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苏以出走
我将怀孕的事告诉苏以，苏以盯着我的肚子看了就很久，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你做好决定了？”
“是的，我要把他生下来。”
“我是问你，你就要这种结果？孤家寡人，单亲妈妈？”
“你如果告诉他，咱俩儿自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我警告多事的他。
“真狠，这女人真狠。不知道到底是对别人耍狠还是对自己狠。”她装模作样叹息。
“…”我瘫坐在沙发上看忽闪忽现的电视，装作看不见。
“不是我说，大家都看得到…这几年，你不在的这几年，叶凛变了很多——”
“不准提他，否则咱两玩完儿。”我拿遥控器砸她。
“行行行！不提咱不提。您要时刻记住您是孕妇，火气别这么大，对孩子可不好。”她忙不迭躲开，“不过说真的，你以后肚子凸显了怎么办？你要怎么向你爸妈交待？”
“…”
“哦，还有，你上次在医院说了什么混话你记得不？这么多天在干什么，躲着陆忍冬不给见。”
“…”
“你老人家敢情是缩进龟壳儿里当千年老王八呢？”苏以对我现在的状态很不满。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模样，用手指使劲戳我额头，“听我的话，你嫁给陆忍冬吧！既然你和叶凛再没可能，那就潇洒一点，带着肚子里的球跟了陆忍冬吧。你呀，不要觉得配不上、对不起陆忍冬，他就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天使是什么？是圣人。圣人是啥，自带光圈，无所不能，悲天悯怀，就是专门拯救你这个大龄失婚又未婚怀孕的单身老女人的。圣人不在乎流言蜚语，圣人不在乎血脉宗亲，圣人只需要你回头看一眼他，即使你眷恋红尘，你依靠他，躲在他身后，让他保护你就好。你听明白没？”
“而且现在最好的情况，不让你父母糟心，不让孩子背上私生子的罪名，不让孩子出生没有父亲，不让你成为单亲妈妈，不让他黯然神伤的法子，就是，嫁给陆。忍。冬。”她字字珠玑的轮番轰炸我。
我张了张口，我做不到啊。这么卑劣，教我如何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一个对你这么好，这么美好的人。
我这样做了，我会连自己都会鄙弃自己。
苏以说得对，我就是一畏畏缩缩逃避现实的王八。
我整日整日的蜗居在家里不敢出去，我知道大家都担心我。但是我需要静静。
妈妈爸爸尽管担心我，却也没有多加劝阻我，他们大概知道大约其中缘由。苏以自那日以后也没有再与我交谈，也未将孩子的事告诉任何人。她养着我，还有我肚子里正在急剧膨胀的宝宝。我爱她。
最近外头却不太平。
我静静看着电视里头情侣相携而去的视频，尽管那背影模糊又短暂，我却一眼认出是谁。挫骨扬灰我也认得，是叶凛和夏瑚。
近日G市热闹异常，树大根深但低调神秘的叶家的辛辣秘史连连深根被挖出，特别是叶家少爷跟他大学时期校花的一段令人脍炙的恋情。恋爱到结婚，生的孩子暖暖，迅速被曝光。甚至，提及名不经传的我。
网上各类言论甚嚣尘上，我们三人的感情纠葛，网名乐此不疲撰写各种狗血三角豪门阴谋论、伦理剧。
我本只是嗤笑这两个人小妖精迫不及待想高调宣布在一起的方式很可笑，要关掉网站的那一刻，却发现前一刻更新的消息上，一个匿名博主上传了一个十分清晰但异常混乱的视频。
视频里是叶凛，然而居然还有单手拐着拐杖难看疾行的邱辛司，他一脸怒气，蛮横的推开摄影师便拿起拐杖戳叶凛的腹部，然后整个人扑倒叶凛身上嘶咬殴打起来，嘴里一直反复念叨什么。叶凛反抗，殴作一团。
博主假借自己去采访有为青年私居生活无缘被同行打委屈博同情，实是在本就被狗仔抓住不放的叶家上添加了爆炸性的一笔。
等会，有为青年私居，那不是苏以早上要采访的内容吗？我一惊，将视频回放，听得一片混乱里，突然响起的一声细若游丝的呜咽，然后是推开设备跑开的声音。
我还来不及不安，一道急促的座机嘟嘟声锲而不舍的响个不停。
我跑去座机前，莫名不安，“喂？”
电话兹兹传来混乱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苏以吗？我是邱辛司的复健大夫，他现在出了点状况，请您第一时间赶来XX公寓三栋26层….陆大夫，你在干什么？你也又要欺负我病人，快把他放下…”
