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住所
门内隐约传来暴怒地嗓音,其中一人说话中气十足,言语间都是上位者的姿态。
“怎会不在?!”
“据探子来报,确实曾在覃州见过殿……”
“半年多了,连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何用!还不赶紧加派人手去找!”
岑清清听不大清,只觉得傅朝身上有些僵硬,眉目冷似寒冰,她忍不住抬眼看去,目光想要穿透这一扇门。
“朝朝……?”
傅朝忽然将她放下来,旋即直接打横抱起,岑清清措不及防小声惊呼了一声。门内中人立马有所感应,急步推门一看,哪里还有人影?
城郊旧林荒草茂盛,岑清清望着一丈以下的地面,颤抖着抓紧了就近的枝丫,她抬头望去,傅朝整仰面躺在更高的树梢看漫画,一派潇洒悠闲,一点也没有方才变了脸色的可怕模样。
“我们为什么躲起来?里面的人是你的仇家吗?”
傅朝并指翻过一页,故作高深地道:“小鬼,江湖中人行事可不要问太多,知道太多小命就不保了。”
岑清清微微瑟缩,傅朝眼尖扫了一眼她的小动作,很是愉悦地又翻过去一页。
那些人肯定是他的仇家,江湖高手行走江湖难免会沾染一些是非。
危险系数最高的反派在上京,书中设定的恶毒大反派几乎都是冲着女主去的,最后也会被主角团解决,总不能冲着她的保镖来吧?她可不记得主线剧情与江湖扯得上关系。
她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再深想下去。
天色渐渐黯淡,倦鸟驮着日暮归林,天边蔓延着一大片的火烧云。
现在暂时栖息的破庙也回不去,岑清清晃了晃腿,感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今夜还得完成《梁祝》一话呢。
可放眼望去连块平整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钱庄信物,小兔子玉佩握在手里温温凉凉,只要有钱,就能找一个住处了。
岑清清迫不及待向他招手,挥了挥手里的信物:“朝朝,快看这个,有了它我们就不用睡破庙了。”
远处一朵烟花窜上天空,倏地炸开,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那里离此稍有一段距离,傅朝合书凝视了一眼,回过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兔子玉佩:“兔子?”
岑清清粲然一笑:“是银子。”
这是在上京时为了存下稿费以及方便画坊支付稿费而特地在钱庄办理的,事实上也是曾经为离开尚书府而做的筹谋。
如她所说,取出来的钱并不多。先前在上京赚的稿费都被她自己拿来做画集了,大部分钱都花在傅朝手上的绝版西游记上,本打算拿去画坊卖钱,无奈给她的保镖抵工钱了。
她的漫画在上京时赚的多,同样也花得多,恶毒女配常常克扣银钱,很多时候都是岑清清自己承担日常所需。
“好像花得差不多了。”岑清清掂掂手里的三锭银子,面色微粉,脑袋两侧的辫子像麦穗一样垂落。
她看了一眼傅朝乱糟糟的头发和乞丐似的衣裳,再看看自己一身灰衣朴朴,小手分出一腚银子不由分说塞给了傅朝。
“朝朝,这个给你。男子也应当好好打扮自己,虽然你是个江湖高手不在乎这些,但我觉得你打扮得整洁一些打架会更好看。”她笑了笑,似乎怕傅朝不接受,又朝他晃一晃钱袋子:“而且我有钱。”
言罢便快步走在他前头。
傅朝盯了她一会。
半晌,他似是自言自语道:“嫌我?”
本以为覃州地僻,总归比在上京容易讨生活,然而租房问题又将岑清清难倒。
主人家领着她看房,不过区区一间柴房大小的屋子,竟然也值五百钱一月?
“可否再……?”
“我这屋子南北通透,户型方正,所谓大门朝南,子孙不寒,虽说小是小了点,但对于你们小夫妻二人来说足矣!再说了,我这屋子离街近,去哪儿都方便!”
房主是个中年男子,长得十分精明的样子,能说会道的,操着一口地道的覃州口音。
“他是我雇的保镖,不是夫君。”岑清清说完,那人煞有其事地将傅朝上下打量了一遍,哪里真的关心这个,又兀自点头继续天花乱坠地道:“姑娘,我跟你说,这整个覃州城就不能有比我更低的价,你出去问一圈,哪个不是一锭银子一月的?我这是看你们也不容易,已是最低价了!过了这村,可就没我这店了啊。”
一腚银子一月?
