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醉酒
果酒醇香四溢,初入口时清冽甘美,然而余味绵长后劲极足,轻轻抿一口,不过须臾便有浓烈的劲意涌上心头。
岑清清闷头就是一整杯。
禾宣饶有兴趣地捧着下巴观察她的动静,徐仲卿忙斟了一杯水递至她面前,“可还好?”
她过去从没喝过,只觉得脑袋有些晕乎,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受,旋即晃了晃脑袋,睁着大而圆的眼睛,认真地道:“嗯,甜甜的辣辣的,好像和葡萄味的汽水也没什么不同,你们可以尝尝的。”
回香楼的酒在覃州还算是小有名气,据说以其甜而香的味道骗了不少外来客人,都当是普通果酒,结果几杯下肚路都走不稳了。
禾宣半信半疑地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凑在鼻尖嗅了嗅,眉头霎时皱成疙瘩。
她酒量真好。
岑清清神色如常,却只埋头吃饭也不再言语了,徐仲卿自然也没话讲。
几人安静地吃饭,傅朝的眼神总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偶尔扫过她右手夹菜时露出来的细白皓腕,目光如钩。
那里此刻光洁如初,什么也没有。
似乎是察觉到傅朝的视线,她抬起头,杏眼眨了眨,毛绒绒的两条小辫子挨到了她的脸颊,岑清清有些委屈地抿嘴。
接着,她从布包里拿出纸笔,用一支灰色的马克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身侧的禾宣与徐仲卿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她连线稿都未打,笔尖很快勾勒出一只懒洋洋趴着的大狼狗,蓬松的大尾巴垂在地上,露出一对利齿。
两人都不明何意,她画完便递给傅朝,一句话也不说。
冯祯替他接过来看,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是狼还是狗?”
岑清清用眼神示意傅朝去看,他信手接过,回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又被她抢了回去。
不就是画了只狼嘛?
几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岑清清又从包里换了另一只颜色的笔,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没过多久,画风倏地一变,一只耷拉耳朵的兔子靠着两只小短腿站立,两条前腿啪啪打在狼的脑袋上。
泄愤似的,画面极具动态感。
傅朝这下终于看懂了。
他瞧着面前姑娘两颊的粉红,心下明白了个彻底,哪里酒量惊人,分明是度量小的惊人。傅朝无奈笑着将画折叠收好,赔罪似的问:“是我不好,这下消气了么?”
岑清清点了点头。
饭局结束,禾宣仍对傅朝身姿容貌有些恋恋不舍,这难道真的不是话本里走出来的美男子吗?这眉眼这身量,从此看画本都不用再想象了。
岑清清同徐仲卿约好,明日便去知行书坊。
禾宣权衡之下,仍是骂骂咧咧跟着徐仲卿走了。
岑清清撑着脑袋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傅朝勾了勾唇,却见冯祯还没走,上扬的嘴角一滞:“还不滚回家?听闻冯将军半年前给你物色了一门亲事,算算日子应当不远了。”
冯祯呵呵笑:“我爹说了,不把您带回鄞州去连媳妇也不给我娶,要不您行行好,跟我回去呗?”
傅朝看着他,面露微笑。
冯祯自知讨了个没趣,又谄媚似的迎上来:“殿下,出来的急,没带几两银子,您别丢下我成不。”
傅朝:“没钱就滚回家。”
“殿下!!”冯祯泪眼汪汪,若不是此处人多,他怕是能吼出来。
“闭嘴,”傅朝睨他一眼,确保岑清清还未醒,长吁短叹道:“我如今还靠这小鬼养活,多我一张嘴她已经很辛苦了,你?留着你白吃粮食么?”
冯祯可没从他脸上看出半点“生活艰辛”的样子,他分明一派闲散享受的模样!
“殿下,我劈柴砍树样样行,什么都能干!”
“哦?”
“殿下身份金贵,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我吧!”
傅朝略一沉吟,看起来像是无奈答应:“既然你如此诚恳,那便留下吧。不过,你若是暗自与鄞州联系,知道什么后果?”
冯祯坚定的目光有一丝松懈。
“?”
冯祯一咬牙:“冯祯明白!”
傅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去喊岑清清。起先坐着时看不出来,她撑着桌子晃晃悠悠站起来,走路都东倒西歪,目光乍一看没露出半点喝醉了的迹象。
直到出了城,岑清清复又抿着小嘴道:“朝朝!”
“嗯?”
