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关于五一七天假
如果没有出租车，那么迷路的人要怎么办……
我时常对自己的小确幸感恩，就好像可以走在干净的道路上，那是感恩于清洁人员的辛勤工作，就好像站在豪华漂亮的商场大厦里面，会由衷的感叹建筑人员的了不起。偌大的城市，如果没有这些贡献在市建一线的人们，那其余的所谓“白领”“金领”的人，或许会瞬间回到一团糟的生活里面。
社会就像不断倾颓的大厦，坠落的前端是时间对于曾经的毫不仁慈，当过去的时间硕硕下跌，才会有新的未来从地基中慢慢代替而来。
扫去这些新旧交替残渣的，绝不是坐办公室的人。
为人们清扫着无意间抛弃过去的，就是我不断感恩的小确幸的组成。
所以我很感谢那个一脸坏笑的出租车师傅，没有它，那一天的小屎估计还要在深夜里饿上很久很久。
那个出租车师傅对于小屎来说，就像是北非的蝴蝶，坏笑的扇动翼翅，带给那只猫所不知的风起云涌。
吃、喝、拉、撒。耽误了哪件事，对小屎来说，都是天大的问题。
而人所要面对的问题，却远比小屎要复杂的多，就比如说我。
我现在的问题就是，如果展场没办法如期建好的话，巴德总监非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即便是从那昂编辑来到公司的第二天开始就拼命的在城市各处预定场地，但不管是酒店还是运动场地，通通额满。
“呵呵，不好意思呢先生，我们这里到九月份之前都不再对外预定了。”
“那女的呵呵我……你敢信！？”那昂挂掉电话时的无奈表情实在非常经典，公司的会议室里，挤满了手拿电话的人。我和那昂、江凛更是一手座机一手手机的马不停蹄的各处求爷爷告奶奶，可是没场地就是没场地，动用了再多的关系也是没有什么路用。
虽然我还没有和那昂就前几天我发神经病的事情而正式道歉，可是接踵而来的行程真的忙到让人完全顾不上任何寡廉鲜耻，上班下班就是各处打电话订场地，就算见到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忙到翻天的工作行程也实在让我有些应接不暇。
虽然心底深处还有疙瘩，但是男人之间，实在很难认认真真的将“对不起”之类的事情说出口。
于是，这道歉的事，就被我有意无意的耽误了下来。
“丽星酒店那边是什么理由回绝的？”江凛将手中电话暂时放下，皱着眉头问道。
“说是漫展什么的，美帝的漫展都在十月份左右，怎么国内还不到六月就已经开始筹备这种事情了”那昂有些不解的琢磨着。
“劳动节啊。”我抬起头飞快的回答了一句。
“得。我把这茬儿忘了个干净。”那昂忽然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我都快忘了国内五月劳动节的七天长假了。”
“三天。”巴德总监冷漠的回答。
“什么！？我出国前不还是七天呢嘛？”那昂显然对于这个我们早已经默默承受了许久的假期缩短事件十分震惊。
“那哥你到底出国多久了啊。”江凛有些好笑的看着那昂问道。
“我算算啊，1999年出去的。这下十好几年了吧。”那昂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岁月催人老，真心不能算年份，越算越心酸。”
“咱俩可是一个中学里混的。”巴德总监在一旁继续刺激那昂：“老子高中毕业快二十年了你还在那装年轻。”
“拜托，你上高中的时候比我年纪大好么。”那昂不满的回嘴。
“我上高中比你年纪大可毕业时间都是一样的好么！”巴德总监一脸火大的看着那昂怒斥。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屋里也没什么外人，打电话的也都是前几天已经混熟的项目编制内的人员，那昂虽然是甲方，但是也没什么架子规矩，即便是在乙方公司，也不见什么拘束。只见那昂一边捂耳朵摇头一边用力拍着巴德总监：“你放屁！你放屁！”
巴德总监的白眼早已经翻到天上，这俩活宝一样的头头，惹得旁人哭笑不得不说，这会儿了想笑却还要顾忌头头跟客户的面子，直到江凛终于忍不住的噗嗤一笑，才让会议室的其他人一并放声大笑了起来。
众人一起烦闷了几天的心情，瞬间晴朗了不少。
等等……刚才那昂口中说的是“漫展”？
我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那个被硬生生改了犬夜叉头像的电话号码，拨出去之后，程然巨大的自拍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是不是年轻人的生活，总是吵闹不堪的。
有数的几次给程然打电话的情况，电话那头总是吵吵闹闹的，一片嘈杂声中，程然大声的“喂”了一句，听出了我的声音之后，我才发觉听筒里面的吵杂慢慢走远，似乎这孩子为了接我的电话，特意去了一个安静些的地方。
“……翰哥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这小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乖乖的，不似平日里的没心没肺，说话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那个，我问你一下啊，五月份的漫展你们社团定过场地了么？”
“订过了啊，那个年初就已经订好了，为了五月的场子我们还专门包下了一整个季度的活动场地。”
“这么有钱！”
“没啦，几个大社团一起对的钱，你也知道现在公立漫展没什么意思，私人做的话没那么多规矩，再说了我们的社团表演也有一些收入的，毕竟我们辉夜社团是鼎鼎有名的大团，不像某些三流团体……”
