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忆往昔

与李季兰和好如初后，陆羽心无旁骛著书。

        这日，陆羽正在修订《茶经》时，看着不远处略微有些破旧的文槐书函，不禁陷入了回忆当中……

        儿时积公好品茶斗茗，教我的第一件事，便是如何服侍他与宾客饮茶。

        后来，逃离寺院，沦为优伶后，潜心钻研戏剧，终于在同行中脱颖而出。机缘巧合下，竟陵郡的官员们为了给新到任的太守洗尘，在集市举行大规模的庆祝宴会时，地方官请我为“伶正之师”。

        回想至此，陆羽竟有些感伤。喃喃自语道：“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却屡次忤逆他。他老人家，如今该是怪我的吧……”

        演出那日，风和日丽，春光明媚。陆羽尚不足志学之年，却也从容镇定，调度有方，使得整个演出活动有条不紊，气氛热烈。激动不已的他，还亲自登台，演出了自己的拿手戏——参军戏，诙谐的表演，赢得了满堂喝彩。他的戏剧才能、组织才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演出结束后，正组织人员收拾演出服装和器材的陆羽，忽然被几个衙役叫住，说是新任太守要见他。从未被官僚召见过的陆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随着差大哥，去见那太守。谁知，那一见，颠覆了陆羽的人生。

        新任太守是淮南王李神通的重孙——李齐物，为人正直，爱才若渴。

        站在太守面前，陆羽不知所措，适才指挥演出时的那股潇洒劲而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见状，李齐物倒也不恼，反而亲切地，同陆羽就剧中台词谈论起来。在得知陆羽的身世、求学、求艺经历后，李齐物当即赠予陆羽一些诗书，鼓励他重返学经业儒之途。

        后来，陆羽成了太守府的常客，李齐物时常亲自教授陆羽学诗论句。时光荏苒，岁月如歌，转瞬已是炎炎夏日，陆羽又同昔日那般，来到了太守府。在书房中，李齐物与陆羽促膝长谈。李齐物自言公务繁忙，分身乏术，于是便引荐陆羽拜邹墅为师。

        寒来暑往，物转星移，陆羽焚膏继晷，跟随邹夫子学习，师生相处融洽，陆羽学识也与日俱增。得知陆羽茶艺了得后，邹夫子请好友在火门山下凿了一眼甘泉。该泉水质绝佳，不但旱而不枯，涝而不溢，而且清澈、澄明，甘冽醇厚，是煎茶的绝佳用水。陆羽因而对茶事的兴致更浓了。

        光阴似箭，五年后，已是青年的陆羽挥泪告别邹夫子，回到阔别多年的竟陵城中，精研经史，潜心诗赋。

        在城中，陆羽结识了崔国辅，当时颇享诗名的礼部员外郎。

        一年上元节，黄昏一过，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光彩争华。举袖如云，万人空巷，整个城市融化在鼎沸的欢歌喜曲之中。无独有偶，陆羽、崔大夫亦如是，夜半三更，仍不舍得道别。两人相携去往崔宅，在书房中侃侃而谈。

        偶然间，陆羽向崔大夫说道：“龄年时，我随积公学会了煮茗烹茶，以后又与邹夫子，您切磋茶艺。您也告诉我，大唐国泰民安，茶叶采摘与加工艺十分发达。可是，历朝历代，有关茶事记载，都只是只言片语，茶树的栽培尚待研究，茶叶的加工方法尤需改进，煮茶的方法亦有待完善。我想立志茶学研究，写一部有关茶的专著。”喝了口茶润喉后，陆羽便向崔公道出了酝酿已久的计划：“河南的易阳茶久负盛名，巴东的真香茗声誉远播，我想去这些地区考察茶事。清明节距今两月有余，若日夜兼程，今年定在义阳郡，能采到‘明前茶’。崔公以为如何？”

        于是乎，这崔大夫，成为了世间，第一个知晓，陆羽志在写部有关茶之专著的人。

        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崔国辅，深知仕途险恶、命运难测，功名利禄，如同过眼云烟。见陆羽无心金榜题名，甚为欣慰。

        临行之际，崔公赠予陆羽两件礼物，头白身黑的高背大牛，一副文槐书函。那书函陆羽走过千山万水，如今略显破旧……适才，陆羽看到的那幅书函正是崔公赠予他的那副。

        “若非积公捡我回庙里、收我为徒、教我茶艺，如今我怕早就死了吧……若非李太守的知遇之恩，如今我该是在某处，唱着参军戏吧！若非邹夫子请好友在火门山，凿一眼甘泉，助我研究茶事，我也不会有著书的念头……这么些年的远溯博索，如今略有小成，倒也对得住这些恩人了……”陆羽在心中如是说道。

        “鸿渐？”

        皎然等其他几个好友，正在与陆羽讨论那茶事专著中的一些问题时，陆羽竟一直一言不发，望着那幅文槐书函，愣头愣脑。这几人中，数皎然与陆羽情谊最是深厚，于是他便唤了唤神游的陆羽。

        陆羽致歉后，几人便继续开始了日以继夜地著书修订。渴了，便饮些茶水；饿了，便食些糕点。

        陆羽所交往之人，大多为文人、贤士，且均为品茗高手。故而，陆羽在著好《茶经》后，便请友人来青塘车业，与他一同探讨，那书中可还有什么披露差错。毕竟，闭门造车是不合适的。

        流年似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十几日过去，几个好友终于帮着陆羽将《茶经》修订完成。为了感谢友人倾囊相助，陆羽亲自下厨做了吃食，聊表谢意。这么多天食不果腹的日子，几人竟将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尽数吃光了。就餐后，友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沐浴休息了。

        送友人离开后，陆羽将适才修改过的篇目重新整理，最终得出了《茶经》初稿。建中元年，陆羽所著《茶经》一书，得以梓行。陆羽将全部精力倾注在茶学上时，无意中与李季兰音讯断绝。如今，凝聚着他心血的著作出版了，陆羽心中的喜悦自不待言。一时间，眷恋、想念，包裹了陆羽。两旬未好好就寝，陆羽去沐浴一番后，躺在榻上养精蓄锐了。陆羽决定次日，前往太湖探望李季兰。陆羽要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出现在开元观，与李季兰分享这份喜悦，倾诉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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