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昆仑又见
大概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穷奇看了看掌心里那簇早已死得不能再死的火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过你是惟一的例外。”
被当场拆穿之后,总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云鲤对此表示理解。
穷奇道:“水能克火,同样,火也能克水,只不过这两种属性虽然相生相克,实力却要建立在同等的基础上,如果有那一方比较弱的话,就会被反克制住。”
这话什么意思?
云鲤略思忖了番,脸颊有些抽搐:“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们俩都是半桶水的调调,所以互殴的话,就看不出来彼此之间的差别?”
穷奇望天了回:“……………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也不会反驳。”
喜闻废柴军团加入二号盟友,云鲤顿生知己之感,看向穷奇的眼神也亲切了不少。
穷奇握住她的手腕:“话说回来,你不觉得今天我见到你之后,说得好多话都很奇怪吗?”他歪着脑袋打量她,一脸狐疑。
“我肯定能感觉到啦啊,而且我还知道原因呢!”一想自己初次见到穷奇,就感觉他脑子缺根线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现在他还好意思问,云鲤顿时感觉这个笑话真好笑。
穷奇闻言却两眼放光:“真的?!”
“那是。”
云鲤捏着他的袖子,像丢垃圾一样捻到旁边,掏出软帕使劲在上面擦了擦:“调戏良家妇女的狐狸族小公子,对待不同的女子不同的态度,这经常来回转换大脑短路了,于是今天见到我,你大脑就有了抽筋的现象。”
窘迫往事再度被提起,纵使玄枫脸皮厚如铜墙,也终于有些红了,但是咱也没有经常调戏啊。
“咳咳,”
他握拳遮住嘴,轻咳了两声:“你误会了,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是说哪个?”
云鲤冷眼瞅着对方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偷偷往一旁挪了挪,想着要是呆会儿他再摸过来,她就直接扑上去给他一口。
“你这么做,可真伤我的心。”
云鲤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穷奇的眼睛,他单手捂胸:“小生对姑娘的确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迷魂,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为何姑娘对小生却如此冷淡?”
云鲤被他口中的那个‘小生’雷了个里嫩外焦。
“原来你也会伤心。”
“我怎么就不会伤心了?穷奇一指头伸过去,戳中她的额头,磨牙道,“而且我还很伤心,不但伤透了心,连肺也伤着了!”
云鲤捂着发红的额头,忿忿瞪他。
“哼,这世上能伤到我心的,一辈子就只有一个。”穷奇收回手指,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可是,他却不知为何。
他转过身去,尾音渐渐飘散在风中。一见如故,再见陌路,那是他注定无法逃脱的天罚。
蜈蚣精在水里折腾了一阵子,便没了动静。
云鲤从云彩上跳下来,伸长了脖子朝湖里看了看,整个湖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水天一色,冰封万里,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它死了?”
“应该。”穷奇也低头往水里察看了番,“九重天火焚烧的是妖魔的魂魄,它在底下挣扎了那么久,三魂七魄大概都散尽了。”
这样就好。
“那个……既然都解决了,你顺便再多给我摘几个,免得下次再用还要来这里冒险,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
“……”
云鲤秉承着免费劳力,用就用个痛快的想法,一点也不见外。
又采集了好几株仙草,云鲤松了口气,想着既然妖怪已经被解决,仙草也顺利弄到了手,便伸了个懒腰:“事情都办完了,咱们回去吧!”
她学艺不精,更何况这次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还跑来个这么危险的地方,要是被父王母后知道了,又要闹出诸多事端。
更何况,她还想早点用这个仙草去救禹都的子民。
穷奇点点头,正想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水浪声。
“小心!”
来不及多想,穷奇当即凝气于掌,掌中神印结成,一记杀招击出,那道血红色的身影再次被劈入了水中。
蜈蚣精元神未死,拼着最后一口气,尾剪狠狠一扫。
站在岸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的云鲤猝不及防,及待穷奇焦急的呼喊声传入耳中,只觉得腹部被硬物拍中,整个人凌空被抛起,一头栽入了冰冷的湖水里。
“该死!”
看着云鲤掉入湖中,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现眼前,来不及细想,穷奇眼神骤然阴冷,十指聚火成风,周身隐有赤色神光浮现:“早知你死性不改,我就成全了你!”
