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不过一天10
中午，办公室回家、回宿舍午休的，去体育馆打球的都走了，叶书冉磨蹭了一会儿才收拾东西离开。背包里一袋子的钱，她打算趁中午银行人少去存上。金属感的鞋子在正午的骄阳下划出一道道的银线，香槟色的褶裥裙在脚踝处飘荡着，白色衬衫的翻领处露着一圈吊着珐琅花珠坠子的绿松石项链，偶尔会跳出点点光，照在她下颌处。
两个男生骑着自行车从她身后经过，行到前面的时候一齐转过头来，接着是一声口哨。叶书冉停下来好笑地看着两个学生的背影，难道她没有打上“老师”的标签，就可以随便被“调戏”？
她就像一道风景，被人尽收眼底，不禁思忖着，等这条银杏大道变得一片金黄，她该穿上一身什么颜色的衣衫来衬呢？
为了把这笔钱跟工资分开管理，她在银行又新开了一个账户。看着存折上的一串数字，想着刚刚两位白发老人的谈话。那位阿姨说：“就算偏远点，我也得给他先把房子置下，一大男人二十六、七的，没有自己的房子怪掉价的，连女朋友都不好找。人家一听跟父母住，心里不打退堂鼓才怪。70来平米的房子，首付20%，加上乱七八糟的税和费，5万多够了，剩下的自己还贷款，也省得他乱花钱。”叶书冉迅速地帐盘算了一下这笔买房子的帐，有些心动。
等她办完了事情便到燕去吃简餐。这会儿教工食堂应该不会有什么吃的了，她饿了一上午，胃和味蕾都急于得到安慰，然后再来一杯咖啡提神。这一上午总是犯困，魏主任开会讲话的时候，为了集中精力听，她几乎都要把自己的腿掐青了。
这一切落在坐她一旁的席忠孝眼里，会后他拿笔敲了敲她的桌子，低声说：“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她说：“我一般也不对别人手下留情。”
他说：“哧，纸老虎。”
连席忠孝都知道自己是纸老虎。
中午“燕”的客人也是不少的，大多数是周围写字楼的人来吃一份简餐。叶书冉点了一份蔬菜沙拉，一份意面，餐后又点了一杯咖啡，一份冰淇淋。靠在椅子上看着满堂的客人，叶书冉不禁微笑起来，都是吃饭，跟熙熙攘攘的食堂相比，在这里不但能填饱胃还兼具了拯救心情的效果，起码每个人看上去都舒适惬意。
一个长发飘飘，白裙飘飘，脸素得清灵的女孩子独自走进咖啡店，眼神淡淡地扫视一圈，选择坐在跟叶书冉相邻的桌旁。她坐下的时候长发垂散到脸侧，娴熟地绾起头发，用桌子上的铅笔一插。小脸更加秀气，眼睛也更亮了似的，人看上去更是清清爽爽地招人喜欢。
叶书冉心里赞了一下。不过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金驰讲的那个化学系的女鬼“小倩”，她又一笑。恰巧那女孩儿看向过来，笑容来不及回避，叶书冉索性对她又笑了一下，岂料那女孩子大大方方地跟她招了招手。
叶书冉看了下时间，觉得这会儿再回公寓去恐怕要影响卫芬的午休，不如在有冷气的地方呆到上班时间到，于是也不嫌咖啡太热，慢慢地吃起冰淇淋来。何摧发来短信，说：冉宝贝，忙得我都想摔电话。一想到晚上要和你一起吃饭，略感安慰些。想你。
叶书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忽然间，他怎么甜腻得像正在唇齿间的冰淇淋似的？她没想好怎么回复他，把剩下的半份冰淇淋舀进咖啡杯里，搅拌的时候泛起一圈圈奶白的图案，转眼间一杯咖啡变了颜色和温度。叶书冉拿起手机一个个字母输进去，说：我把冰淇淋放进咖啡里了，搅得味道好凌乱。
如叶书冉所料，片刻何摧就把电话打过来，他问：“什么意思？”
叶书冉一愣，不知道他才是什么意思呢，便问：“你是打错电话了吗？我是叶书冉。”
何摧轻笑，又似叹了口气，说：“午餐还有咖啡和冰淇淋吃，这么幸福的事情我就享受不到。晚上下班来公司等我好不好？”
叶书冉犹豫了一下，何摧接着说：“我可能还要加点班，所以你过来等我比较节约时间。”
“那就等下班时候再说，如果你一直忙，我也不能一直等呀。”
“可是再忙也要陪你吃饭。”
“要是完饭把我扔在一边继续忙，还不如等哪天你彻底不用忙的时候再一起吃饭。我今天也有很多事情的，午休时间都没有，现在只是过来喝杯咖啡提神。”
何摧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不，晚上一定要跟你一起吃饭。我下了班去学校接你，深夜不打烊的店总是有的。”
叶书冉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头，他下班来接自己吃饭，结果一定是吃了饭就会软磨硬泡让她跟他回家。她再也不想在被何摧称之为家的地方看见她的情敌。
他不知道自己今早是如何在梦中被惊醒的。她梦见他和廖琪琪两个人肢体纠缠在一起，耳边是充满□□的喘息。她想大声喊“滚”，但是声音就是发不出来，都要憋疯了。然后，何摧一双手掐在她的脖子上，狰狞地说：“你连让我滚都做不到。”她绝望极了，放弃了叫喊，流着泪看他，直到他的脸在水帘雾气里隐隐消失。
