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容月,当我看到自己的儿子抱着那个形神俱损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时,心情着实是复杂的很。
是的,他是我的儿子,他身上流着魔族最尊贵的血液,他会继承我的衣钵将乾坤之玄妙发扬光大,他或许可能成为下一任的魔尊,纵然他的父亲不能知道他的存在,纵然他永远只能唤我“师父”,纵然我从不敢给予他母亲的温暖,但他确实是我和契羽哥哥的儿子。呵呵,我怎地又唤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为“契羽哥哥”了?他早已不是我的契羽哥哥,他是魔尊,是我们魔族的天。
从我有记忆起,我的心中便只装着契羽,那时,他还不是魔尊。契羽、契音、岚影还有我这几个魔族中的少年自小便一起修习历练,契羽最为年长,志向远大,法术、武术、攻心、交际好像没有他不擅长的,俨然成为我们的大哥。契音和岚影擅长以法扇为武器操控风力,后不断修炼具备了强大的驭风能力,可自由召唤焚风和寒风,因此他二人也成为魔族乘风法师的导师。
我虽出自魔族将领世家,自幼便听长辈们说我出生时与常人不同,周身散发着奇异的五彩光芒,灵力极强,但在这三人面前,我却平凡得只能做一个跟在他们之后的小尾巴。为了吸引契羽的注意,我选择了乾坤圈这样一个偏门进行修习。
乾坤圈是上古之时的法宝,因修炼手法需要动用自身元气,控制乾坤圈运用自如需要年久苦练,研习之人少之甚少,几近失传,当时魔族从未有人修习成功此术。这注定是一个孤独之路,少年时的我便抛弃了女子柔媚的红妆,苦心修习乾坤圈,更悟出了自己的修炼方法,屏息凝神以元气控制乾坤圈,并结合魔族的养魂秘法以密咒滋养魂魄治疗伤势。
族中之人皆传我心灵性慧、冷静果敢、机变如神,殊不知,我只想做一个被契羽青睐宠爱的妹妹。当我终于修炼到挥手而出、以一化百、可弹指间诛灭敌人,更甚时可以一敌百时,我也换来了他的柔情以待,他不似从前冷淡的对我直呼其名了,而是唤我“月妹”。这一声“月妹”,也让我心甘情愿为他排除异己荣登魔尊宝座。
他登基那晚,典礼上盛大而辉煌的法术表演在天空中幻化出无数绚烂而美丽的图案,魔族的天都被照亮了,全族都在为他欢呼喝彩,而他却一个人拿着酒壶一步一步走向神殿的最高处,背影孤单,步履竟有一丝蹒跚?这样的背影,是我的契羽哥哥?
我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跟着契羽来到神殿顶端,听他对我说着他的雄心大志,听他对我低喃他内心的孤单。
契羽问我,月儿,你是否愿意始终站在我这边。
月儿?这么多年,他从未如此称呼过我,他,竟唤我“月儿”?我明明没有饮酒却如醉了一般,鬼迷神窍地以吻作为了回答,而契羽他,竟也没有抵触?
一夜春宵,鱼水之欢,清醒后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身边的男子,他待我如亲妹一般,我竟在他醉酒时?来不及多想,召唤法术为尚在沉睡的他整理好衣冠,我逃走了。
朝堂再见时,契羽好似不记得这件事情一般,待我一如兄长般温和宠爱又彬彬有礼,朝堂上他对契音、岚影和我委以重任,我心中明白,高高在上的他看着大殿下乌压压的魔将,怕是他也只敢相信我们三个。我暗暗告诉自己,从今往后,我不仅是他的妹妹,更是他的左膀右臂,我一定会协助他在魔族站稳脚步。
然而这一切都被两个多月后突如起来的孕吐打乱了,那一夜错误,本该就这么被我们遗忘,但我却因此有了契羽的孩子……当时的我尚也只是个年方二八的女子,是族里的名门之后,还是新魔尊重用的新臣,契羽尚未站稳魔尊的根基,此时要让族人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后果不堪设想。走投无路的我只能向契音求助,毕竟,契音也是我腹中胎儿的姑姑。
一向心善的契音不忍我打去腹中的骨肉,遂帮我想了个万全之策,向魔尊提议安排我去人界学习礼仪文化以及修行历练之方以为壮大我魔族培养人才,此提议虽遭到了族中一些不屑与人界交好的固执长老的强烈反对,但契羽却排除万难的同意了此提议,准了我的人界之行。
契音为我在人界落英村东边的桃源小筑修了座别院,那里远离人群,僻静安宁,风景雅致,安胎的日子倒也过得悠然自在,近八个月后,我生下了落凡,对,我给他取名叫落凡。我不能让这个孩子和他父亲一个姓氏,也不能让他入容姓,但这个孩子寄托着我对契羽隐忍的爱,所以,点点星魂如契,片片雨落凡尘。
半年后,待我身子彻底恢复,我便带着契音帮我挑选出的一批散落在人间、有魔族血脉又资质不错的孩童回到魔族,效仿人界求仙问道之士的修习制度,在魔族设立了术法学堂,挑选天资极佳的魔族子弟开始修习驭风与乾坤之术,契羽甚悦。落凡就混迹在他们之间成长起来,并成为我第一个徒儿。
落凡这孩子天赋异禀,极为聪慧,“孤儿”的身份并未给他成长带来任何阴影,我将自己修习多年的乾坤圈之术悉数传于他,并为他不断改进职业法宝,而他也成长得如我期许一般,精通术法,武艺高强,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大弟子,他待我这个“师父”也是极为尊敬的,尽管我待他一向严厉。最令我欣慰的是,契羽也很器重他,契羽多次夸他聪慧好学行为果敢颇有大将之才,每每此时,契音都会心酸地看着我,是啊,我容月和魔尊契羽的儿子,又怎会是平凡之辈!
刚及弱冠之年,落凡就被契羽封为少将,成为我魔族最年轻的少将军,族中自是有顽固的老一派对此嗤之以鼻。契羽和我商量,属意安排落凡前往人间历练闯荡,制服一些叛逃到人界为非作歹的魔族妖孽,增加自身历练的同时也可在人间有一番作为。契羽说,他不甘心我魔族子民屈居与仙界与人界之下,他有着满腔的报复和理想,他想让魔族得到三界的认可,派魔族子弟前往人界历练,是最有利的证明,而落凡是我魔族目前少有的有志青年,派他前去人界,对他也是很好的锻炼,希望我能忍痛割舍爱徒。
我大义凛然的答应了,并非是我对契羽爱的盲从有求必应,而是我纵然爱儿子,但更深知他身上流着魔族最尊贵的血液,为他父亲的子民证身,是他应尽的义务。
落凡就这样在行完弱冠礼之后离开了魔族前往人界,临行前,我把随身携带的太乙伏魔圈赠予了他,这太乙伏魔圈已随我修习多年,早已沾染我的灵力与我难舍难分。这是一个母亲对不能相认的儿子最为沉重的爱,我愿把我毕生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他,不知这些能不能弥补这无法言说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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