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与现实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令人羞赧的，不能与人说的春意缠绵。我清醒的觉得这是个梦，却沉沦，置身其中的躁热，青涩，压抑，喘息，巨细靡遗的记得每一处的肌肤相嵌，耳鬓厮磨。
一番旖旎，天色渐白。山间晨雾浓，芳草菲树绿意无边。
叽叽喳喳帐篷周边的穿衣洗漱声，砍柴烧火声，嬉笑打闹声渐起。
“叶凛那小子呢，赖床呢？”一起野营社的男生问。
“啊啊啊叶学长还没起来？我去叫他起床吧！”一大早犯花痴的女生娇羞的声音。
敲了帐杆半晌无人反应。女同学随便拉过一旁经过的男生。
“叶凛学长叫不醒，你开门看看？”男生已经撕拉拉开帐篷的窄门。
一脚未踏进去悬在门边，女生尖叫声乍起。好奇心促使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活儿来观看。
几缕阳光洒进侠仄的帐篷，薄毯下盖着紧紧纠缠相拥的男女。衣物凌乱散了一地。
空气弥漫欢爱后亲狎的味道。
当事人睁开状况外的迷蒙双眼，还有几分起床气：“都扎堆我帐篷外面干什么？”
身旁的女生在怒吼下转醒，迷迷糊糊看捂着脸和转过身的围观群众。正要坐起身子，一声咒骂又起。
“看什么看，带上你们的眼睛滚远点！”
叶凛脸色很难看的转过脸，捡起衣服仍在女生身上，“穿衣服！”
掀开薄毯，身上未着寸缕。
轰！脑袋瞬间炸成红番薯，血液上涌，耳根红透，昨夜，她想起她冲动留下的昨夜。
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我、我…我们…”
叶凛叹了一口气，上前跪下把薄毯拉高，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对不起，我的错。我是个混蛋。”
不知道是阳光太好，还是他的怀抱太炙热，她有些餍足。叹息：“不怪你。”
“我跟□□犯有什么不同。”男人多少记得，自己的酒后强迫。
“叶凛，别放在心上。我们都是成年人，不需要谁对谁负责。”她顿了顿，故作轻松，“况且，我很享受，唔…你技术很好。”
男人耳根有可疑的红色，咬牙低喊：“闭嘴！”
“我都不介意，你不用介意，不然我以后怎么继续和你相处？是吧，好哥们？”她嘻嘻笑，眼里掩饰一闪而过的在意。“还来得及做紧急措施吗？”
他应该是心绪复杂的，把女生压在胸口很一会儿，才笃定的说：“什么狗屁哥们，你都是我的女人了，我再混账也不会不认自己的女人。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喉头嘶哑，“温菁，做我女朋友吧我知道我刚和她分手，跟你提起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是，我是认真的。”
她记得他那天自逆光里仓皇站起，窘迫又一脸认真诚恳的表情，她呆呆地，仿佛嗅到四月青山间桃花岭上桃花猝然含苞开放的清冽味道。
我不愿意醒过来，我愿意这个梦就在此时定格，然后无限循环就好。
那就不必难堪的面对大家异样的眼神，对叶凛的奚落，对我的唾弃，对夏瑚的同情。他们的偷偷议论嗤笑，狠狠中伤我和夏瑚的友谊。以及，叶凛对两个女人的愧疚痛苦。
社团露营回来，学校论坛网站，流言蜚语漫天飞。
那时我收拾干净出来的时候，面对大家的质疑，叶凛一手把我维护在他的身后。
偷偷暗自恋慕夏瑚已久的男生讨伐：“叶凛，你昨夜可爽？你有没有想过在学校里的女朋友？呵亏你女朋友掏心掏肺把这个女人当好闺蜜。”
叶凛正色：“我和夏瑚已经分手了，事实上我现在的女朋友是温菁，你不要随便污蔑我们。”
一众人见当事人都这样维护小三，还能多说什么。众人作鸟兽散。
议论轻蔑女声不屑掩饰，“我早就说那个总跟在他们之间的女生不简单，真是心机重啊，夏学姐不在就立马爬上叶学长的床，真是不知廉耻。”
“她还真是做三儿做得理直气壮啊？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还让叶学长维护他。”
“你们这群无知女人，你们心里崇拜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吧？叶凛周旋在两个闺蜜之间暧昧来暧昧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真不知道这种人渣哪里让你们这么死心塌地了”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叶凛也听到了。彼时我心里分外难受，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却在意别人这样恶意的误解中伤叶凛。
世间上，哪儿还有叶凛这样坦荡的男人了？
叶凛拉了拉我的手，以他前所未有的柔声劝慰：“你不用在意，我们自问坦荡。嘴长在别人身上，任他们说去，我们不需要改变外人的偏见。”
我以为我会与叶凛恋爱，像普通情侣一般吃饭，约会，看电影，亲吻…
我以为，我慢慢融化他的霸道的温柔，我认真的爱他让他走出伤痛，也许哪天也能爱上我。
我却怀孕了，怀孕的消息却不胫而走一夕之间学校上下疯传。
后来，后来我在同学聚会的间档听到了那当时那个中伤叶凛的男生的酒后醉言。我震惊，我愤怒，却也颓然无奈。那人现如今，已经视我如蛇蝎猛兽，我怎么解释，他也当我是狡辩。
叶凛这样冷静自持的人，自己生病也会自己备好温度计替自己量体温冷静的酌情商榷是否去医院的人，怎么会在酒后就胡乱拉人上床，即使他在和夏瑚矛盾的低潮期，他也不会这样冲动。
那是那个嫉妒厌恶叶凛又暗自恋慕夏瑚的男人在他的酒里下了催情的药，哪个女生被他强迫，再被当场捉奸在床，都会身败名裂被人唾弃的吧。他更恶毒的这样想的，这个女生，最好是眼高于顶的叶凛最厌恶最不屑的丑女，而这个人是夏瑚身边最亲近的人，当非我莫属。
这样对于心高气傲的叶凛来说，绝对是种侮辱与折磨。
