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志愿
高三15班教室里。
尽管是炎炎夏日，可坐在课桌前的家长和学生此刻都丝毫不敢懈怠，虽早已汗流浃背，仍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摆放的《报考志愿表》和《填报指南》，仿佛一个不留神，孩子的前程就耽误了，命运就改写了。
戴善老师在讲台上不厌其烦的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
“霄玉，咱们报个中文师范类好不好，女孩子，出来做个老师或者公务员，稳定，又有一定社会地位，”凌爸爸手中的笔停在北京s大的中文专业上，“你文笔又好，高考作文满分，现在的中学生能写文言文的有几个？S大的中文专业很著名的，不如就填它？”
布木布泰嘴里应着，却翻过去看历史专业。
“历史不行。我知道你喜欢，可是出来就业面太窄了，现在工作特别难找，”凌妈妈在一旁连连摆手，“我有个同事女儿学了考古，一年到头不在家，驻扎在什么什么陵，不是刷就是挖，过的简直比建筑工人不如，妈可舍不得你吃那苦。做个历史老师嘛，一个学校才几个历史老师？不好不好。”
“你让霄玉自己选，不要一直念叨。”凌爸冲妻子瞪眼睛。
“我是为我女儿好，”凌妈瞪了回去，“依我说就在上海填个大学，或者南京，北京那风沙女孩子吹个几年皮肤都不好了。霄玉听妈妈的话，不去北京了。”
“她喜欢去北京你就让她去，老跟你黏在一起有什么出息，你没听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凌爸说。
布木布泰眼见着凌爸凌妈要吵起来，忙打圆场说，“我就一个坚持，填北京，其它的都听你们的。”
凌爸凌妈得了这话，又埋头翻起《报考指南》，简直恨不能把这书生吞进去，好好消化了再吐出来。
布木布泰环顾四周，哪一桌的父母都神色紧张，如临大敌。反倒是学生们卸去了高考压力，有些心不在焉。怪不得听新闻里说，有些人家为填志愿居然累的进医院挂水了。无论哪朝哪代，孩子的前途总是一个家族最关心的大事。
“霄玉，你定了吗？填哪儿？”于泰吉的脑袋探了过来。
“还没定呢。”布木布泰指指凌爸凌妈，吐吐舌头，“意见不合呢。”
“你是不是一定去北京？”于泰吉关切的问，“刚才听你爸妈说要填S大？”
“不是三个平行志愿吗？一个填S大吧。”
“那我也填一个S大呗。”于泰吉说。
“你比我还高十分呢，不试试北京大学吗？”虽然布木布泰平时较于泰吉成绩略好，这次高考于泰吉却是超常发挥。
“我爸妈刚才都快打起来了。我爸要我填北大，我妈说我也就比去年的北大政治专业高四分，要是吃进去再给吐出来，第二个志愿落不落的到就难说，往年还有这种情况最后竟去了大专的。”于泰吉无奈笑道，“不敢冒险啊。咱们江苏的考生就是惨，你我这成绩在北上广，北大清华稳取了。”
布木布泰说，“南大成不成？”
于泰吉摇摇头，“我只去北京。”
“为什么？”
“因为你只去北京啊。”于泰吉酸溜溜道，“我要不去北京，不是放你跟杭衮逍遥快活啦，我可不干。对啦，杭衮怎么样？考的好吗？”
“听说没考。”布木布泰眼中有了一丝忧郁，“也联系不上。”
“是为了他妈妈的事儿吧，”于泰吉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嘴里却表示惋惜，“哎！这事儿换谁高考都得受影响，真是可惜了。他的成绩一直不错，我还以为他要上北大清华的呢。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听说他有个S大教授的舅舅，学校的大门总是向他敞开的嘛。”
布木布泰纳闷，这他又从何得知，于泰吉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这时苏茉莉凑了上来，一脸苦恼，“霄玉，你让你妈妈帮我看看，我填哪个啊？我妈什么都不懂，尽帮我填些本地的学校。”
“本地学校也很好啊。”布木布泰微笑道，“反正是学你最喜欢的服装设计专业嘛。”
“可是我要跟你在一起啊霄玉，我们从小玩到大，要是你去了北京，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不要。”
于泰吉在一旁调侃道，“苏茉莉你同性恋吗？”
茉莉抄起一本书要打他，“放屁！你才是gay，我和霄玉的闺蜜情深你们男生又怎么会懂？”
这时于泰吉爸妈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于泰吉爸爸将笔和志愿书藏到身后，“我已经填好了，你不要再啰嗦了。”于妈哪里肯罢休，直扑上来要抢，“北大要是吐出来，我儿子就没学上了，你不听我的头一栏填S大保稳，到时候我儿子没学上，我跟你拼命我！”
于家几乎是全家出动填志愿，连于奶奶都跟着来了。她对霄玉妈说，“我这孙子，简直认定你们家霄玉了。放着北大不填，非得跟着霄玉填S大。”
戴善老师则端着杯水来劝架，“家长都冷静一点啊，喝点茶消消气。今天填不完，咱们回家还可以慢慢商量，千万不要争执啊！”
八月初，布木布泰接到了北京S大的录取通知书。凌爸凌妈自是喜不自禁，布木布泰也很高兴，毕竟，她凭着自己的力量，很快就要回到北京了。
整个暑假，于泰吉三天两头就来找凌霄玉，一会儿约她看电影，一会儿约她去游泳。他每次都狡猾的先约上苏茉莉，这样布木布泰就无法推辞。凌妈自然是乐得很，相较于杭衮的忧郁沉稳，她其实更喜欢于泰吉的阳光自信。布木布泰反复给杭衮发邮件、打电话，可都没有得到回应。杭衮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日子终于到了开学前。凌妈早早就开始做准备，去商场给女儿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颜色粉嫩的行李箱，又买了好些漂亮衣服。在她心里，自己的女儿可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从前她不多打扮她，是怕她太出挑耀眼，招来些早熟的男孩子，影响了学习。如今上了大学，她一心要把女儿装点的亭亭玉立，让女儿艳冠群芳。当她看到镜子里粉雕玉琢、清纯秀丽的霄玉，心里一下子就熨帖了，女儿还真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楚楚动人，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九月初，布木布泰和于泰吉、苏茉莉一同坐上了上海开往北京的火车。当列车缓缓的开出站台，布木布泰看见凌爸、凌妈、于奶奶等人在窗外冲着他们用力的挥手，她的视线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姑姑、额祈葛，玉儿又要再次离开你们了，请多保重啊。她又在心里默默念道，杭衮你说过，你会在北京等我，我这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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