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物
岑清清敲定合作事宜,与柳老讨论后得知覃州并不流行所谓小人画或是“故事”类画,寻常家里放的也是意蕴十足的人物画、山水画或者其他静物画。
这里的人听故事则是酷爱爱情佳话或是神话传说,故而多有人执笔写书,覃州书坊倒是很多,而画坊却屈指可数。
对于漫画来说,正是一片未知的蓝海。
上京皇亲贵族,癖好繁多,他国引进的物品新奇百怪,民风开放,接受能力也更强,因而初穿越时她的漫画较受欢迎。
覃州却大不相同。
岑清清有些苦恼,这些人明显更爱听故事,柳老翻看手中的《西游记》画集,冷不防叫傅朝拿了回去。
他只觉得这青年身如修竹,糟乱外表而难掩其气质。
傅朝拿起来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灰,复又好生包了起来,柳老直汗颜,转而向岑清清建议道:“姑娘作品虽说以画为主,但其却与故事相辅相成,若是失却故事的魅力实难与当下主流绘画相比,这也正是姑娘的特别之处。”
话说的不错,古人绘画讲究文以载道,以形写神,形式讲得是笔情墨趣与诗书印画的相辅相成,也许她的漫画真的难上大雅之堂。
但谁说一定要登大雅,融入民间民俗,别有一番自由也并无不可。
忽而又想起同行母子曾说起的话,既然如此,她便以画入书,卖给书坊又有何不可?
在现代这样的漫画书形式多如牛毛,谁说要一定要整理成画卷。
“多谢您的提点!”岑清清心跳飞快,兴奋难掩:“明日我便将新的故事裁定成集送来,您每日只讲说一节故事,我每日都将更新的漫画给您送来,这样日日更新可好?”
毕竟她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一日画完整个故事。
柳老忙不迭点头,转身去柜台取了银钱:“这算是老朽的定金,姑娘先收下,往后便按五五分成。”
岑清清坦然收下。
傅朝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小鬼,我劝你不要打我这绝版的主意,它已经被你抵给我了。”
她正好与说书人柳老解释:“明日我便画《梁山伯与祝英台》可好?”
没成想这古人竟然听过这故事,荡气回肠的爱情总是令人唏嘘,柳老笑着应了。
出了茶馆,岑清清便捂着那一腚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傅朝垂目不解:“不过区区一腚银子,高兴成这样?”
当然了,这可是她离开女配迫害下发生的最开心的事了。
不过她没说,抬眼看见街边一道鲜红的店铺幌子风里飘扬,店面牌匾写着正楷的陈家酒酿。
傅朝见眼前一抹灰色的小影子一溜烟进了酒肆,才踏进一脚便回过头来冲自己高声喊道:“朝朝快来,我要给你发工资!”
江湖高手真仗义,工钱不要只喝酒。
岑清清两条小辫子被甩在了身后,额头光洁一片,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笑意,掌柜的猜测小姑娘给家里人打酒吃,却也是忍不住逗哄似的地道:“小姑娘家家的喝酒回家可要遭你爹爹教训的。”
“我给保镖打的!”
傅朝进门脚下一个趔趄,递出去自己的酒壶道:“六两竹叶青。”
“得嘞!”
两人吃过午饭,便直奔书坊去了。岑清清好似精力无限,傅朝却懒得陪人闲逛,留了句“有人欺负你喊大点声我能听见”便闪身不见。
哼,发了工资就消极怠工。
覃州书坊实在太多,城南两家,城北两家,还得算上书画交易的江上船舫和摆摊贩卖的街边书贩。
她准备就近找一家小书坊看看,还没进门便看见一位大娘在台阶下咳得直不起腰,岑清清小跑过去,一面搀扶一面给她顺气。
谁知下一秒便被一道蛮力猛得拉开,那人长得胡子拉碴的强盗样,嗓音粗噶喝道:“你拉着我娘干什么?”
下一瞬,又低了声音问大娘:“娘,是不是这乞丐气着您了?”
岑清清一惊,这不是昨日那个山匪么?
大娘知道自己儿子脾气,急切地挥手道:“没有没有,人家小姑娘好心来扶我而已,赶紧给人赔礼道歉!”
周钱坤扭头一看,心里头顿时炸了,脸色明显也慌乱起来,哪里想着赔罪,扶着她娘就要走。
“娘,您要买书咱们去别处买去,这儿风大,吹着您了不好。”
大娘不肯,岑清清心里还挂念着自己的钱庄信物呢。
“大娘也来看书?”
