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祝文尧一路上车开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就瞄一眼后视镜里的梁鸥，方才实在拿她没脾气松口准她跟上。结果又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多嘴问她是不是看上自己了，小姑娘抿着唇也不答话，丢给他一个含义万千的眼神就钻进了车。他现在真挺想好好跟她探讨探讨这个问题，当时话一出口，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怎么后悔这有些唐突的行为，反倒很期待能得到个肯定的回答。只可惜，副驾驶还坐着一个士兵，着实不方便。
祝文尧嫌弃人家，殊不知那年纪不大的小战士心理活动比他还热闹，脑补出了他们俩交往分手复合的N幕小剧场，紧接着又担忧起成了个明晃晃的电灯泡之后前途堪忧。
梁鸥眼睛看着车外，余光仍然能瞥到到祝文尧的动作，她不想理他，一方面是心思被说中的无措，另一方面则是突然无理取闹地对他产生了几分恼意，只有自己记得过往种种，心甘情愿被困在网中，他倒是潇洒呢。
小战士被车里诡异的气氛逼得浑身难受，忍不住随便扯了个话题：“祝……先生，咱们去拿什么疫苗啊？没听说基地有传染病爆发啊。”
祝文尧见梁鸥还在扭头对着车窗，不免好笑，收回了目光，“别那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行。疫苗啊，什么都有吧，寻常储备的一批，前不久被拉到了药监局的实验室，准备抽检完了好给各医院入库的。就是常规搜集物资，基地里头没事儿。”
小战士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叫你祝大哥？我就是看营里挺重视这次行动的，所以好奇。”
“哦，那是别的原因。咱们这一路奔着郊区，道儿不近，回去时顺道多砍点儿丧尸，给你们异能连的兄弟攒点儿晶核。”
“那敢情好，他们可……哎？前头怎么了？”
祝文尧停下车，小战士一溜烟往前窜，他跟在后头拉开车门，回头嘱咐梁鸥：“你在车上等着，这回别乱跑了。”
梁鸥望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心里尝试着给这趟行动在前世的记忆里对上号。先前她还犹豫着不知怎么提醒龚锐，没料想到祝文尧直接替代了他，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龚锐出事的那一次，只能先厚着脸皮缠上来。
等了没多久，梁鸥就心慌起来，刚推开车门迈出一只脚，就看见了祝文尧走回来的身影，她连忙缩回车上，还是没逃掉他瞥过来‘就知道你不老实’的一眼。
梁鸥若无其事地问：“怎么回事儿？”
“逃难的人，车抛锚了，他倒是运气不错，碰上咱们出任务。先让他跟上，返程时捎回基地。”
梁鸥随意往前张望了一眼没瞅到人影，也没放在心上，少顷，车队重新开拔了。
……
搜集疫苗进行的很顺利，实验中心里丧尸不多，正撞到祝文尧手底下旳一只还有晶核，他不客气地收进了自己裤兜里，预感今天的行动会一切顺利。
祝文尧站在楼外正安排士兵装车，几个异能者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语气不善道：“怎么，这就准备收工了？”
刚才在楼里这帮人就指手画脚、找茬儿添乱，祝文尧懒得理他，“嗯”了一声。
“你什么态度！我是在提醒你，地下室还没去呢，你进楼时没看大厅的楼层示意图么，那层有合格样品库，一准儿还有好多东西呢。”
祝文尧不耐烦地扭头看向说话的人，这人他知道，也是市委里头谁家的亲戚，成天一副眼睛长在脑瓜顶的模样，他抖了抖手里正拿着的纸单，“部队都是按命令行事，上头明确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我们这里，自作主张向来行不通。”
“不就是嫌麻烦么？基地里那么多人，多一份物资就是多一份希望，你们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还号称为人民服务呢！”
不想做无谓的争辩，祝文尧索性转身继续原本的活计，那人在他身后骂骂咧咧不停，他权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不一会儿他气哼哼地走开了。
耳根才清净片刻，另一个异能者又急吼吼地跑回来，直接拽上了他的袖子，“高庆他不听劝，带了三个人重新进楼里了，下头万一有什么，他们怎么应付得了，你快带人下去找他。”
