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条件
裴书君泪流满面的样子，不想让嘉宝看到，俩人又在车里坐了一会。
至于裴钧行的提议，裴书君没有答应：“我会搬回家里住，接下来营地扩建，把嘉宝交给新的育儿嫂我不放心。就算是你，也有工作，不可能一直照顾嘉宝。”
裴钧行猜到她会拒绝，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别躲我。”
裴书君抿唇，没正面回应：“到时候金麟府空出来了，你要是没地方住，可以住过去。”
他哑然一笑，虽然前功尽弃，好在还留了余地，他真是怕了她了，只要她肯松口就好，其他可以慢慢来。
她拿起纸巾擦干了眼泪，喉咙沙哑：“我肚子饿了。”
俩人这才想起来还没吃早饭，裴钧行想了想：“你想去哪吃？家里，还是饭店，或者我去买，你在车上吃？”
她没穿鞋，还穿着睡衣，出去肯定要上楼换衣服，可车里吃又会弄脏他的车。
“去我车里吃吧。”她眼神示意旁边自己的宝马，“你别去买了，外面好冷，叫个外卖。”
裴钧行已经下了车：“我去买更快。你在这别动，想吃什么？”
“包子，玉米。小区门口，最近那家。”
他来回10分钟，用跑的，浑身冒热气。
裴书君拿起自己的毯子，立即给他盖上。交互中眼神拉扯，谁都没说话。
她还愿意关心他。还好。
“趁热吃。”
裴书君接过默默啃着玉米，玉米很烫，她余光里他的手，又冻红了，好冷。
“你这么早过来，吃了吗？”
“我买的多，你吃剩的给我。”
她拿出一个包子，塞到他手里，像一颗滚烫的心。
裴钧行轻轻用力，即便隔着塑料袋，也是烫人的。
拨开，咬了一口，早上的急病惊魂，纵然是他，也惊出一身冷汗，上一回，还是产房外。
咽下一口，心里踏实不少。
裴书君情绪已经平稳，几口下肚，脑袋也能转了，她想到什么：“你不帮裴玉珊，真的没关系吗？她会不会去找你妈妈闹？”
裴钧行苦笑说：“我以前又不是教育系统的，何况现在都公开公正透明，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裴书君头一回听他说粗话，扑哧一笑。
见她笑了，裴钧行松了口气：“其实裴玉珊和彭建的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我们还没离婚就有苗头。
他现在不装了，闹离婚，还想分财产，离了婚就不算作风问题，但裴玉珊不肯，两人各过各的，分居半年多了。家里找过我，想让我出面跟彭建谈谈，我也没答应。”
“为什么？”
裴钧行眼神冷了几分，嫌恶道：“这种人不值得挽回。”他说的是彭建。
裴书君没有置喙，毕竟是他家里的事情。
再想裴玉珊，人活在世上，大抵是不甘平庸的，总要给自己身上贴点金才能活下去。
尤其是生活不顺的时候，必得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否则白天吃不香，晚上睡不着。
裴玉珊就是这样，普通的经济，出轨的丈夫，以及骨子里对封建的迎合——因为曾经被轻视过，所以找了一个大男子主义又重男轻女的丈夫，比谁都想生儿子，比谁都想抓住破烂不堪的婚姻，最后自己成为了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所谓的高学历和读书人，不过是最后一层体面的遮羞布罢了。
人类骨子里狡猾又聪明，未必会被书本教化，反而会拿来当武器。有些人书读的越多，越是刻薄，大道理都用来对付别人，对自己避重就轻，宽容至极。
没钱，就说自己是读书人，彰显清高，别人有钱，那是满身铜臭的暴发户，说到底，还是因为这钱，不在自己口袋里，别人的幸福，不在自己身上。
她心中唏嘘，但很快揭过去。
可裴钧行却话锋一转，绕回他们自己身上：“其实以前很多时候，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都私下处理。其实我该告诉你的。”
裴书君的心像被击中了，没接话，留了一半的玉米，带着啃光的部分整根给他：“给你。”
上一次他说吃剩的给他，是孕期偷偷出去吃日料。她点了满桌，可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这一回，他伸手接过，甘之如饴。
“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了。”
“你跟我，不需要说这些客套话。”
“今天的事，别让我爸妈知道，也别让芳楠知道，她在备孕，我怕她害怕。”