周钱坤:“管你什么事?”
“怎么说话呢!”大娘斥责了他,又转过头笑道:“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爱看点书。”
周钱坤担忧道:“娘,您还知道您身体不好,那么点大的字您看得不费劲吗!”
“但凡你多识得几个大字都能念给我听!”
周钱坤:“可是您的身体……”
岑清清插嘴道:“大娘喜欢什么样的书?”
大娘喘匀了气儿:“打发日子罢了,看什么都有意思。”
她想了想,搀扶着大娘进了书坊,横手将周钱坤挡在门外,“我有话跟你说。”
“还我钱庄信物。”
周钱坤眼神漂浮:“早不见了。”
昨日见面岑清清故意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如今脸一洗白,便叫周钱坤觉得有些熟悉,不就是那幅画里的人么!
“当心我告诉你娘!”
周钱坤一口咬定东西不在自己身上,却忽听书坊里头“哎哟”一声,他猴子似的窜了进去。
岑清清也跟进去,同他一起将大娘送了医馆。
大夫说是大娘旧疾复发,周钱坤掏空了钱袋子也没能凑够诊费,岑清清终于相信他可能真的弄丢了信物,但依旧很奇怪。
这人干强盗这一行还缺钱么。
“你不是……”
周钱坤知道他要说山匪的事,一下子没了底气,好在大娘还晕着。
“这,我也是没办法啊。你看我娘这样子,我得弄到钱给她治病,那个,要不你借我点,我肯定还!”
岑清清不再言语,将方才酒肆找她的碎银通通给了大夫,他连忙去药房配药。
前厅很快只有他们二人。
见她如此慷慨,周钱坤摸了摸后脑勺,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你还,要是我的信物找到了你还给我就是。”
“行。以后你要是有啥事,我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他便讨好一般递来一杯茶,岑清清接过喝了一口,下一瞬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周钱坤自怀中掏出那快粉兔子信物,嗤道:“上回的账还没跟你这小丫头片子算呢,真以为一点好处就能收买本大爷,非压着你去钱庄取钱不可。到时候再将你交给如意小姐的人,她答应我送我和我娘去上京请最好的太医看病,谁稀得你的臭钱,呸。”
“岑如意……”
又是这个女配。
“朝…朝朝……”
没力气了,脱力的一瞬间便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来人正是傅朝。
她抬起头,甩甩脑袋,强撑意志道:“我的信物、钱。”
傅朝一手托着人,冷言伸出另一只手:“解药、东西。”
周钱坤没成想昨日那什么江湖高手竟然在她身边,自知不敌,孙子似的扔了信物给他。
高手皱眉:“解药?”
周钱坤:“一点蒙汗药而已,哪、哪有什么解药!”
不欲与他计较,傅朝心中感叹这岑清清真是心大,昨日的山匪今日她居然还敢与人侃侃而谈。
岑清清大半的重量靠在他身上,傅朝只好屈膝将她打横抱起,她却无甚劲地拒绝:“朝朝,你还是背着我吧,你的手太硬了。”
傅朝只好依着自己的雇主,蹲下来,便感觉一团软趴趴的东西俯在后背,而后便有两只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你家里人放心你……”傅朝忽的又想起那日岑府老管家,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那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不要轻信于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多江湖高手特地来救你。”
许是周钱坤的蒙汗药下得不多,她只觉得脱力,并没有晕过去,闻言道:“朝朝耳力真好,你们江湖高手都这么厉害吗,我运气真的不太好,不过还好有你当我的保镖。”
难道说炮灰女配一定会死于恶毒女配之手吗。
不,她还要开漫画店。
她才不会屈服。
傅朝一时有些无奈,他为了本漫画答应给岑清清当三个月保镖是不是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那今日还画么?”
岑清清趴在他背上认真盘算了一下:“要的,我答应柳爷爷,今日只要完成一话就好。上午的钱,都给周大娘抓药了。咱们今日恐怕还得住破庙,明日我就去钱庄,我的钱不多但可以租个地方住。”
他随意嗯了一声,脚下步伐飞快,轻点几处屋檐,带着岑清清极速掠过几条街,回到了城郊的破庙。
庙门未开,周遭的尘土被风吹得凌乱,荒芜的郊外空无一人。
傅朝一条腿踏上台阶,凤眸一凝,倏地收回脚步。
岑清清奇怪他怎么不走了,便问:“朝朝?”
他的语气霎时冷了三度:“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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