却见她竟然直直的伸出手,五指伸开,将她肉肉的手掌递了过去,脸上发烫道:“你看。”
傅朝不解,她昂着小脸继续道:“教我绘画的老师说,画师用来画画的手很重要的,要好好保护。我知道朝朝因为生病才会这样想咬东西,但是,下次能不能……”
别咬她了。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便没声了。
为什么朝朝这么认真看着她啊。
他只是因为生病了,也不是故意的,她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况且只是咬了一下,很轻的一下,好像也不痛不痒的。
她是不是应该宽容一点的?毕竟江湖高手大都不拘小节,只是咬了一口而已。
可是手对于画师来说真的很重要…
“能不能什么?”傅朝垂目听她小心翼翼的措辞,忽然俯身靠近,嗓音蛊惑人心:“能不能让我咬一口?”
岑清清醉意上头,有些迷糊。偏头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猛一激灵,连忙抽回手藏在身后,脱口而出道:“不行。”
“你拿画讥讽我,”傅朝幽幽控诉,“你把我比喻成狼,却又把自己画成一只兔子,这难道不是在告诉我,我是可以咬你的吗?”
她又想了半天,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给出去的画泼出去的水。
她抿着小嘴道:“那也不行。”
傅朝挑眉,心里头觉得有意思极了,好似不论他说什么歪理这小鬼都要认真思考,转不过弯便委委屈屈的样子。
“我要回去了,”岑清清脚下虚浮,差点一头撞上树,还是傅朝将她捞住,无奈道:“家在另一边。”
傅朝个子高大,长手一捞便将人困在臂弯间,不知她上哪儿沾了片树叶在头上,傅朝便不得不俯身清理。叶片新绿,落在她两侧的麦穗小辫子上,像是女儿家新买的头饰。
他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逼得她十几岁便独自出来,倔强地连亲人也不要。
许是他愣神太久,岑清清有些不耐,拦着她不让回家,难不成还想咬她一口?
“你放开。”
傅朝拍拍她的头顶,温柔地安抚:“不咬你,先别动。”
她听见“不咬你”便乖顺下来,感觉到傅朝的手在她的头发上动来动去,只好又顺着目光盯着他的云靴发呆。
傅朝丢了树叶,又信手替她理顺了头发。岑清清感激地投去视线,心知应当知恩图报,倏地踮起脚尖也想替他理理头发。
奈何她身材娇小,放才摸到他的头发,脚下不稳,下意识却拽住了傅朝的头发。
她骤然这么往下一扯,傅朝霎时倒吸一口凉气,被迫往前一低,没忍住闷哼一声,岑清清睁着杏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这张放大的脸。
凑近了她才恍然发觉,傅朝长得很精致,眉如浓墨,眼眸狭长,末尾一颗红痣此刻莫名看得她发晕,束起的乌发都被她扯至一边。
他的眼帘微低,将岑清清此刻发怔的模样尽收眼底。
傅朝身量足以笼罩她娇小的身躯,远观就好似他俩正干些什么坏事。
冯祯:?这么突然?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那个殿…”
要不要他回避一下?
岑清清看便看得落落大方,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还是傅朝先败下阵来,他侧过目光看向别处,僵硬地直起身。
冯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他刮过一记冷眼,沉声道:“不是说砍树烧柴样样行么?现在去。”
“啊?”
傅朝微笑脸:“有意见?”
冯祯一脸灰败,果然不能撞破殿下的好事。
岑清清醉意未消,加之沿途疲惫,身子一软便彻底栽倒在傅朝身旁睡过去了。
午后日光如碎金般铺撒在这片山林,前方的空地上,一座方形的小茅屋赫然在目,门前漆黑的方木桌子上叽叽喳喳停了几只山雀,四周空荡荡的,只突兀立了一座茅屋。
傅朝横抱着人进了茅屋,安顿好后才出来。
“殿下……您就住这种地方?”
“有何不可?”
“你这又是何必呢,”冯祯是在看不透,嘟囔道:“若是带着里头那位姑娘,哪怕不回鄞州,搁上京待着也比在这里受苦受累强。您委屈自己便罢了,人姑娘年纪小得宠着不是……”
“话挺多?”傅朝道:“让你砍树砍了么?”
冯祯脚下溜得飞快。
一个下午,他整整砍了一个下午的木头!
砍来的木头一些用来做围栏,一些搭了个简易的木屋,两人忙活了半天,时至半夜,总算收拾出一个像样的院子。
“继续砍。”
“是…”
冯祯心疼地拂过剑身,这剑都快让他砍钝了,他还未动身,又听傅朝毫无人性的吩咐道:“走远点,很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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