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包饼干、一根火腿肠、一小瓶矿泉水，程映盯着眼前的晚饭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简直比直面丧尸还更能让人意识到灾难的降临。昨晚吃的什么来着，对了，卤肉饭，切碎的香菇和洋葱，平衡了酱香浓郁的肉丁，嫩豆腐浸在柴鱼花和昆布交织成的高汤里蒸熟，再淋上点点生抽，还有一道清爽的莴笋丝，最后一杯沁凉的香橙奇异果思慕雪让味蕾升华，两个字，完美。
程映万分感谢低价把库存卖给梁鸥的小餐馆老板，他破产的太及时了，咳咳，不然以梁鸥只会煎蛋烤面包的水平，大概地下室的大冰柜毫无用武之地，呃不对，也可以放满鸡蛋。说起来新鲜的食材都基本吃完了，程映恍惚看到火腿肠“衣衫”半褪在向她抛媚眼，一阵恶寒，她晃了下脑袋，随即听到一声尖细的娇嗔。
“又吃这些，都一个礼拜了，什么时候才是头！我不吃！那谁，冯什么雯的，你不是有异能吗，生点儿火做锅热东西吃呀！”波浪卷发，巴掌小脸，不用PS的标准网红脸，女生的男友一脸尴尬地在旁劝她，她小嘴一嘟，手一甩，把一包开封的饼干扔到了地上。程映看着洒落的到处都是的饼干碎块，一阵心疼，一天下来运动量超大还一直提心吊胆，给女生分配的这点儿东西她都不够吃，MDZZ。
大概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人，大家基本都瞥一眼就无视了那头的闹剧。这拨学生都还算拎得清，没有自降逼格和她理论争吵的，也没有美色当前混不吝的，不过也是，真国色还在安静地吃东西呢，程映对上梁鸥疑问的目光摇头笑了笑。
“呼，总算忙完了。”林彤一进楼就忙着整理收拾物资、记录团队人员信息，这会儿才闲下来，一边嚼着火腿肠，一边在程映身侧坐下，“现在有功夫说说早上那码事儿了。”梁鸥闻言也望了过来。
。。。
“呐，就是这样，他到底有没有异能，我们实在不能确定，心里有些不安，老是觉得怪怪的，你们怎么看？”
葛重岩。。。上一世没听过这名字，应该没什么名气，异能者数量不多，有手腕的基本没有籍籍无名的，他大概只是。。。
“我觉得像异能者。”梁鸥诧异地看向程映。
“嗯，怎么说呢，主要原因是直觉！呃，别这么看着我，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比如说，我中考的时候还在梦里压中了文言文的选篇呐！”程映意识到这话让两人的表情愈发无语，赶忙补救道：“嘛，当然有别的理由！我不大相信他说的一些话，顺带也不相信他说他没有异能。早上那件事按照葛重岩的说法，你们不觉得充满了巧合么？”
程映顿了顿，理清思路继续道：“会议室有无死角落地窗方便大家观赏直播，赵峰就碰巧挑在例会时克制不住和爆发情绪。葛重岩呢，他刚好就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人手，宣扬那几个领导的恶行。在场的人呢，又恰好有一个冲动的受害者家属。文艺部搞活动清凉消夏，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水球呢？怎么就放在了会议室而不是文艺部的活动室？呃，这个是我猜的，每个部门都应该有单独的办公室之类的吧。”
“哎？有，是吧，我就说。况且，事发的时间点也很好啊，巡逻队都陆续离开了。我总有一种感觉，这整件事好像少了一环就串的不那么顺利自然，这么多巧合，我宁愿相信是人为的也不相信是天意。”
林彤恍然，“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欸。当时听他说觉得特别有道理，完全没多想。”
“这倒是我纳闷的地方，你们那么多人一下子就接受了他的解释，至少从你复述的语气来看，之后你们纠结在他是否有异能，但却对这件事的源头不那么在意。”程映皱眉思索了一瞬，又道：“算了，这个先不提，再说说根据你的形容我对这个人的印象。”
“你把后面发生的事情忘了，直接回忆下刚见到他那会儿，那时候你觉得，他大概是什么类型，或者说什么性格的人？嗯，我帮你重置一下场景，闭上眼，想象你身处那间地下室，你们正在激烈讨论，突然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然后呢？”
“然后，他敲门之后没等人应就推开门了，斜倚着门站着，和我们打了招呼。”
“好，现在你眼前只看到他斜倚着门，留意他的姿态和神情，告诉我对他的感觉。”
“他。。。很随意，很有自信，好像，有些轻视我们。”
“嗯，换个极端一点的词来说，他有点儿自大，是么？”
“似乎，是欸。”
“这么说吧，从身体语言来讲，靠墙站一般是寻求安全感，但挨在门边，这个有些相似的姿势含义却不同，这是在展现自信，宣示所有权。他第一次与你们见面，彼此并不熟悉，他来找你们的目的是解释以及提议，一般来讲态度应该是郑重甚至有些拘谨，他却有隐隐宣告控场的意思。假如这是他真实、下意识的举动，那我觉得他要么是自大狂妄，要么是当时已经把体育馆视为己物，不自觉地拿出了主人的架势，但同时也可以说他不怎么谨慎。”
“假如？你是说也可能是故意表现成这样的？”梁鸥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
“嗯，再看后面，你说他很诚恳地跟你们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主动提出了补救措施。”
“是啊，他说完，还有些歉疚。”
