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往尘香
只见发问那人的旁边坐着一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哥，笑着回答道：“这是文武台，白色这边是文，黑色那边是武，要上去的武人，须得自下一跃而上，跃不上的，也便不要上去丢人现眼了。”
又指下面台阶椅里那些人：“这些俱是寒门白丁，那些座位，一个月十两银子。”再指自己和陆离所坐的看台：“这些，是世家仕族官宦之弟和富商巨贾的座次，我的玉牌便是花一千两银子办的，使用期半年，每次可带一个人进场，因此才能领你进来啊。”
贫穷人家，如季舒宁家，一个月嚼用不到一两银子，这春风楼的收费竟然如此之高！
陆离正想着，方才那人再次发问道：“那楼上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空空荡荡？”
“楼上花银子也办不来。”那公子哥仰头看了看二楼，眼底带了些许有羡慕之色：“那是免费的，非朝中三品官员不得上去。”
原来高位官员之所，想必这会儿早朝未散，故而无人。
文武台，还有朝廷高官到场。陆离略一思索，明白过来——想来这春风楼是科举之外的另一个官场晋升阶梯，文人武士在文武台上表现自己，二楼的官员暗中考察，有入眼的，破格举荐，自此春风得意，仕路畅通，青云平步。也难怪皇帝亲自题匾了。
不过收费忒贵，对于许多家境普通甚至出身贫寒的考生来说并不公平，陆离暗道。
转念一想，十两银子都筹不到的人，那便是有才无能，不足以入朝为官了。科举虽是凭的文章策论，然殿试点三甲时，各人的名气便有影响了。
她渐渐明白了陆怀德令自己到这里来的用意，便听见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延平王和卫将军来了！”
周围数人同时低呼，霎地坐直身体。
陆离心中一动，抬头看去，屏风入口处，卫不缺铁塔似的身影分外醒目，卫不缺身边，赫然是昨日救了他的红衣男子。
男人头戴金缨展翅紫金冠，冠后金尾羽随着他的行走轻颤，冠上的珠子圆润明亮，颗颗价值不凡，身上奢丽的朱红色妆蟒暗花缂金丝锦袍，本就极之出色，配上锦冠华服，更是满堂惊艳。
似是已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情形，朱维榞嘴唇淡淡地勾着，淡然平静。卫不缺陪着他往里走，朱维榞半抬眸环视四周，陆离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是迟了，已是目光对上。那双眼睛漆黑幽深，陆离感觉到他的眼角微微往上挑了挑，似是有些讶然。不过片刻，朱维榞的视线便移开，漠然扫过神色各异的人群，垂下眼睫，走向一侧阶梯。
他是前几日那人吗？陆离有些拿不准。要说不是，他眼里有讶异，要说是，为何又如此疏淡，浑不似之前的张狂肆意作派。
科举考场上名士子弟甚多，他说抓人就抓人，将整个京城搅得天翻地覆，此时竟还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这里，看来人说皇上与延平王感情深厚，此言非虚。
陆离淡淡一笑，端起茶杯轻抿，朝朱维榞看去。朱维榞已上了看台，靠在椅背，姿态慵懒，和卫不缺说着什么。似是觉察到她的视线，猛一下转过头来，两人目光对上，朱维榞嘴角微微上挑，俊美的脸庞浮起淡淡的一抹笑意。方才他给人一种带着冷意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这当儿浅浅一笑，冰川雪融，春暖花开……陆离一震，移开目光，却见一旁卫不缺正直勾勾瞪着自己，目光凶恶。
此人如此执着，倒也是有意思。陆离索性对他露齿莞尔一笑，风华绝代，卫不缺没想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目瞪口呆，脸竟然慢慢红了。
陆离唇角上扬，大觉有趣，转头却看到朱维塬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自己，只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互动，目光中略带了几分深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离有些尴尬，不敢再逗卫不缺，干咳一声转过了头去。
朱维塬依旧盯着她的侧脸，一手托腮，笑吟吟地道：“不缺？”
卫不缺连忙凑近了些，低声道：“王爷。”
朱维塬饶有兴致地道：“我瞧你似乎格外讨厌那个季公子，为什么呢？我倒觉得此人十分有趣。”
卫不缺本来就不擅言辞，听朱维塬这样说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好在朱维塬本身也没有一定要他回答的意思，只笑了笑便转过了头去。
这时，忽然听到厅中铜锣响了三声，一个富商打扮的男子走入了场子中间，不知道是不是这春风楼的掌柜，只见他先是遥遥地向朱维塬行了个礼，随即满面堆笑，大声道：“各位请了，今日正是文武擂台开场的好日子，来这里的都是熟客，相信大家已经了解规则了，那便开始了。首先是武试。”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冲出一人来，足尖轻点，飘然落在了那高高的擂台之上，抱拳道：“山东邹鑫，请各位指教！”
四下里喝彩声不绝，很快又有一人冲上了台去，与他打做一团。
这两个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人，看来春风楼这样的方法当真有效，若是普通一点的身手，根本就上不了这座高台，更不用提其他了。
只是很快，陆离就看不下去了，因为她见到几个官差打扮的人从侧面的小门偷偷进入，径直走到朱维塬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朱维塬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眉头微皱，侧耳静听。
想想近来的大事，怕是也只有科举舞弊案这一桩了。
陆离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什么，只能依靠表情来分辨，然而这样却更是让人着急，此时看台下穿梭往来的人不在少数，他索性转身下座，默不作声地选了一个距离朱维塬更近的座位，静观其变。
朱维塬一脸严肃地同那官差说着什么，卫不缺为了避嫌，站的便稍远了一些，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此时见到台上你来我往打的热闹，也就一时有些看出了神。
陆离眼珠一转，又向近凑了凑，正在此时，周围看客发出轰然一声喝彩，原来是起初那个上台的邹鑫将对手一掌击下台来。
动静之大，连朱维塬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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