
有了这么一双陌生的大手，半个时辰过去了，肚子都不曾动了一下！他这是被他的娃儿当成陌生人来防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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