她现在一共也才两腚啊。
傅朝从前下雨睡破庙,晴天躺树梢的,根本不在乎住得是个什么地方,因而总是悠闲地靠在一边看画集。
岑清清给他的画集快叫他看完了,但书页却整洁如新,不见一丝污垢。
她犹豫片刻,如今漫画在覃州还未有很好的起色,也不必住的那么舒心,要省着点本钱才行。
要努力为漫画店攒钱。
“那有没有那种采风一般、户型一般的,我……”她顿了顿,有些囊中羞涩,脸上火烧似的:“我也没有很多银钱,也不用太好,有张桌子两张床就好了。”
房主一下便没了兴致,态度简直与方才口若悬河的样子天差地别,随便敷衍道:“有倒是有。还有一处在城南郊外,距此一里地,一座用来堆柴的茅屋,你要是愿意,一百钱一月租你们了。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有个雨打风吹塌了扁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它就只值这么点价,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岑清清忙不迭点头。
主人家收了钱,将一应租赁文书填好交给她,临行前好声提醒:“银钱收讫,当面点清,事后若再有意外可不关我的事。”
“自然。”
半晌,岑清清看着风雨飘摇的破烂茅屋,突然忍不住想起了高中曾背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傅朝也有些意外,眉头都皱成了疙瘩,这地方能住人吗。
眼前简直就是个大型草垛,四周无栏,又是在野外,风一吹便觉得整个茅屋都在随风摇晃,傅朝的嫌弃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这还不如睡树上。”
岑清清却觉得别有一番娴静,她推开门,一共就一间房,屋内却大小陈设了两张草床,中间由一张方桌隔开,放眼望去,一览无遗。
假如伸出一只手绝对能戳穿墙面。
这也太简陋了,但她已经花了三百钱租了三个月,说什么也不能浪费钱,大不了就自己动手做点房屋改造。
月上树梢,岑清清将桌子从屋子里搬出来,放在空旷的地面上,点着蜡烛借了些许明亮的月光,开始画漫画。
每当这个时候,傅朝总不会认真去看画集了,他亲眼看着她在一个个方块中绘制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剧情,尽管对这个酸溜溜的故事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岑清清的画确实很独特。
难怪她的画会一时风靡上京。
就连她所用的工具傅朝大都没有见过,最后一道工序完成落笔已经是夜深了,岑清清却依旧神采奕奕,自灰扑扑的口袋中摸出一块木头章,她轻轻在画卷上落款“水青”二字,而后盖上了一只白兔样式的章。
待一切结束她才重新抬起头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复又小心翼翼地将画保存起来。
匍着身子太久,脖子有些酸疼,她一边给自己垂,一边歪过头去看傅朝,发间辫子已有些翘,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还没休息”。
“男女授受不亲。”
岑清清低头想了想,系统能给提供给自己的只有绘画工具,那不如就用绘画工具做一个屏风?
反正屋子不大,随便遮一遮就好了,总不能真的让他爬树。
她找来一些粗细差不多的树枝摆成“井”字,交叉部分用有韧性的草固定起来,再用细长的稻草薄薄的填满空白处,最后在用树浆把她画废得草稿图粘在上面,以此类推做成足矣阻隔两个空间大小的简易“屏风”。
这稻草屏风卡在屋子中间,把本来就小的屋子变得更加拥挤。
岑清清躺在里间床上,傅朝则躺在外面,看起来似乎真的有两个房间似的。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她又梦见了在医院时的日子,爸妈不许她画画,要她好好养病,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看见许多人焦急地朝她围过来。
亲人哭得声嘶力竭,医生唉声叹气地站在病床那头,他们哭出来的眼泪冰冰凉凉的,轻轻打在她的脸颊上。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穿书的第一天,岑如意嫁祸自己将女主推下水,被罚了二十板,午饭也没吃。
傅朝大半夜被渗透进来的雨水滴醒了。
临床那姑娘平稳的呼吸传来,似乎丝毫不受影响,起伏规律的呼吸声像黑夜里某只小兽在打鼾。
他没忍住起身看了一眼,屋外下了点细雨,偶尔几滴雨水渗透下来,落在岑清清的鼻梁上,她却没因此有丝毫醒的迹象。
傅朝身高腿长,随意找了点干草举手堵住那漏水之处,而后径直推开门,隐入细雨迷蒙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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