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一饭之恩
安抚好两个孩子。
这颗头颅真的吓住了狼盗和妇孺人群，虽然看到这伙强盗刀枪出鞘，杀气腾腾，但毕竟心里都存着念想，现在是说杀就杀啊。
有了这件事，作为开头，后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陆续又有一些妇孺指认，都是有人命在身的，两边有着血海深仇，通过络腮胡子确认，确有其事！就又砍下了五六颗脑袋。
有件事情甚至可以追溯到七八年前。
“还有人么？”隋岚大声问道。
事情果然如同老苍头猜测，没有人因为受辱来指认狼盗。隋岚和陈璇最开始的怒火竟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也可能是时间太久远，都淡化了怒火。
也可能不相信隋岚他们。
也可能有某些原因，她们选择了谅解。
或者觉得有些事情，杀人就过了。
人族妇孺也没有因为隋岚和陈璇同是人族，就表现出亲热的态度。
所有人，都不明白，隋岚到底要做什么？
这些指认狼盗的妇孺，隋岚没有让他们归队，和两个孩子单独划分一群。
看到不再有人进行指认，隋岚温声对两个孩子说道：“孩子们，去吧，谁对你们好，这些年谁给你们吃的，谁给你们衣服穿，把他们都找出来，都带到这里来。以后她们和你们一样，也可以吃饱饭。”
“叔叔，你没有骗我们？”
“叔叔不会骗你们，刚刚不是还帮你们报仇了么？”隋岚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用力点点头，拉着姐姐跑了过去。
趁着这个时间，隋岚对络腮胡子说道：“想活还是死？”
“小的想活。”络腮胡子已经认命了，反正这事情有了开头，后面就简单了，跟谁不是跟啊。
这也是刚才隋岚安排他确认妇孺所说真假的时候，络腮胡子是有啥说啥，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交给你个差事，干得好了，不仅能活，还能让你活的比他们都好，活的更滋润。但你要是敢糊弄老子，老子先把你剁成肉酱喂狼。”
“不敢，不敢！您吩咐。”
“我问你，这个村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大概四五年、七八年前？”
“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隋岚一瞪眼。
“小的不识数啊，真的记不得了。”络腮胡子叫屈道。
隋岚真恨不得现在就能宰了他，搞了半天，这货根本不识数，也就是说，他给的情报，关于人数的很可能全都对不上。
也是幸好没出什么大纰漏。
“奴家倒是知道一点关于这个村子的，不知公子想问什么？”王寡妇莲步上前，轻声说道。
“你又是如何得知？”隋岚问道。
好像是知道隋岚在想什么，王寡妇说道：“奴家虽然来时比较短，但平时闲极无聊，就和妇人们聊天，听她们谈起过一些事情。这个村子七八年前才出现，在此之前，狼盗劫掠的妇人，都带在大营中，也方便他们取乐。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狼盗头领就在这后山谷地修建了村落，把所有妇孺都转移到了这里。”
这女人实在口齿伶俐，短短几句话，就把隋岚想问的都给讲了出来。
“夫人衣着华贵，谈吐不俗，不知夫人来自哪里？”隋岚问道。
“奴家不忍让夫门蒙羞，但公子有问，奴家自当相告。夫家出身琅琊王氏。”王寡妇轻声说道，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隋岚，似是询问为何如此发问。
“琅琊王氏可是太原王氏分支？”隋岚问道，这个琅琊王氏他也有所耳闻，是琅琊当地一个豪强，经营盐、铁生意，又从塞外购进马匹，转运内地，生意做得很大。与琅琊刘氏和琅琊宋氏齐名。
“琅琊王氏先祖于一千七百年前从太原王氏分出，传承至今。”王寡妇回道。
“既然夫人夫家是琅琊王氏，夫人落难于此，夫家为何没有设法搭救？”隋岚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夫君早逝，奴家只是夫君姬妾。琅琊王氏豪富，每次宴饮都有姬妾送出，又怎么会去管我一个小小姬妾的死活。”王寡妇说道这里，脸上竟然一丝苦笑。
“既是琅琊王氏的姬妾，又怎能随意出门？”隋岚继续问道。
“奴家出身狐族，人狐两隔，不能为正室，但地位也不同于普通姬妾。塞外生意，琅琊王氏更是需要仰仗奴家部族。夫君既去，奴家思乡，自当求去。加上有狐族长老从中周璇，琅琊王氏不便得罪。奴家既已出门，落难与否，自然不关琅琊王氏的颜面。”王寡妇说道。
“好一个不关琅琊王氏颜面！为何夫人部族也对夫人不闻不问？”隋岚踱了几步，继续问道。
“奴家贪恋大虞繁华，就和长老说，奴家要在大虞呆上一年。长老无奈，只能带着部族先行返回家乡。准备来年带着商旅过来，再接我回去。长老走后一个月，奴家开始思乡，于是带人追赶长老，出关后，却被狼盗劫掠。”王寡妇说道。
“木长老又是何人？为何来到此地?平时又做些什么？”
“奴家不知。木长老不允许奴家进入他的屋子。”
“谢谢夫人为我解惑。“
”公子客气了。”
