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天界的消息
飞沙全然不顾肩上的伤，只小心翼翼挪动着步子，示意姝裳神女退后。
“怎么还有麒麟的兵马啊？”姝裳眉头紧缩，“苏芳城……不是赢了吗？”
“约莫是来‘清理’战场的，人不多，我可以应付。”飞沙叮嘱，“你保护好自己。”
每一场战役过后，双方总会有一队兵马对战场进行“清理”。所谓的“清理”，并非是打扫或者清洁，只是派出人手将丢弃在战场上的、还有利用价值的兵刃或者法器收回而已。姝裳最初混入苏芳大军时，也曾听到燕宣下达过“从尸体上捡回羽箭”的命令，眼下很快便明白了飞沙的意思。
她抹干眼泪，施法唤出仙障笼罩在两人身前，眼中却带着恨意：就是他们，就是这些麒麟一族的家伙杀了燕宣……如果可以，她真想冲杀出去，替燕宣报仇。
冲杀出去的是飞沙。
她瞬身来到几名麒麟士兵身边，兵刃翻飞间已将那些身形大她好几圈的男子轻易撂倒，转身又擒获其中一人——冰冷的刀刃贴着那名麒麟士兵的皮肤，他吓得连忙丢了手中□□，颤声道“饶命”。
姝裳看得有些发怔，心想着苏芳城的姑娘原来都这么厉害，分毫不输男子。
“别动。”飞沙用短刀在他脖颈间拉出一条血口子，“让你们同伴马上离开这里。”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几人都吓破了胆，举着双手开始后退，直到又一人从土丘后快步走出。飞沙上下打量着他，看衣着配饰，应是麒麟军队的某位将帅。
“这位女将军好身手啊。”麒麟将帅恭恭敬敬向飞沙抱拳行礼，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我们都已经降了，又何必再在这里大打出手，伤了和气呢？”
是你们先动的手。飞沙冷冷回应，目光落在自己被血染红的肩头上。
“我在这里替不争气的手下向将军陪个不是，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那个废物吧。”来者说话倒是客气，“苏芳大军已经回城有些时日，我们奉命前来寻回主帅尸首，不想还会遇见将军，真是三生有幸。”
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凭她的身手完全可以带着姝裳神女全身而退，再者，对方也没有再次动手的意思……既然如此，就没有节外生枝的必要了。
飞沙暗暗分析着，松手放了人质。
“你们主帅……是那个叫融吼的家伙吗？他的尸体也不见了？”姝裳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片刻后才恨恨道一句，“就是他杀了燕宣。”
麒麟将帅疑惑打量着姝裳——飞沙一身戎装和强大的魔息昭然着她苏芳战士的身份，可与杀戮气息格格不入的姝裳出现在战场，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看什么看，我乃洛水神女，奉凌玄帝君的命令前来协助苏芳城将士！你敢伤我……我们，小心帝君要了你狗命！”姝裳强撑着气场，额头却沁出汗珠，“还不让开？”
“原来是洛水神女，失敬，失敬！”麒麟将帅微微一笑，眼角流露出狡黠，“听闻凌玄帝君已经失踪好些时日了，天界大小事宜都是由白泽神君在主持——说起来，我们麒麟一族的长老们可都十分关心帝君安危呐，神女可知他究竟去了哪里？”
凌玄帝君失踪了？姝裳和飞沙面面相觑。
男子看出端倪，挑眉道，“怎么，这么大的消息竟还没有传来苏芳城？”
飞沙奉上官绛之命，一直负责天界和苏芳城之间消息的传递，只是传去天界的书信一封也没有回应，她心中早已存有不少疑虑。如今听得麒麟所言，方才知晓凌玄帝君并不在天界，这么一想，似乎都说得通了。
“我家王上身为凌玄帝后，自然知晓帝君的动向，阁下就不必多费心了。既然是一场误会，我这便护送神女回苏芳城。”飞沙故意避开话锋，打算将这个消息尽快告知上官绛，“后会有期。”
“我不走。”姝裳却在此时耍起了性子，“我要先找燕……”
飞沙不等她说完，一记手刀令其昏睡，强行将姝裳掳上马背。
那将帅模样的麒麟男子不动声色一个手势，稍作恢复的士兵便拾起了地上的□□，瞄准飞沙的背影：并非每个麒麟将士都有主帅融吼那般愿赌服输的气魄，他们只是觉得，若是能多擒几个苏芳城活口，日后撤军谈判时，说不定还能起些作用。
