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南星（上）
“后来高三的时候，哥哥的成绩渐渐赶上了我，我开始感到恐慌和不安。很多人都说，年级第一是学神啊，神怎么可能会有害怕的东西——”
“我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我只是个凡人，是个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我也会在意自己的成绩，在意哥哥考得比自己好。但是同学们，我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你们不要学我。”
“而且，成绩也不是考核的唯一标准，最重要是怎么学会做好一个人，还有让自己开心。我们每一个人以后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出路，并非学习成绩不好，就会被社会一棍子打死。请大家别这样想，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地方。”
“所以说，高考的最后一场考试，是我赢了，我哥哥输了；但在人生的这一场考试上，我输得一败涂地，还有很多向我哥哥学习的地方。”
“最后，谢谢大家。”
场面一度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同学们听到几乎入神，都没意识到这已是结束，不一会就有几个同学先反应过来，并带头鼓起掌来。
“啪啪啪——”
随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张强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鞠躬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散场的时候，人流如潮汐般涌动。
张强之前张南星交代说，一定要留下等等他。
不曾想那边刚说解散，他和张南星就在人群中冲散了。
“张南星！”所有同学要回教学楼，张强逆着人流，努力找寻着张南星的方向。
“张南星！”
等他终于看到张南星时，才发现人家根本就没有走远。
张南星盘腿坐在足球栏边，低头划拉着地上的草地。
张强气喘吁吁走了过来，这时候，他的音量回归到了正常水平：“张南星。”
“叫我干什么？”张南星抬头瞥了他一眼，对他的事不太感兴趣。
张强在张南星身边坐了下来，缓了一会儿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张南星瞪了他，随手拔了一根地上的小草，语气不大好：“我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等你！”
张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但下意识看到他的动作，皱眉道：“你别拔草。”
他哥哥变成了小草。
他现在相信，植物都是有生命的说法了。
他不肯张南星破坏草地，张南星偏要拔：“我就要拔，你还能管我不成？”
张强只好抓住他的手，坚持道：“别拔草。”
“别碰我！”张南星甩开手，不满道：“你找我来干什么？”
张强便问：“你那时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张南星装聋作哑。
张强又是皱眉：“你在领奖前，说你不是第四名，第四名另有其人，是什么意思？”他心中隐隐生出一股细微的希冀：“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其实他中途改变主意，做出那一番关于张明的演讲既是真心，也是别有用心的。
张南星已经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如果他能够稍加点拨的话，或许张南星真能够发现这其中的不对。
但张南星似是没领悟他的意思，坦然抬起他那张脸，对着张强道：“什么什么意思，不就是感觉很奇妙，我居然能从第五名爬上第四名么？”
张强那一丁点希冀顿时被打散了去，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是吗？”
“是啊。”张南星道。
张强有些失望透顶，原来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记得哥哥了。
“好，我知道了。”张强垂下眼眸，道：“你要是有事，就走先一步吧。”
张南星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听闻他这一句话，神色意外：“你不走？”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张强这般道。
张南星不动，张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多瞧了一眼古怪的张南星，安慰道：“没事，你走吧，我一会也就回去了。”
但是张南星还是没动。
既是如此，张强没有再管。
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他也无所谓。
顷刻后，张南星蓦然看向张强，语气平平道：“你在等谁？”
张强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想，回答道：“我在等一个你也不知道的人。”
“是谁？”张南星道，“他对你很重要吗？”
都说是救赎了。那张强想了想，应该算是很重要的人吧。于是他点了点，没有否认：“是，他很重要。”
张南星难得认真了起来，穷追不舍：“有多重要？”
张强：“你问那么详细做什么？”
张南星低下了头，没有回答他。
过了一会，张强才开口道：“特别重要。”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张强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就好像，他是器官，跟我紧密相连；他也是我眼睛，没有他，我就看不见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总觉得失去了他以后，每一天都过得不再快乐。”
张强又道：“你知道么，我以前总在期待典礼这天的到来。”
“为什么？”
“因为我考过他了。咱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可以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我一直很期待这个机会，我可以在张明面前，光明正大地耍一次威风。”
张强说着就笑了起来，似乎是笑自己的幼稚：“瞧，就算你得到父母的宠爱又如何？我确实在学习上比你厉害啊！”
张南星没看他，随口回道：“那你确实做到了。”
张强却摇摇头，闷声道：“我没做到，他不在这里。”
“他看不到我今天的威风。”
他委屈道：“他……看不到。”
“不，他看到了。”张南星道。
“没有！他没有看到！”张强冲他吼道，还夹杂着细微的哭声：“以后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张南星捏了捏自己的额间，没再继续和他争执，片刻后，突然谈起了别的话题：“你今天穿得挺好看的，这件潮服还是得你穿得好看。”
“是挺好看的。”张强顺势低头看了一眼，这是哥哥那天送的外套。
原本张明要拿自己平时穿的外套，是他自己嫌弃有麻辣味。现在好了，随着张明的存被抹去，出租屋的东西都通通消失，只剩下一件哥哥没穿过的新外套了。
等等……
张南星刚才说什么？？？
他说，这件潮服还是得你穿得好看。
这件潮服……
还是得你……
什么意思？
张南星什么时候看到他穿过潮服了？还是用的“这件”这么敏感的词汇。
张强猛地转头，对张南星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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