“可以，那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再一次提起：“你要答应我，你搬回家前，跟我住。你不想我住进去，我可以在这里租一套离你近的房子，但绝不能再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又绕回这个话题上，她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所以你平时到底住哪？”
“青元有一间书房，或者，电商的办公楼里，能睡办公室。”
原来真的没地方，住办公室啊。
裴书君也让了步，垂首轻声：“别浪费钱了，可以住…但是…不…不能做。”
做？
“额……好……”
话虽然说开了，但她心中还有所保留，上一回轻易答应，多半是被冲昏了头脑，这一回，她想更谨慎一些。
“阿姨在，你睡客厅不方便，我房间还有一张拼接的沙发床。你睡嘉宝那边。”
“可以。”
“你的东西我丢了。”
“下午我再去拿。”
裴钧行推掉了工作，先抱裴书君上楼。进门前两人都整理了自己的情绪。
楼道里是冷的，裴钧行把外套和毯子都给她，站在门前：“密码多少？”
裴书君报给他，补充了一句：“你要不要录个指纹？”
“等会录。”
开门进去，育儿嫂正在照顾嘉宝吃饭，俩人吃的很简单，一碗水蒸蛋，一碗山药排骨汤。
育儿嫂见裴书君被裹得严严实实，还被抱着，以为她症状还在，急忙走过来小声问：“医生到底怎么说呀？还没好吗？”
“妈妈！爸爸！”嘉宝大声喊他们，小脸也耷拉着。
裴书君脚动了动，裴钧行顺势把她放在地上。她剥掉了自己身上的毯子和大衣，快步朝嘉宝走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逗孩子说：“妈妈一点事情都没有啦！你看看！”
不确定嘉宝听懂了没有，但他的笑容又回来了。
育儿嫂低声问裴钧行：“裴先生，医生到底怎么说呀？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都没见过这种情况，今天要不是你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钧行安抚说：“不是大毛病，甲状腺功能出了问题，肌肉麻了。接下来我也会住过了，要麻烦你，跟我一起盯着阿君按时吃药，要是我不在家，还像今天一样，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好好”育儿嫂松了一口气，“甲状腺我也听说过，就是癌也是喜癌，不会危及生命。这我也放心了。裴先生，等会你把药给我看看，我每天提醒她。”
育儿嫂毕竟从裴书君搬出来就跟着她了，除了雇佣关系，她心里也念着裴书君的好，流露出的关心，都是真切的。
裴钧行点点头，诚恳地对她说了一句：“阿姨，今天多亏你了。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她朝嘉宝方向看一眼母子俩，“其实阿君挺不容易的，单亲带孩子创业，有些话她不好意思说，但我是过来人，我能看得出来。裴先生，既然你来了，我也就能放心回老家了。”
“嗯。”
裴钧行走进厨房，在冰箱里翻找出了牛肋条和小番茄，又给孩子加了两个菜。让阿姨和裴书君一起吃。
裴书君现在饿得快，却又不能吃高碳水主食，牛肉是最适合她的。
饭后育儿嫂收拾洗碗，裴钧行嘱咐她收拾好带嘉宝去小区游艺室玩一下，别让裴书君带，怕她肌肉力量还没恢复，自己去拿些行李来。
家里剩下裴书君一个人，她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另一头裴玉珊和裴钧行妈妈在办公楼没找到他，又去青元等。
秦海和易绫已经回上海，裴玉珊在这里没有熟人，只能干等。
倒是贺经理卖了裴钧行妈妈的面子，让他们到二楼走廊尽头的小书房等他。
裴妈妈不是第一次来，但每一次都觉得心疼——书房是利用建筑多余空间做的，20平不到，除了书桌，还要做卫浴，只放得下一张折叠床。
两个行李箱放在书桌底下，好像人随时都会要换地方。一套稍微体面的衣服挂着，应该是每日换洗的。
裴妈妈眼里满是心疼，可却没说什么，倒是裴玉珊忍不住了：“婶婶，钧行就住这种地方啊？这不就是工作间嘛。他也真是的，都当老板了，怎么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
要说还是怪裴书君，一夜夫妻百日恩，钧行成功了，她来要钱了，之前他们家不仅不帮他一把，还让他净身出户。要不然钧行也不用把学区房卖了。”
