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如果再见不能红着脸,是否还能红着眼
三
第二天一早，微微就被奶奶拉着去了严家老宅，嗬，这栋白色小洋楼是怎么回事，矗立在青砖石瓦的房屋中甚是，甚是奇怪……
“两年前，严家为了老太太住的舒服点，自作主张的把老屋拆了，盖了这栋洋房”。
“可严奶奶这倔脾气能同意吗”微微不解道
“可你严叔叔说，以后他家小霸王有了女朋友，生了小孩子，一大家子回来总要有地方安置，这是拿住了老太太的短处，老太太到了岁数免不了要替小辈着急”
“那…他…可是有了女朋友了？”
“倒是听说有的，还说让老太太今年进城看孙媳妇，总算把老太太说的同意跟他们同住了。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年底还没走。”
话说着就进了门，严奶听见动静赶快就迎了出来，看见姜兮微就一把拉了过去，左看看，右瞧瞧的样子，好像微微上了战场一般似的，老太太叹口气说“微微几年不见，倒是清瘦了不少，脸小的跟巴掌似的，女孩子还是胖点有福气，以前圆圆的的样子多可人”。
姜兮微难得撒娇道“阿婆，你见过这大饼大的巴掌嘛，知道您疼我，可这也太夸张了，”滋滋道“这样不好，不好，”
倒是逗得两个老人忍俊不禁，对着姜奶奶说“这猴孩子还是这么皮实儿，这样就好”。严奶突然说“小冧在家呢，微微快上楼叫他，懒猪一样，太阳照屁股也不知道起来，”
姜兮微一愣，他回来了吗？或者说回来了还没走吗？多久没人跟她这样一字一字的提过他的名字了？本来觉得已经忘了这个名字，但好像有人一说就发现，这个名字一直在心里，一提到，心里瞬间就湿漉漉的，某个角落塌了下去，塌的没了方向，没了呼吸。
“阿婆，你在外人这么说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楼梯上的男人转而定定的看向她，说：“姜兮微，好久不见”。
“你个小兔崽子，你阿婆是外人吗，跟你从小玩到大的微微是外人吗，还不下来，是杵在那儿不会走路了么，”
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少年，不，当年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了，在她来不及参与的时候，长成了一个她不了解的男人。
他穿着亚麻色的家居服，就这么突然的站在她面前，没有一点准备，没有一丝防备。
许是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角，身上好像还冒着热气，可这热气却好像蒸的她眼睛发红了，他就用那双墨黑色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说“姜兮微，好久不见”。
对呀，严冧，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久到我已经看不出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了。
他长高了，高的让她觉得仰的脖子都酸死了，酸的都快掉眼泪了。
可她什么也没说，就只是一直笑着，不多不少，刚好，八颗牙齿。
还记得那首符合众多少男少女的歌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脸，是否还能红着眼
就像那年匆促刻下
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别太快冰释前嫌
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
我们要互相亏欠要不然凭何怀缅
“小冧长这么高了，又长得帅，很多女孩子追吧，赶快定下来，你阿婆会很高兴的，我们微微和垚南一直让我放不了心，你阿婆想也是一样”。
严冧似笑非笑的“噢？怎么姜兮微跟他还没百年好合吗？”
姜兮微一直低着头，但却觉得有双视线忽然落在她身上，停顿了很久，可一抬头，他还是冷冷清清根本没有看她一眼的模样，但又似笑非笑极有耐心的听两位老人说话。
“这个小兔崽子，谁能看的上，当初还以为微微…….唉，不说这些，两个孩子都没这意思，我们着急也没用”。两个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谁也没有注意到男人好看的眉毛极快的皱了皱。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孩子这么久没回来，出去逛一逛，晚上带着微微回来吃饭，咱们两家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平常我们两个老太婆可是无趣的紧”。
姜兮微心下内疚，阿婆就自己一个亲人，而她却为了自己几年没有回来，幸好阿婆身体还好，所以她以后只为了自己活，只为了阿婆活。
严奶又起了身说“来，桂芬，尝尝小冧带回来的新茶，味道可香哩”