“不知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奴家的护卫都被狼盗杀光了，就留下两个侍女。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吧。”王寡妇眼波流转，但心里气的跺脚，呸，不解风情。现在不是你表现贵族风度么？想方设法讨好自己，直至要求共进良宵么？
隋岚心里也是感叹，这还赖住我了？我们走下去餐风饮露，总不能带着她吧？难道还得安排人照顾？
“木长老清醒了么？”隋岚询问一排长，人是他们看管的。
“不知为何，木长老到现在都没有清醒过来。”
隋岚看了一眼王寡妇。
算了，还是不招惹她了。估计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
两个孩子终于把帮过他们的人群拉了过来，中间有过犹豫，有过怀疑，但隋岚砍下的几个人头，在让他们惧怕的同时，也多少给了他们一点信任。毕竟没有必要骗他们。
只不过让隋岚纳闷的就是，帮助孩子的并不全是人族，原本以为，她们和孩子出身一个部族，又同属人族，同情恻隐之心才是孩子活下来的关键。
现在孩子带回来的人各种族都有，覆盖了人族、青狼族、黑狼族、雉鸡、兔族、田园犬族、猪头族、猫族、甲壳族，青牛族等数个种族，人数却不是很多，妇人孩子加起来才有四五十人。
可见，善良和怜悯的天性并不单独属于人族。
在屈辱和饥寒交迫之下，各族的天性都暴露出来，并不会因为孩子是同族，就会把吃的分给孩子一口。
这一口食物也许就是自己和孩子的救命口粮，所以，没有什么可以指责和抱怨的。
青牛族是个老头，通过询问得知，老头是铁匠，狼盗的武器损坏，都是在老头这里维修，老头带了几个徒弟，有狼族，有青牛族，都是狼盗出身，也是村落少有的男人。
兔族女子身材高挑，一脸慵懒、轻佻的风尘之色。
青狼族妇女腰如圆桶，身强体壮，满脸横肉，一脸凶相。
猪头族妇女圆头胖脸，努力做出一副娇羞之状。可惜被朝天鼻损坏了形象。
雉鸡族女人美则美矣，一脸冷漠。
猫族夫人紧抱自己孩子，瑟瑟发抖。
就这么几个种族，就让隋岚看到了众生之相。
男孩子拉着隋岚的袖子，问：“叔叔，是不是不管谁帮过俺们都能吃饱饭，都可以带过来？”
隋岚看着孩子，点了点头。
男孩子又跑进狼盗俘虏群中。
战士看着隋岚，在询问要不要阻止男孩。隋岚说道：“让他去。不管他做什么，都不用拦着。”
一会功夫，孩子又带回来两个被捆绑的狼盗。
隋岚指着狼盗问孩子：“他们也帮过你们？”
“他们给过俺们吃的。还有几个，可惜找不到了。”
隋岚又厉声质问狼盗：“你们是什么时候给过孩子吃的？”
两个狼盗茫然的摇头。
隋岚又看向孩子。
孩子说道：“前年冬天，雪下的好大。姐姐病了，小弟也病了，俺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真的好饿。他们在烤一只好大的野鹿，鹿角有那么大，那味道闻起来真香。”男孩子努力伸展双臂，比划着鹿角的大小。
“俺想捡几块他们吃剩下的骨头。”
“他们不打你么？”隋岚问道。
“大部分人会打，有时还会喊狼过来咬俺，他们就哈哈大笑。俺都是看到不会打俺的吃东西，俺才敢靠近。”
“那一次，好几个俺都不认识，可俺实在太饿了，姐姐和小弟病的好厉害，没有吃的，他们会死的。”
“原来你是那个小崽子啊。”一个右脸上有两道疤的狼盗说道，恍然大悟。
“这么说，想起来了？”隋岚看着这个狼盗。
疤脸狼盗点点头。
“后面发生什么，你来说。”隋岚指着他说道。
“那天，丁头目丁大哥带我们巡逻，在林中猎到了一头公鹿，巡逻完了，就带我们过来找韩头目喝酒。准备喝完酒在村子里乐呵乐呵。”
“我们喝酒的时候，这小崽子抽抽嘟嘟的躲在一边。”
“铁钩子说，倒人胃口，不如喊战狼过来赶走他。”
“三蝲蛄说，一个小崽子，别给咬死了。就朝他吼了几句，想把他吓走。”
“小崽子吓走以后，可没多久，又跑了回来。这一次躲的更远。”
“狼蛋就给他扔过去一根骨头，叫他赶紧滚。”
“铁钩子说，要给战狼的，给这小崽子浪费。”
“可这小崽子拿着骨头也不吃，还是眼巴巴的瞅着我们。”
“丁大哥就问‘这小崽子是谁家的？’有知道的就告诉丁大哥说，是邢磨盘家的，几个月前邢磨盘病死了，就剩下三个小崽子。”
“大傻就拿出刀来，作势砍他，被丁大哥给制止了，丁大哥心善，说‘怪可怜的！我那小子应该也这么大了，不知道有人给口吃的不。’就拿他的巨斧把鹿头砍了下来，又两斧子砍断鹿角，鹿头连着鹿下水，装到一个搭兜，又拿出一锭银子，准备放到搭兜。”
“韩头目摇头说，会害死小崽子的。把银子又给丁大哥塞回衣服里。又说，算了，既然你发善心，那就一道吧。就从屋子里拿出来一搭兜粮食，连着丁大哥的搭兜，一起扔给了小崽子，说，赶紧滚，东西藏好了，别给人看见。”
“然后我们继续喝酒，韩头目问丁大哥说：那鹿下水不是留给你相好的么？丁大哥说：有他在，饿不着。”
“是这样么？”隋岚问小男孩，心里不禁唏嘘，想起那个被投枪射成刺猬的韩头目。
“嗯嗯！”男孩用力的点头。
“你小弟呢？”隋岚又问道。
“病死了，姐姐和俺把好吃的都留给了小弟，可是，小弟还是死了，三婶会怪俺们的。”男孩子说道这里，又开始抽抽啼啼。
老苍头过来抚摸着孩子的头，“三婶不会怪你们，不会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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