醒来的时候，她还是泪流满面，胸膛起伏，气喘吁吁，也依然绝望。但是，好在过了一会儿，她知道这只是一场梦。可是，她害怕。睁着眼睛到天明，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和常用物品，把那些钱都带上。她决定不要让廖琪琪折磨自己，他们都不肯离开这里，那么她离开。她悄悄地走进何摧的房间，蹲在床边看他熟睡的脸。他呼吸平稳，平躺着，手搭在肚子上。这是王者之风的睡姿。她盯着看了半天，何摧都没有换一个姿势，倒是她累了。她拿起何摧的手机，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自己都后悔的事情。她翻看了他的短信。而恰恰最后一对往来的消息是他跟廖琪琪发的，他说：“对不起，刚刚态度很恶劣。但是我不能遵守诺言继续住在这里了，我和叶书冉会尽快搬出去。”廖琪琪的回复是：“呵呵。”
她不知道心里是恨还是难过，感觉跟梦里的窒息差不多。在这个房子里，她为何摧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礼物送给他，给他做一顿早饭，让疲惫的他多睡一会儿。她做不出来对他更狠心的事情了。
下午同事们也不怎么的谈起来教师节的事儿，好像老师们普遍对这次教师节待遇不满意，说学校因为是周日过节，克扣了他们的福利。叶书冉忽地想起来给金驰的礼物还在抽屉里放着呢。她发短信给金驰，问他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一直到学生下午第二节大课结束，叶书冉正在一点点搜集规划设计单位案例的时候，金驰才回复她，说：刚下课。不过院里有事，现在也没时间。晚上6点还有两节，8点半下课。有事？
叶书冉保存了资料，想了想，回复道：“补送教师节礼物。那就等你晚课的时候再约时间。”
金驰说：“>他好像特别爱说这句话。
等到下班的时候，何摧匆匆忙忙给她打电话，说估计8点可以离开公司，让她在学校等他，产品升级测试还没测过去。
叶书冉只说了句“好，你忙吧。”
她回公寓之后又接着收拾储物柜，忽地就升起一股无名火。她把手里正在要收的衣服狠狠地摔在床上。如果没有何摧在那里给她准备了一个房间，她就不用这样像流浪一样拖着行李箱折腾来折腾去，就会安心地住在教工宿舍，也不用被室友盼着从不回来才好，也不用有自己是入侵者的挫败感，也不会做噩梦。她越来越觉得，何摧对廖琪琪不够绝情，何尝不是一种暧昧？这对自己公平吗？
发泄似的，叶书冉把东西扔了一床，箱子扔空之后，气喘吁吁地站在地中央，身上黏黏的都是汗。何摧肯定知道自己真的从那里搬出来了，但是打电话过来却什么都没说，他是吃定了自己会对他妥协？不，这次绝不让他得逞。
叶书冉迅速地把东西叠好放进柜子里，剩下实在不想收的东西依旧放在行李箱里，上了密码锁塞到床下。迅速地洗了澡，吹干头发，换了身简便舒适的衣服，把金驰的礼物装在双肩背包里，走向了金融学院的大楼。
她下午查了金驰的课，知道他晚课是在哪个教室。走进那个教室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教室里竟然快坐满了似的。站在教室门口东张西望寻找空座位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嗨，这里。”她并不认为是在叫她的，因为她谁都不认识。可是再看，有个眼熟的女孩子在跟她招手，因为实在美得令人过目不忘，她想起来是中午在燕的那个女孩子。她指了指自己，那个女孩子笑着点了点头，她也就愉快地走了过去。
两个漂亮女生在一起太引人注目了，叶书冉又是个生面孔，不少学生都毫不掩饰地往这边看。
女孩子还是穿着中午那身衣服，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说：“坐这里吧。”
叶书冉说：“谢谢。”等她坐下来，才发现自己实在不是一个来蹭课的“好学生”，包里除了一支笔和记事本，竟然没有什么可以摆出来假装学生的道具。尴尬地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她正低头玩手机游戏贪吃蛇，桌面上也是什么都没有。
女孩儿说：“我不是你们系的。”
叶书冉边看她玩游戏边问：“那你是来蹭课的？”
“我是来看金老师的呀。这里出勤率这么高，都是冲着金老师来的。”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眨着眼睛天真烂漫地说：“你们金融学院的金老师，大名鼎鼎，一表人才，难道你不爱慕他？”
叶书冉真的是被口水呛到了，她怎么能想到这个女孩子如此直白？偏偏她讲的时候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好几个人都听见，带着各种表情把视线集中过来，叶书冉都不好意思了。女孩子却无所谓地说：“金老师习惯提前五分钟进教室。”然后，她就以手支颐，一脸期待地看着门口。
叶书冉好笑地想：这可真是花痴。照此看来，金驰应该有相当多的一批仰慕者——哦，不，爱慕者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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