而他们则被两个老人半推半搡的出了院门，剩下两人独处，姜兮微觉得身上的手脚都无处安放了。四周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般，全世界就剩下自己在冰天雪地的地方站着，只能靠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证明自己是有知觉的。
男人嗤笑一声“姜兮微，你在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吗？”
“没没…没…”。真没出息，结巴结巴，你结巴什么，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怎么，楚垚南在国外那个销金窟把你养得不好吗，怎么舍得回来了，恩？”严冧漫不经心的问道，尾音却是极重的上扬。
“恩，好，挺好的，就是想回来看看阿婆了”她吸吸鼻子说
哼，男人什么都没说，反倒向前大步走去，姜兮微不知自己是该跟着还是该回去，他应该不会愿意自己跟着吧，于是抬起脚刚要准备往回走，就听男人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跟着”。
“哦哦哦好”姜兮微小声喏若道，赶紧抬脚小跑跟了上去。
嗷嗷嗷，没错，这就是奴性啊，□□裸的奴性啊！
看着前面穿着大海绵宝宝拖鞋的男人，姜兮微其实是想告诉他“少爷，你没换鞋的”。可看着灰色的青砖小路，忽然觉得好像跟拖鞋的颜色很相配，所以，还是…算了吧！
沿着河流一直走，就看到了小阁，小阁和许多的江南水乡的小镇一样，街道，居民皆沿溪沿河而造，正所谓“人家尽枕河”。三面有窗，凭窗可观市河风光。在乌镇有着的十分闻名水阁，相信情形应该也是同这相类似的。
茅盾曾在《大地山河》中这样描述乌镇的水阁：“……人家的后门外就是河，站在后门口，可以用吊桶打水，午夜梦回，可以听得橹声唉乃，飘然而过……”
小阁虽没有水阁那样闻名，但也是小镇的灵魂。
两个人一路路的走，即使只有脚步声，但心里很宁静很宁静，是很久没有的那种的那种宁静，好像不能更近一步，却也不会离得更远，就这样，或许，是不是做个朋友也是可以的呢？
至少是有着从小到大的情谊的。
中午时分，姜兮微一路跟着严冧进了青砖绿瓦的小巷子，最终停在一家店前，姜兮微愣愣的抬起头，阿三牛肉面，原来他还记得…记得…
严冧往后瞥了一眼，恰好看见姜兮微脸上一片怔忪。
“姜兮微，你想哪去了”
“啊，啊，没…”
以前来这里两个人总要为了抢位子跟各种各样的厮杀，现在反而没有了这种热情。
“邹步跟你没联系吗？”男人好像想从姜兮微的眼里看出什么，可她一直低着头的榆木样，让人想撬开看都在想什么，难道一时一刻也忘不了楚垚南嘛，呵呵，真是可笑，他严冧怎么会费劲心力想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不可能，他只是想见见邹步而已。
“前段时间联系了，说是年底就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什么时候回去跟姜小姐没什么关系吧，只不过看在旧识和老人家的面子上，带三年都不曾回来过的姜小姐出来转转而已，莫不是姜小姐还觉得我什么也非要告诉你不可吗？”
男人的手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骨节分明的手好看的紧，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像一把刀深深的扎在姜兮微的心口，不是不会痛了吗？怎么轻易的两句话就能让你溃不成军呢
姜兮微吸了一口气，收敛了表情。淡淡的笑，刚要说话，就看见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在低头的一瞬间似乎有了裂痕，连眉毛也抖了三抖。
严冧看着脚上的大号海绵宝宝拖鞋，明晃晃的黄色，呲牙咧嘴的笑着，此刻就想掐死对面赶忙呼噜呼噜吃面的女人。严冧咬牙切齿道“姜兮微”
塞满面条的微微含糊不清道“啊？恩，老张的牛肉面还是这么好吃，恩...面给的还这么多，吃都吃不完恩...今天天气也好,恩...适合吃面，恩...天也蓝水也清的，恩…..”，看着越来越黑的脸……
“恩...好吧，我是一早就看见了”
姜兮微又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心里狂骂，就你丫的活该，叫你丫的装，还姜小姐，姜小姐才不会告诉你，你的海绵宝宝拖鞋真好看呢。
“行行行，赶紧吃，吃完回去”，严冧想到今天穿着这黄不拉几的东西把小镇的大街小巷一个没落得都走了一遍，还破天荒的跟各种型号的大妈大爷大姨大伯的挨个打招呼，而这女人就站在后面看着他出丑，就像被灌满火药的炮，只要一点就要炸了。
姜兮微看着男人的样子有些出神，好像那个火急火燎的严冧又回来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严冧，你怎么还是这么小心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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