我也莫名其妙落入他的圈套，假作好心好意拿给我却是过期的避孕药，他的丑陋目的达到得彻彻底底。而且那一夜，我是清醒的，甘愿献身的女人，目的昭然若揭。
呵，简直效果绝佳。我不知道那人在叶凛耳边究竟还恶意挑拨了什么。以至在我怀孕起的后来每一天，我都如履薄冰。
夏瑚与我决裂。
叶凛的猜忌与质疑。
父母不谅解与我断绝关系。
学校强制未婚先孕的我退学肄业。
生活突变，一连顺的打击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熬过难捱的灰暗的日子的。
在落魄无助脆弱得几欲自杀的时候，叶家骨肉的消息传入叶老爷子的耳中，叶老爷子震怒，接我和孩子回老宅，强制命令我与叶凛完婚，并叫我生下孩子，认祖归宗。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答应了他在咖啡馆里的要求。闭上眼，在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叶老爷子挺着身姿睥睨着我，“你知道怎么做吧？”
我低头，“我会逼着叶凛跟我结婚，我也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的。”
他冷哼一声，“这需要你做什么吗？阿凛那孩子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你不说他也会对你负责。你看不到协议书上白纸黑字是不是？还是装糊涂？哼，嫌钱给的不够多？条件不够优越？”
我尽量让自己看不出表情，“我知道，我会让他彻底忘掉夏瑚，离开夏瑚，展开全新的生活。我需要做一个理解丈夫的妻子，做一个没有发言权服侍他生活起居的妻子，不忤逆不违背他的所有决定。我与他结婚您不曾干预他也不能主动承担责任，我需要用孩子让他接受我做叶太太，让他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我的职责是让叶凛懂得责任与家庭。我需要劝阻叶凛回到人生的正轨，出国去法国任驻法领事馆大使。我需要照顾孩子承担孩子的教育与成长不让叶凛分心疏于事业。…”
我睁着空洞的眼问眼前□□蛮横的老人，“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他满意点头，“我老叶家从不接纳无能之人。但看你怀着叶家的骨肉，我不求你为叶家争光出彩，但你务必谨守本分扮演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你不逾距，我们叶家保你一生衣食无虞。”
呵，无能之人，温菁啊温菁，你可真是一无是处得自己都看不起啊。我惨白着脸苦笑。
曾经看过亦舒，《从前有一只粉蝶》里，有一段话让我记忆犹新。
“愈是运气不好，愈要沉住气默默振作，静静熬过去，切勿扰攘，制造笑柄，留下后患。”
那时候默默爱着叶凛，以为自己爱得高贵爱的纯粹，嗤笑那些痴男怨女，要死要活，歇斯底里。后来才发现，自己在感情面前，扮演着的，不就是自己曾经看不起的角色？一禁打击萎靡不振，熬不过去，被动冲动接受老爷子的婚姻的安排的逆来顺受，叶凛的针锋相对，我在夹缝间扮演着跳梁小丑，博君一笑别人也未必买账的小丑。
呵，多么可笑的笑柄。
暗恋不可怖，可怖的是经久之年得到那人的回应，即使面对彼此对待爱的不平等，一点甜头，就让自己昏了头。若爱没了基础，没了相互信任的堡垒，猜忌，质疑，不信任，迟早让你们的感情分崩离析。
我记得那天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咖啡馆，叶凛的咄咄逼人。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猜疑让他面目扭曲，眉皱的紧紧，双手蹿得紧紧的抓着结婚协议书，嘲弄似的摔在桌子上。
“给我一个解释，菁菁？”
我心中有委屈，身孕让我脆弱又敏感，自己在最无助委屈的时候他不站在我身边，他说过人自坦荡不用在意别人的偏见误解，我以为我们这么多年的相识，他懂我，他会陪我面对那些流言蜚语。而他却同别人一起，站在高高在上的道德制高点，对我指手画脚，胡乱猜疑。
我不在乎，我不解释，我这样对自己说。“你觉得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他冷笑，“你和老爷子联合起来算计我。”
说着说着几乎愤怒，“你我们达成共识我们还在上学不必承担不必要的麻烦，你说你吃过了二十四小时的避孕药，我信你，你却突然一天之内怀孕的消息满天飞？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我和夏瑚之间还有事情我请你个我时间解决，你却这样让我为难。宣告我是你的所有物吗啊温菁，你就这么急不可耐打倒夏瑚是吗？呵，这些我可以原谅你，你知道你最让我憎恶的是什么吗？你明明懂，我憎恶叶家和老爷子，你却联合他们算计我，给我施压，你果然是太懂我的软肋让我向你屈服啊。我都在怀疑，我和你那一夜是不是也是你和老爷子的计划？”
他觉得，我是这样卑劣的女人吗？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攫住心脏，四肢百骸逐渐冰冷，我掀了掀嘴唇。
“你相信过我吗？”我低声自言自语，摸了摸来得突然的小生命，然后龇牙咧嘴笑了，“我怀孕了，我可不想让宝宝没有爸爸。”你期待过它的到来吗我们的孩子。
他怒不可遏，“这就是你的企图吗？”他自始至终关心过我的孩子是否正常孕育吗？
我扪心自问，呼之欲出的答案，却自欺欺人不敢深想。
我最后一次糟糕的谈判，是我枯坐的沉默，他厌恶的掀门而出。
被他揉烂了的结婚协议书，大刺刺的横陈桌子上，配偶栏签字的空白，仿佛在无声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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