电话挂断的时候，乱入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苏以呢？她人呢去哪了？邱辛司又为什么失控？我满脑子的疑问，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出门。苏以这么骄傲的女人，爱得都这么卑微，邱辛司指不定又怎么伤到她了？我是去找他算账的，我这样对自己说。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大半，场面已经稳定。
叶凛幸好…不在，我暗松一口气。抬步再往里走的时候，陆忍冬一脸从容淡定的倚靠在门前，颀长身姿修挺。他打量我，然后一口从容的语气对我说话，“进去看看，苏以莫名其妙跑了，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所以医院联系到她家里座机了…哦对了，邱辛司情绪现在还不稳定，不肯跟大夫回去，我说话不顶用，你试着劝劝…”
“哦…哦…好。”我却满口心虚，低着头就要从门口进去。
他一把拉住我把我抵在门前，低头凑身我耳边，小声的咬牙切齿，“等会再找你算账！我看你往哪儿躲？”
然后一副标准大夫对待病人家属的客气笑容，放开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几乎落荒而逃的步伐滚进室内，邱辛司根本安抚不住，把自己锁进叶凛公寓的厕所里不出来。
我拍了拍门，喊道，“是我？邱辛司。”
没反应，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清了清喉咙，“别闹了，邱辛司。跟我回去吧，苏以在家里等着你呢，咱们一起去买的菜，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你回来吃呢。”
回答我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我有点怒了，“你想一辈子呆在这里是吗？你可不可笑，幼不幼稚？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闹得全市都看到了，都在看你笑话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苏以还要脸。你打人你他妈还闹情绪了是吗？”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是八成跟夏瑚脱不了干系，苏以这么掏心掏肺的照顾他，他却因那女人一会儿的出现就乱了阵脚，这叫苏以如何不伤心。
他依旧没有回应我，但是慢慢传来窸窸窣窣的磨蹭声，似乎挣扎着要站起来。我再接再厉。
“你他妈知不知道苏以彻底难过了，她不见了！你一直把她当你兄弟，她再强悍独立，她也是女人。也是陷入一厢情愿的感情里的傻子。你有没有顾忌她的感受啊你，你知道今天是她的采访故意来砸场子的是吗！你不爱他就算了，你还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她，你他妈算不算男人？啊？”我痛骂他。
我骂的酣畅淋漓，门突地弹开，他双眼猩红的把我盯着，嘴巴大咧开及其讽刺的朝我笑了笑，“你这个自始至终的局外人，懂什么？你用什么资格在批判我？”
我彻底恼了，我他妈想打醒这个自从腿瘸了思想就无比偏激的混账。
“凭什么？呵，你问我凭什么？呵，凭我是永远不会伤害苏以的朋友！亲人！呵？局外人，我他妈局外人？你他妈在他们两之间，你算什么狗屁？”我咬牙切齿，这个人实在太可恶了！
“嗨嗨嗨！行了！我的小祖宗喂！”陆忍冬发现态势不对，上前拉住快要失去理智的我。
邱辛司却突而沉默下来，低了头，似乎有那么点被遗弃了的孩子的委屈，无措。然后任由大夫带走了他。
我又不忍，频频看他，还是忍不住，“她气消了回来了，你记得给她道个歉，混蛋。”
我笃定她离不开他。她和我一样傻得无可救药。
人走了个干净，我瞧了瞧这间冷色调的公寓，暗嘲还真有叶凛的特色。
陆忍冬懒洋洋倚在方才的门口。
我终于尴尬着开口：“那个，我去我知道的地方找找苏苏…”
他气定神闲的细细打量我，“不急，既然邱辛司乖乖回了医院，苏以气消了不久就出现了。咱们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谈谈。”
“…”
“我直接这样说吧温菁，你如果不嫁给我，我就告诉你父母你怀了孩子…”
“你！…”他竟学会卑鄙了？
“至于谁的孩子…伯父刚做完肝移植手术，我想你不想让他为你担忧…”
“你不要这样陆忍冬…”我心虚气软的反抗。
“我给了你很充足的时间考虑，你应该考虑得很清楚了，现在你不回答，咱们就这样耗着吧。”他看似悠闲实则死死堵着门。