“那么，假设他一开始是真实反应，前后一会儿的功夫，那么自我的人生出了真切的懊悔？反正我是不信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应该是一副洋洋得意，自满于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态度，道歉？”
“那，有可能他一开始是虚张声势的表演，就像是在陌生人面前的自我保护机制？”
“唔，先把刚才的说完。你们那么多人都看得出他很歉疚，觉得他很诚恳，那这一段是演戏的话，他绝对的演技派对吧。一个准备妥当说辞，表情细节到位的人，想要你们相信他，会忽视掉一开始的初次印象么？那也是可以准备的啊，为什么不演了呢？所以我倾向于，一开始他就是刻意营造那样一种出场的。”程映停顿了下，确认两人能理解她的思路。梁鸥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程映表现出些许强势。
“现在我们再来看林彤你刚说的这种可能。你说，江恺用了异能攻击他对吧？”
“嗯，不过江铠有分寸的，他最后一刻收回异能了，绝不是。。。”
程映了然的笑笑，揶揄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家那位三观正有底线。我问你的意思是，重点在他被攻击之后的反应。”
“我说过啊，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之后很生气地和我们吵起来。”
“生气？没有停顿下，或者退缩下？”
“没有啊，而且他真的很生气，感觉火一下蹿起来。”
“那，如果是你呢？如果是你突然被异能者攻击，自己却手无缚鸡之力，你侥幸脱险后是什么反应？”
“我？”
梁鸥接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第一反应应该是后怕、庆幸，尤其我们假设他一开始心存戒备虚张声势，那他应该对林彤他们有些惧意。但被攻击后他只表现出愤怒，说明他心里有底，根本不怵。”
“那这么说的话，一开始要怎么解释呢？”林彤觉得原本觉得很简单的事，变得越来越复杂。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我有个猜测，我猜应该和他手里拿着的花有关。如果只是试图让你们相信他的说辞，最简单的方法其实是一上来就表现得很诚恳，但这么一来手里拿一朵花转来转去，画风就不太对了。他一上来摆出一副悠闲的样子，捏着花玩儿就不那么突兀，顶多让你觉得这个人，嗯，很喜欢装逼。”
“啊？不会吧，花有什么用，值得他搞得自己前后形象不一，让人怀疑？”
“你真怀疑了？你们当时不是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提议么。有时候别人是不是真心接受你的道歉并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失去了确实质疑你的理由，他仍按照你的心意做事。只看结果的话，你们没法轻易地当众挑起他有异能这个疑问，对早上的事到底是不是他怂恿导致的也半信半疑，更不要说他的提议你们分毫没改的接受了。除了让我们现在怀疑他人格分裂、动机不纯，他没丝毫损失啊。”
“呃，你这么说，让我心慌的厉害，我们是不是不应该离开啊，可离开有什么不对啊？”
“这我也想不明白，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
“花，怎么说？”梁鸥拉回了话题。
“这个，我就只能胡乱猜了。你们那么轻易接受了他的建议，当时也没多想这中间种种矛盾，我觉得也许是受了什么心理暗示。唔，电影里面，催眠的话不都有个道具么，让你不知不觉地着了人家的道，那支花也许就是类似的东西。我虽然觉得那些炫酷的瞬间催眠有点神乎其神，不过，考虑到葛重岩很可能有异能，那花也许就是用来辅助他隐瞒的精神异能神马的。”
“不可能。”梁鸥的声音很轻，但语气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程映纳闷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意识到大概和她那些神秘的消息来源有关。
“真没准哎，哪部小说也少不了精神系异能这个梗，还都是高手呢。”林彤说完突然伸长脖子向着远处笑了一下，眼睛晶亮，“江凯他们大概确认好今晚的巡视值班了，叫我过去呢。我最不擅长思考了，现在脑子乱哄哄的，我去跟他们讲讲，看大家有没有别的想法。”随即起身离开了。
梁鸥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程映耸了耸肩，把种种疑点抛诸脑后，开始专心致志地吃晚饭。她经常被母上大人念叨Real心大，当然不是在夸她，不过她觉得蛮好的，这叫充分认知能力上限，及时止损。
梁鸥仔细搜刮了一遍自己的记忆，还是非常确定上一世从没听说过精神系异能者，是程映猜错了？还是这葛重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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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葛重岩猛地从睡垫上坐起身，大口喘气。
“哈呃。。。重岩你怎么了，做噩梦了？”赵峰打着哈欠，睡眼迷蒙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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