裴妈妈少见的没有接话，反倒说：“阿君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在创业。行了，今天先说你的事儿吧。”
话音刚落，裴钧行推门进来，贺经理已经说明过，他不意外：“妈，玉珊姐，找我有事？”
裴妈妈先让他坐下，仔细凝看，母亲看儿子，多半是心疼的：“怎么就穿这么点啊，冷不冷？”
“没事，办公的地方都开空调，冻不着，你们怎么来了？”
裴钧行提了两把小凳子，让她们坐下。客套话是这么说，可来意早就昭然若揭了。
裴玉珊碰了碰裴妈妈的手臂，裴妈妈为难地开口：“钧行，你姐夫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也不知道怎么了，真是鬼迷了心窍，非要跟那个女的在一起，他现在是家庭也不要了，工作名声都不要了。
玉珊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大伯说说也不管用，你爸就更别说了，现在也就你还有面子，你找你姐夫谈谈吧。好好劝劝他，他跟玉珊同学到现在十几年了，难道还比不上外头的吗？”
裴玉珊触到伤心处，也垂下了头。
裴钧行刮她一眼说：“为什么不考虑离婚？据我所知，他出轨也不是头一次了。”
裴妈妈打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别乱说话：“离婚有这么简单的啊？孩子都这么大了，什么都懂了，一下子家拆了，你让她怎么接受的了。而且玉珊是女孩子，她小半辈子都搭进去了，离了婚，二婚是这么好找的吗？”
裴玉珊紧咬下唇，一直以来的高姿态让她没办法自己说出这些话，说自己拼了命想要挽回一个多次出轨的贱男人！
裴钧行不再问自己妈妈，而是直接问了裴玉珊：“那你想我怎么做？我去劝，他也未必肯听。既然他工作都不要了，处分不处分也无所谓了。”
裴玉珊眼中蒙了一层泪，难得放低了姿态：“他说，回去当老师名声已经坏了，不如贪图一时痛快，跟那个狐狸精沉沦下去。除非，你带他一起做生意，有新的事业，他会感激我们，也会觉得生活有新的盼头。
钧行，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太合适，但你看你现在是有实权的，给你姐夫安排一个职位，股份也不用太多，我跟他这么多年，我最了解他，他无非是要个场面。”
裴钧行嘴角扯了扯，眼神冰冷又嘲讽：“然后呢？他拿了钱跟别人跑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的，他以前算是个小领导，强势惯了，我之所以找你，也是希望把他放你手下，改改以前的脾气，有你压着，他不敢乱来。”没说出口的是，只要还想要这点股份，他就得忍着。
裴钧行闭眼无奈摇头，太可笑了：“狗改不了吃屎，别说我不可能给他股份，就算可以，我也不会招这种人来上班。玉珊姐，你清醒点吧，何苦为了这种人放下自尊？”
裴玉珊眼神一凛，直起腰来，声音也锐了几分：“那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也一样求着裴书君。我跟你姐夫好歹十几岁就认识，结婚十年，你跟裴书君有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裴妈妈一听到裴书君的名字，立即紧张起来，但裴钧行第一时间按住了她，眼神示意她等会再谈这个。
他控制住情绪，再一次冷静地跟裴玉珊解释：“玉珊姐，首先，公司加新股东，是需要其他股东同意的。其次，根本问题是彭建这个人本身就烂了，你给他再多钱都是打水漂，你明白吗？”
裴玉珊却说：“钧行，你也是男人，你应该理解的，他只是玩玩而已，每一次他都会回家。只不过这次闹得难看点，你只要肯帮他，他对外可以说，合伙做生意主动辞职的。
钧行，我们是一家人，乐乐喊你一声舅舅，这种时候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裴钧行皱着眉头发愁，看来裴玉珊是铁了心了，即便知道是个坑也要往里跳。
他最后想了个办法：“行，我答应你去劝劝他，但是股份绝对给不了。我可以给他15万，算他离职后的创业启动资金，做什么我不管，反正不能来我这里。另外，我也有个条件。”
裴玉珊如获大赦，连忙说：“什么条件，你说。”
“我要你给阿君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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