我放弃抵抗，“…你会视若己出是吧？”我大概回答得很荒唐很自私，然而我发生的进退两难的事却更为荒唐。既然一切的维系都是这个孩子，那么便只谈孩子吧。
他不在意我说了什么，反而如释重负的笑了，“我十分欢迎他，并且会亲自迎接他的到来…”
“…我—”我掀唇，心里即刻想说出后悔的话。
“恩如此，咱们告诉伯父伯母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吧。”他把手机掏出来，“温菁你别想后悔。”
陆忍冬开车带我找了我所知道的所有地方，并未发现苏以。我想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找到夜色渐浓时，我灰头败脸地去医院找邱辛司。一路上想着依着她的性格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又唯怕她做什么傻事。而我却也莫可奈何。
邱辛司满脸掩都掩不住的心思瞧着我，我白了他一眼，“你知道苏以可能会去哪儿？”
他欲言又止，“你没有找到吗？”
我继续白了他一眼。
“我去找她。”他挣扎着就要从病床上起来，被我一把摁进了床里。
“你告诉我，我去。她现在大概不会想见你。”
他沉默了很久，小心翼翼，“我…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在…那里。”
我有点气愤。我正在心里酝酿着怎样将他挫骨扬灰的想法，一通电话打破冷凝的空气。
来电显示苏以。我喜出望外，连连接起。“喂，苏苏，你在哪？我去——”
“不用来找我，也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累了，我想静静。还有，告诉邱辛司，他不用我的伺候，其实会康复得更快。再见，菁菁，希望你看得到你身边的陆忍冬。”
不等我再度开口，彼端已经一阵忙音。再打过去时，显示对方已关机。
我转过头，是邱辛司惨白了的茫然的表情，他无措的眼神看着我。
哦，我想苏以会有所对邱辛司的转达，开了免提。不过未曾想是诀别。
我冷笑，狠狠盯着邱辛司：“喏，现在满意了？苏以说的是，你没有她，你不依赖她，也许你早已康复。”
丢下话我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以的事我办的潇潇洒洒一点不拖泥带水。自己的，该来的还得来。
我在走廊上看着一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母亲父亲，一时心头情绪翻涌。母亲疾步轻快走过来，陆忍冬推着轮椅上的父亲慢慢行进。
“菁菁啊，这么大的喜事，咱们家这么大的喜事…”她已经语无伦次。
我涩着喉咙，“妈—”
“妈妈再也不让那些不靠谱的男人欺负你了，爸妈在你身边陪着你，好不好？”
父亲也坐在轮椅上慢慢驶了过来，他削瘦的手拍了拍扶手，我依言蹲下，“来，小陆。”陆忍冬也蹲下。
父亲将我两的手交合在他铺着薄毯的双膝上，“小陆，你是个好孩子，我将我家菁菁交给你。她早年不懂事，做了很多糊涂事，受了很多苦…我们也有错，做父母的不谅解不去管管，任由事态发展…我答应你们，不耍脾气，好好配合治疗好好将养着自己，你们好好在一起…”
陆忍冬笑得如清冽徐风，轻轻挽住我的手，“您放心，温菁是个傻姑娘，就让我好好照顾她…”
我静静瞧着他，这个如清风翠竹般的好男儿，这样一个美好的人，我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我思绪翻飞，一旁的行人来来往往，或是年轻护士之间压抑的窃窃私语，又或是医师主任们的上前催喜酒的调侃。
“哟？你们医院倒是前卫，病患和大夫公然谈情说爱呢？啧啧，还拖家带口的，这好事将近了？”耳旁忽而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转过头，是满脸气愤和委屈的叶恣。她的身边，静静站着脸色卡白又是穿着病服的…叶凛。
身肢如遭雷殛，不待我整理清楚已是一团糟闹哄哄的脑袋，那人轻轻地，一字一顿地，“恭喜，温菁。”
然后一步一步走远。
我怔怔看着他远去的似不太稳的步伐。
“姐，你真的…你真的，就不要凛哥哥了吗？姐！你知道吗？你知道窥檐语—”叶恣委屈又难过的蹲下来拉拽我，她表情如被丢弃的小兽。
“叶恣，别胡闹。”不知何时出现的叶季未轻斥着打断她，作势要拉起蹲在地上的她。她向我与我母亲颔首，已表歉意。
起身之间，她附耳过来，“小菁，小姑尊重你选择，惟愿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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