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程映拉上车门的下一秒，一只丧尸“嘭”地扑到了挡风玻璃上，随后一下又一下地不停用头撞玻璃，程映抽出匕首攥在胸前，心里想着关于日系车是小脆皮的传言，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系好安全带，扶稳了。”
她刚拽住车窗上方的扶手，男人一挂倒挡车猛地后退，下一秒他向左打死方向盘，车几乎原地转了几圈，丧尸被甩了出去。短短数秒，程映的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再开口，颇有几分气若游丝：“冲过去么？”
“前面有车被丧尸围住了，出路堵严了过不去，得掉头再找路。”男人说着换挡转向，车子在地面上划过一道漂亮的U型线，迅速和追过来的几只丧尸拉开了距离。男人向着手套箱的位置一扬下巴，“你前头储物盒里有地图，帮忙看下。”
程映一边翻出地图一边说：“我记得我们来时的路上看到条岔道，也能绕到龙城去，就在下一个路口，我确认下......对，那是最近的路，其它都要绕回澄山那边儿了，就是得穿过一个小村子，也许会有丧尸。”
“知道了，走近路。远路油不够，也免不了碰上那群家伙。”男人的余光瞟到女孩儿低头认真研究路线的模样，心里生出一丝对临时搭档的满意：看得懂纸质地图、不是路痴，够冷静、说话有条理，至少不会拖后腿。
“这儿左拐？”
“嗯。”
黑色尼桑很快擦过一块挂在树上的老旧路牌，继续行驶向前。恰逢一阵风吹过，路牌晃了晃跌在地上，上面写着“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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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偷懒去了么？”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推开门，惊惶地辩解：“在呢在呢，刚才石头婶子叫我......”
“行了，”屋内坐在八仙桌后的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又要来客人了，让人准备起来。”
闯进屋的人躬着腰，应声道：“是是是，那您清楚来几个吗？”
“一辆小轿车，也就四五个人。啧，看你们唯唯诺诺的样子就让人心烦，我那些护卫要是能干事情可用不上你们，滚出去。”
被嫌弃的人半句话都不敢再多说，退后时不小心瞥到了八仙桌两侧直挺挺的‘门神’，猛地打了个哆嗦。等他离开屋关上门，坐着的人不满地呢喃出声：“一天只能共享一次视觉真麻烦，要不这会儿就能凑更多了。”
屋外的人闷头走路，不敢四下打量，胆颤心惊地顺着划好的路线走出院子，和路过的一人打了个照面，“哎，你过来的正好，省得我跑一趟，又有新人要来了，最多四五个，你叫他们拾掇上。”
“来人了？太好了，就剩三个了，再不来人又要折腾咱们了。”
“嗐，怎么也轮不到咱哥俩，栓子还寻摸着跑路呢，这下暂时不用了，让他当初手欠。”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那小子也就嘴馋偶尔顺点儿别人家的吃的，也值当...”
“哎呦，你小声点儿，作死啊。婷婷她婶子不就是因为嚼舌头才......”边说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栓子想跑也不是个事儿，这四里八乡的都是那些东西，咱们这儿有他守着倒也安生。地还继续种着，不愁吃，行得正也不怕那些东西攻击人。你没听前头过路的人说吗，外头都乱成啥样儿了，就咱这儿还是世外桃、桃啥子嘞。”
“我瞅栓子打着那些过路人的车的主意。”
“汽油都卸了在这院子里收着呢，那些车就是铁皮摆件，得趁早让他收了心思，好好改过表现才是正理。而且这阵子，三天两头就有人路过呢，不愁。”
“唉，熬吧，啥时候政府弄出来办法治这怪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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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小道的路况不好，很是颠簸，程映盯着地图研究了一会儿有些眼晕，就抬起头不再看了。她不着痕迹地确认了一下副驾驶的门可以从她这一侧解除锁定，就老老实实坐着不动了。
她拘谨地维持僵硬坐姿，眼睛盯着前方不敢四处乱转，刚才上车时匆忙看了几眼，这人应该年纪也不大吧，但是气势上和在学校遇到的男生截然不同。她其实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同学还好，不怎么抵触，社会人士的话，她大概也就有过和外卖小哥多聊几句的经历。
可是，还要和他相处一路，保不准中途会不会碰上什么麻烦，目前来看，大方地让她上车至少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人，但万一遇到更危急的情况，或者途中他心生歹念......哎不对，自己啥也没带，图不了财；方才惊鸿一瞥，他颜值在自己之上，看着也不是什么气质猥琐的家伙，应该不至于这么不挑。但是......总之，还是应该套套近乎，打打感情牌。警民直通车不是说什么让犯罪分子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啊，他这年纪......联想下妹妹应该可以吧？哎呀，什么犯罪分子，人家八成是三观正常的普通人。