毕竟是年轻人，对于cos产业的狂热是我远远难以企及的高度，一提到漫展就开始滔滔不绝的程缘，完全忽略了电话这头的我，而且说话间也逐渐没有了犹豫，中气十足不说，还带着无比的自豪。这不禁令我沉思，是不是中二病还有提升个人自信的好处。
“……对了，欧派哥，你到底打电话啥事。”
我忽然发现，在最开始的电话里，这小子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喊我“欧派哥”。直到说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转为正常形态。
“就是问你漫展场地的事儿啊，我这有个客户要用场地做活动，但是五月内的活动一个场地都订不上。”
“这不正常么，五月里光我知道的，起码四、五个外地社团在五月份都要来咱们这儿办展，好的地方早就被本地漫团订完了，而剩下的一些也在三月份之前就被预定光了。你们现在才订，根本不可能订到的。”
“那个，你不是说你们那边有季度的包场么，能不能匀给我们三天，我们活动是办在杂志的创刊日，不会占用到五一前后的。”
天知道如果程然答应下来，我又要被这小子敲多少竹杠，指不定我的珍藏手办们就要遭殃，我的绫波、明日、大小姐……我一边等着电话那头的回音，一边忐忑的兀自盘算。
会议室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忽然静了下来，好多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众人似乎听到了我打电话的内容，纷纷将手下的电话全部放下，像看着救命稻草一般，屏息静待我这边的回音。
“咳咳……”我有些尴尬的环顾无声的众人。脑袋里忽然想起了赵本山老师演过的一个小品。那种几百双眼睛“”“chua”的看着我的感受，实在有些让人承受不起。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电话这头的会议室也一样安静的不行，我求救般的向江凛使了个眼色——我都快被人看光了，你能不能制止一下。
江凛心领神会的轻轻点点头，装作不经意的向那昂小声道：“话说那哥，我还没问过你，你怎么就想起来在九几年的时候毅然决然的出国来着？”
那昂意犹未尽的看了我一眼才把头偏过去对江凛说：“就是那年过年嘛，家里来亲戚。”
“稍等。”程然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这小子便神速的把电话挂了。
“稍等。”我重复着程缘的话看向办公室的众人。
“来亲戚，然后呢？”江凛特别贴心的将话头再次接了过去。
“然后就吃团圆饭呗，七大姑八大姨叽叽喳喳的开始聊天，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我身上了，这边问唉小昂啊你怎么还不交女朋友，那边问啊那儿啊你这刚毕业一个月能赚多少，问的我实在烦了，就准备起身去外面转转躲躲。”
一时间，在等着程缘回电话的时候，其他人也忘了继续打别的电话，纷纷转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边听那昂讲故事。
“躲掉了么？”江凛看那昂停了一停，特别专业的找准时机问道。
我这才发现，江凛这姑娘，说不定有说相声捧哏的天分，如果真朝这方面发展了，指不定还能往德云社发展发展呢。
“躲掉了就好了。我一站起来，我妈就不乐意了，非得让我坐下来继续陪着吃饭。我坐下来之后脸色指定不好看啊，可是一帮亲戚还是特别执着的问个不停。”
“然后呢？”一帮人似乎都有过这样被逼问的经历，纷纷心有戚戚焉的继续追问。
“然后我就只回答了两句话。”那昂脸色一一变，绘声绘色的学了起来：
“哎呀小那啊，我家儿子刚毕业拿的工资可多了呢。”
即便是漫不经心间，那昂模仿那些欧巴桑的语气却还是十分惟妙惟肖。
“哦，关我屁事。”
“哇——！”话刚说完，一旁的众人就一片哗然：“太过瘾了吧！”
“哎呀那儿啊，你也不赶紧找女朋友，再不找的话好看的都要被人家挑走了呢。”
那昂无视众人，继续学着欧巴桑的语气叙述道。
“哦，关你屁事。”
巴德总监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回忆跟着那昂走到了某个有意思的地方，可我总觉得巴德总监笑的又深沉又有些愁苦。
“不是吧！”
“那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了！”
“对对，我也要向那哥学习！”
一旁人一边羡慕一边开始起哄。
“去去去，不学点好的，学我干啥。”那昂还是那处变不惊的语气，只是在手中摆弄了几下自己的手机后，才继续对江凛道：“然后我在得罪了全部亲戚之后自己琢磨了一下，想想只要我还在家，逢年过节一定还会再来这么一出，一来不想让我妈为难，一来也不想再折磨自己，于是那年刚过完年不久，我就办办手续出国了。”
故事很短，却带着说不出的刀光剑影，说的人很淡然，但却听得出话语间十足十的国仇家恨。
我也讲不来自己心中听完那昂的话之后是什么滋味，还好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
“翰哥，放心吧，帮你搞定了。”
除了那次手办半价之外，我还真没觉得程然的声音能够好听到这种地步。
挂掉电话，会议室一片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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