飞沙觉察身后杀气，未待短刀出鞘，耳边竟然是闷闷一声琴音响起。
如同裂帛。
飞出的弩/箭像是被什么控制一般，定格在空中，几个男人见此去情形头皮发麻，四下寻望琴声的来源，一时间又以为是苏芳城魔物的奇招。马背上的女将柳眉一挑，失了信誉的麒麟人马自知不是飞沙对手，扔了□□落荒而逃。
弩/箭落地之际，飞沙才发现荒草之后没着一抹黑色的影子，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心中疑惑，又撇望一眼马背上的姝裳神女，咬咬牙驾马而去。
*
姝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回到苏芳城后才渐渐清醒。
梦里在哭，醒来却发现泪湿了枕头。
上官绛一脸倦容陪坐在床边，似乎守了很久。这让姝裳觉得很抱歉，毕竟，苏芳城的危机才刚刚解除，一切都百废俱兴，她不该自私地让苏芳王这般时刻为自己担忧。
可是，如果苏芳族人因为战争的胜利而淡忘了燕宣的生死，她会心有不甘。
“上官姐，燕宣他，燕宣他……”她哽咽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这般哭，他就能回来了？”上官绛一直觉得自己足够铁石心肠，可看着面前少女无声流泪，她到底还是心疼，“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你。”
苏芳王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毕竟，她自己此刻也需要人来安慰。
姝裳不说话，末了才幽幽低语一句：我大抵，是和燕宣没缘分。
她本来觉得，若是能早些知道燕宣的答案，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遗憾；可转念又想，如果那男人心中亦有她，如今阴阳两隔倒是更让人唏嘘——燕宣留给她的遗憾，冥冥之中，似乎也是最好的答案。
姝裳想起什么，“对了，我听麒麟的那些人说，帝君他……”
“我知道了。”上官绛强打起精神，“飞沙已经告诉我了。”
凌玄帝君失踪，天界一片混乱：她知道，墨丞一定是私下和夜锦交过手了，至于结果如何，她不敢想象。最坏的可能，不过是凌玄天界易主，可是骄傲如夜锦，迟迟没有昭告天下自己的胜利，说明，这一战墨丞并没有失败。
他可能只是怕了，所以要躲起来避免麻烦；也可能是累了，所以要寻个清净之地去休息；又或者是想她了，所以要暂时离开天界，想方设法来见见自己。
可无论是哪种可能，那个叫墨丞的男人，当真是很久很久没有与她再联络了。
“上官姐，你不担心吗？”
“担心啊。”她老老实实承认，给姝裳端来一碗清水，“可我就算再担心他，也不能像你一样肆无忌惮在人前哭鼻子。我是苏芳王，也是凌玄帝后，我要是想哭，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去哭。在这一点上，我还真是羡慕姝裳你呢！这么直率，这么勇敢……知道么，那日你质问戎苑，可真是吓坏我了。”
姝裳喝完水，清澈的眸子望向面前红衣潋滟的女子，“所以，你为帝君哭了？”
上官绛语噎，干涩的眼睛，似乎已经昭然了答案。
姝裳勉强笑了一下，“帝君知道的话，一定会高兴到哭鼻子的。”
是么。上官绛随她笑了笑。
沉默在两个失意女子间徘徊了很久，最终，洛水神女开了口，“上官姐，苏芳城没事了，我也没事了……你快回天界吧，帝君他现在需要你。”
苏芳王沉默着接过姝裳手中的瓷碗，并不为所动。
姝裳趁机捧住她的手，“如果我懂兵法，会厉害的仙术，我一定会陪着燕宣一起上战场，可惜，我什么都不会，不给他添乱就已经是万幸了……可上官姐，你是苏芳王啊！你的话，一定可以帮到帝君的，这天底下，也只有你，才能陪在他身边……”
上官绛怔住，手中的瓷碗落地摔得粉碎。
片刻之后，她起身理了理长裙，终是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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