祝文尧爆了句粗口，这少爷为了显示自己能个儿，还真豁得出去，脑子有坑。祝文尧倒想抛下他不管，无奈眼下时机不对，不能轻易多送个口舌把柄给市委，再考虑到对方的少爷脾气，倔起来，也就他能直接上手揍。祝文尧不得不亲自带队去找人，刚才在楼上动静不小，也没听下头有什么声音，他估计不会有太多丧尸，就叫上了两个班的士兵。
准备动身时，梁鸥瞅见这边的变故，跑过来拦住他，“你这要干嘛去？”
“去地下室一趟，很快，你在这儿等着。”
“我也……”她视线瞄到祝文尧身后从车上下来的一个身影，瞳孔骤缩，顿住了。
祝文尧没留意她神色的变化，生怕她硬要跟上，赶忙趁机绕过她走进了实验中心大楼。
梁鸥全副心神都集中到了那道人影上，她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精神紧绷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那人还在。她想不通秦越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她进基地以来一直关注着他的消息，怎么他的出现仍旧让人措不及防。
正巧他身旁的一个士兵向梁鸥这边走过来，她急忙拉住人询问：“那人看着眼生，是你们队里的？”
“你说他啊，不是，刚才路上搭救的人。”
梁鸥蹙眉，她上一世不曾留意秦越是怎么到的龙城基地，原来是有这么一出。从时间上看，这次任务不会是文尧遇险被他救了的那回，他出现在队里应该只是无害的巧合罢了。她这么想着，仍不敢大意，向他站着的方向靠近了几步，文尧和他刚才大概已经碰面了，但她还有机会阻止之后会发生的事。
梁鸥原本冒出过直接杀了他的念头，但就算忽略文尧和他之间一命报一命的本质，她依然不能草率动手，秦越的动向能间接给出文尧遇险的征兆，也是营救他的一道保险，以防万一她自己照应不及。在梁鸥看来，今天的行动没什么特别，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秦越的出现，她打量着靠在车边闭目休息的他，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来解释上一世他最后所为的缘由。
盯着他看一阵儿也得不出任何结论，梁鸥正犹豫着要不要抛下他不管去找祝文尧，突然听到大楼的方向传来震天的野兽咆哮声。她面色遽变，拔腿向实验中心跑去，迎面撞上了神色仓惶从楼里跑出来的异能者。
“有、有怪兽！”
梁鸥一把甩开他，不管不顾地往里冲，没跑两步被一阵腥风掀起的尘土迷了眼，定睛一看，一只身披鳞甲、顶着对硕大复眼的四脚怪物撞出了楼门，张大嘴呼吼着，它的身体急速膨胀，转眼间近乎把整栋楼挡在了身后。
所有人都被骇住了，和梁鸥同车的小战士一把拖住了还要往前冲的她，她此刻忘光了所有格斗技巧，只凭着本能用力挣扎，瞪大的眼眶似乎下一秒就要溢出血泪，梁鸥尖叫：“他还在里面！祝文尧！”
士兵们只惊愣了几秒，极快地反应过来，场地内瞬间枪火交织，那怪物不见一个伤口，却明显被激怒了，尾巴狂甩，抽得地面都晃动起来。
两个异能者扯开了蒙在一辆卡车后的罩布，一旁的战士阻止了他们想要跳上去的动作，“你们干什么？这东西不能随便碰！”
“都什么时候了，再不用，整个队伍全军覆没不说，放这怪物跑出去，就麻烦了！”
“不行！祝文尧和两个班的士兵还在里头没出来，这家伙一开火，楼要塌的！”
“他们在地下室，塌了也有机会保命，别的武器压根儿没用，再不动手要拉所有人给他们陪葬么！”
在场军衔最高的是龚锐的副手，他脸色煞白，闻言拦住异能者的手颤抖着慢慢松开，一闭眼再猛地睁开，有了决断，“叫二连四班的人过来。”
“副营！”
“快去！这是命令！”
拖着梁鸥的小战士满脸泪水，梁鸥只觉周遭的声音都离她远去，只能看到黑洞洞的炮口无限逼近，像要吞噬了她的灵魂。
目标瞄准，一切就绪，那战士感觉自己的手这一刻被压上了千钧之重，他在等长官最后的命令。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甚至不敢去看的时刻，他们像是集体被拖入了异次元时空，亲眼见证了那小山一般的恐怖巨兽凭空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一枝枯木杈。
梁鸥茫然地瘫坐在地上，她以为自己疯了，为了逃避难以承受的现实捏造出了眼前这一幕，直到她似乎听到了程映的声音。
“是这家伙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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