程映想得专注，没察觉身旁的男人正无所避讳地打量着她。他的直观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健康的姑娘，蜜色的皮肤，匀称却不瘦弱的身材，圆圆的脸蛋上五官并不很精致，但组合在一起莫名让人心生好感。唔，是了，她不笑的时候也是嘴角上扬，眼睛不大却格外清澈，如果说相由心生的话，那她想必是个乐观阳光的姑娘。不过此刻，她圆乎乎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生怕人不知道她心里的纠结念头，他大概猜得出她在为难什么，有几分好笑。
“椅背角度太高了吧，不舒服的话可以调整的。”
程映楞了一下才回神反应过来，转头时速度太快，不知抻到了哪根僵直的神经，忍不住抽气：“嘶，我，那个，不用不用，挺舒服的。”
男人咳了一声掩住笑意，“轻轻左右上下地活动一下，过会儿就好。”
“哦，嗯。”已经打破了沉默，程映掂量着说：“刚才多谢你让我上来，我叫程映，前程的程，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映，是T大的学生。”
“小事不用谢，路迦远，道路的路，迦太基的迦。”路迦远对上她好奇得瞪圆的眼睛，又补充道：“自由职业。”
“哪方面的？像是自由摄影师啊，作家啊什么的。”
“都不是，接受各种各样的委托，简单来说就是帮人解决麻烦的。”见她眉毛挑高，眼睛瞪得更大，突然起了作弄的心思，“合法的不合法的都接。”
程映脑子里蹦出了van的模样，难怪刚刚脱险时他流露的气场那么魄人，至于不合法什么的，是在逗自己吧，她谨慎地换了一个字眼：“喔，你其实意思是灰色地带吧？”
路迦远并未接话，留给她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一时冷场，程映往后靠了靠自以为隐秘地扫了几眼路迦远的侧脸，他五官深刻，衬着小麦色的皮肤，十足man气的长相应该很有攻击力，但除了刚刚拧眉猛打方向盘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却是平和的，或许是职业技能？善于隐匿身形什么的，比如特工都是要看上去很普通的人吧，不知不觉她的思维又开始发散得老远。她看着他一手搭在车窗框，扶着方向盘的右手指节分明，正伸出食指漫无规律的轻点方向盘。像是一只懒洋洋的黑豹，程映觉得自己总算找的了合适的形容词。
路迦远忽然收回左手扯了扯衬衣领口，程映见他喉结一动，不自觉跟着咽了下口水，正要吐槽自己痴汉附体，却见他猝不及防的转过头，拧眉看向她。程映陡然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偷窥被逮个正着，她心底的小人捂脸尖叫。
“有糖么？”
“啊？好像有一盒薄荷糖。”程映连忙低头翻找口袋，她记得什么时候塞了一盒，这几天都脏兮兮的没换衣服，应该...“找到了！”
她眼前出现摊开的手掌，抬头一看，路迦远换了左手扶方向盘。程映倒出一颗，小心翼翼地放到他掌心，避免接触他的皮肤，但路迦远收回手的时候还是擦到了程英的指尖，程映像是被烫到一样飞速抽回手，捻了捻指头抹去残存的触感。
“谢谢。”
“你低血糖么？车里还有没有其他吃的东西？”
“不是，我在戒烟。”
男人的腮帮时不时鼓出一块，含着糖的模样让程映少了一丝戒备，“这就是普通的薄荷糖，不含尼古丁的话不管用吧？”
“聊胜于无。我的戒烟贴和戒烟糖都用完了，外头不好找。”路迦远看了一眼程映捏着糖盒的手，想了想说：“后头包里有几袋水果糖，跟你换，我习惯薄荷味儿的。介意吗？”
“不会，这盒给你好了，也不用换，我不怎么爱吃糖。”程映看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灵机一动：“要不咱们聊聊天？帮你分散下注意力。”
“嗯，你说。”
我说...程映搜刮遍肚肠找话题，硬着头皮开口：“你...怎么想到要戒烟啊？”
程映懊恼地发誓听到他笑出声了，路迦远带着笑意的嗓音清冽低沉：“也没什么，最近活不忙，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这还算有点儿挑战性。”
这理由让程映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另起了话题：“你往龙城走要继续向北么？”
“嗯，我家在帝京，要回去。”
嘿，有共同点了，开始套交情：“我家也是帝京的，我回去找爸妈，你家是哪个区的？兴许咱们父母也能碰到一块儿。”
“我是孤儿。”路迦远见身旁的姑娘瞬间成了瘪了的气球，又说：“我早习惯了，不在意，孤儿院的院长待我们很好，不缺爱。”
“那，你大老远回去干嘛？我和朋友过来的路上听到过消息，说这边儿也在建幸存者基地之类的，你留下来不是更安稳么？”
“我得回去找Helen。”女朋友吧，帅哥果然都有主了，不过为人情深意重，人品加分，似乎更可靠了。程映正想着，路迦远再次开口：“我的狗，一只边牧。”
“唉？怎么起名叫海伦？”
“她本来是不叫海伦，有两条公狗为她成天打架，我就给改名字了。”路迦远带着苦恼的意味说。
“噗，哈哈哈。”这一笑让程映松缓了紧绷的神经，自在了不少：“边牧欸，我最喜欢的狗了，真的像大家说的那么聪明么？”
“是挺机灵的，我有一次...”
......
杂七杂八的聊起来时间过得飞快，程映又摊开了地图，“按时间算算，快到那村子了，得小心点儿留意丧尸。”
“有丧尸也应该是分散开的，车子冲过去很快，应该问题不大。”
“嗯，话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批突然出现的丧尸很奇怪？凑成那么多一下子冒出来，你们停在那儿也有一阵了吧，如果说是附近的丧尸赶过来，怎么都没听到任何动静。”
路迦远皱眉：“你这么一说，我确实不记得他们冲出来之前有听到丧尸靠近的脚步声之类的，我对自己感官的灵敏还有些自信。如果不是赶过来的，难道一直埋伏在路边？这也太......”
“哎，看着点儿，前面好像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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