炎雷破空而下,从蜈蚣精的头顶闪过,雷刃如锋,瞬间将它庞大的身躯化为灰烬。
这回,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了。
镜湖水域广袤,湖底四通八达,水流湍急,穷奇一把扯下外袍,顾不得那么多,也跟着跳了进去。
入眼尽是枯枝残骸,暗流汹涌。
穷奇顺手打出一道结界,隔着透明的水膜,在湖底拼命搜寻,可是,放眼四望,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巍峨昆仑,绝世仙山。
昆仑位于极西之畔,南接断崖北连九洲,主峰横贯苍穹,直通天地,下有浮岛悬峰,银瀑飞泻,周围被万千弱水环绕,独辟出一方清修净土。
山中灵气凝聚,霞光异彩。
白雾苍茫间,一座笼罩着淡蓝色结界的恢宏殿宇,静静耸立于昆仑山巅,朱门琉瓦,玉柱长廊,尽显辉煌大气。
寝殿内,薄纱低垂,寂静无声。
案台上的青铜香鼎中,一缕轻烟顺着鼎口缓缓逸出,扶桑神木,清心安神,具有疗伤调和的奇特功效。
被褥里,一条青色小蛇恹恹地卧趴着,耷拉着脑袋,尾巴向上卷起,正鼓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远远望上去,就像根绿色的大麻花卷。
紫宸仙君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囧囧有神的场景。
见她窝在被子底下装死,紫宸仙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两步,伸手拎了她的爪子,从被子里拖出来:
“既然睡醒了,便起来喝药吧!”
说完,把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汤递了过去。
喝药如赴死,云鲤留恋人间,死死抱着床柱,泪如泉涌:“仙仙仙仙仙仙…………仙君,我身强力壮,健康活泼,已经不需要再调养了。”
紫宸仙君皱眉看她。
见他不语,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只玉手却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云鲤赶紧缩进榻内,声如蚊蝇道:“这药我都喝好几天了,伤口也恢复得很快,可不可以不要再继续喝下去?”
她抱着缠满绷带的尾巴,泪眼汪汪。
“你被妖魔所伤,体内沾染了瘴气,伤口虽然愈合,毒盅却并未消褪。”紫宸仙君一把抓住她,不顾云鲤用蛇尾扒拉着他的袖袍垂死挣扎,面无表情道:
“此药有助于你祛毒养身,喝掉它。”
昆仑仙君声名在外,孤冷淡然,性如霜雪。
云鲤生平最怕两种人:
一种就像禹都那样,表面上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则心机深沉,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另一种就是紫宸仙君这样的,天生冷漠寡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随便丢个眼神,就能直接把人活活冻死。
前者腹黑程度太高,非她这种菜鸟等级所能对抗,后者压迫感太强烈,她的心理素质明显不过关。
是以,当紫宸仙君一袭白袍胜雪,自千云阶上踏风而下,从弱水中将奄奄一息的她捞出来,抱在怀里带回天虚宫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云鲤真的很想去挂断东南枝。
雪白的宽袖在眼前缓缓滑落。
心知此番在劫难逃,哲人云,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云鲤目测了一下与这位上仙之间的实力差距,沉默三秒,立即扑向药碗,决定自杀。
紫宸仙君轻抚了下她的脊背,道:
“虽不知你为何流落至此,但我已遣灵鹤去蛇殿告知蛇王,你会在我这里暂住一段日子,所以不必担心回去后受罚。”
因此刻,云鲤养伤时化出了原形,是个小蛇状的。
听到他这么说,便明白这是紫宸仙君有意替她隐瞒,横竖自家哥哥现在也不知道被仙君派去哪里苦修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如今这偌大的昆仑山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紫宸仙君既然愿意把她私逃出宫的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云鲤自然十分感激,但变回了蛇身不能说话,所以只好冲他摇摇尾巴,权作感谢。
见她这般,紫宸仙君愣了一下,不觉失笑道:
“又不是小狗,摇尾巴做什么?”说完,扯过旁边的被子将她裹紧,端着已经见底的药碗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似是想起了什么:“…………你去镜湖,是为了采这个么?”
抬起掌心,三三两两的红色仙草浮现。
云鲤瞅着那草,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生怕紫宸仙君一个不留神,直接把好端端个串笼芝变成了冰糖葫芦。
紫宸仙君问:“你要拿它来炼药?”
云鲤盘起身子点点头,依旧在为串笼芝的未来而深感忧虑。
“炼化串笼芝,需要昆仑天池里的辟尘水,”紫宸仙君想了想,将串笼收回袖中,“我近来并无要事,恰能为你炼化这仙丹,枯木逢春,你可是为了桃花帝君禹都?”
他转过身,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这草本来就是为禹都采的,想要帮助他的子民们恢复正常,禹都和紫宸仙君相交千年,云鲤不认为帮助禹都这一点有什么不妥,便承认下来。
“魔荒险恶,孤身涉险,”
紫宸仙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露赞许之色:“你修为尚浅,却难得有这份仁爱之心,倒也确实难得。”
薄唇微扬,隐隐透出几丝笑意。
看着那袭翩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廊道尽头,云鲤爬回被窝里,仔细将他那句话回味了几遍,越想越不对味。
紫宸仙君这话乍看像是褒奖,可是怎么就感觉那么的…………
嗯,悲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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