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事难捱
小时候的他,很不理解,作为他最宠爱的妃子,母妃为什么在面对父皇时,脸上一直荡漾着妩媚的笑容,那声音很迷人,也很魅人。而见了他,她的儿子,她就变得狰狞了起来,满心里的算计毫不掩藏。
她说:殷儿,若有人负你,你就报复她心爱的男人。
她说:殷儿,母妃不想这样,可这位子你总得要搏一搏。
她说:殷儿,在对手面前你笑得越真,什么也伤害不了你。
她说:殷儿,当一切已来不及,何不负了这天下。
也许他是她的儿子,她才暴露了本□□。
天知道,他从内心里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个温婉姣美的女子,她有及到腰的黑发,扑闪扑闪的大眼,伶俐的小嘴,不施粉黛,依旧动人。
他喜欢柔弱、媚人的美人。他也喜欢去青楼,那里的每一张脸都令他欢悦。
酒摆了一坛又一坛,他似乎忘了周遭的环境,不知疲倦的喝着。这男人,当真定力强。喝了几乎有十坛了,还是个柳下惠,有女人在他旁边坐下,他竟暴躁的说“滚”。若不是亲眼看见,他绝对不会相信。
他推开怀里的美妓,走进他,能听得清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发出的音,“夜蓝,夜蓝﹍﹍”
醉了,也不忘抱紧剑。他心里有了计较。
他等他酒醒。说:男人有了权势,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他认为有了他,他称帝的日子指日以待。因为他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十个侍卫,有武功高强的他保护,还怕什么。
李佑好武,对常去青楼的他不屑一顾,他早就看李佑不顺眼了。于是,他对他说:你喜欢的女人招惹的男人太多了,杀了他,你就少了一个对手。
他如愿以偿的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当天夜里,他的身体很不舒服。很早他就感觉到了,只是这种不舒服断断续续的,他没放在心上。
“太医,朕得的是什么病?”看着太医那害怕的神情,他问,“如实说。”
“皇上,臣不敢隐瞒。”太医左右看了看。“都退下去吧。”他烦躁的挥了挥手。
太医在一旁嗫嚅不言。“说,到底是什么病?”要遣退婢女。
“以皇上的症状来看,是杨梅疮。”太医说得很隐晦,“古典记载,隋巢元方《病源候论二十四花瘘候》云:风湿容干皮肤,与血气相搏,其肉突出,如花开状。又云:初生如饭粒,破则血出,生恶﹍﹍”
“停停,啰啰嗦嗦的,到底是什么?”他听不懂。
“皇上,容臣说完。”太医俯首,他这把年纪了,说不出口,还是让皇上自个儿琢磨吧,“第六之忌,洗身沐浴,发湿体凉,举重做事,流汗如雨。其腹痛痛,四肢酸疼,上攻头面,下夺﹍﹍”
“停,朕想想。”他仔细的回想。良久,“太医,这怎么会?”
“皇上,杨梅疮是由与生疳疮之妇﹍﹍”
“住口,一定是诊错了,诊错了。”珍宝被他扫落在地,他知道这种病只要得了就很难治好。
他当场杀了太医,可恨那位太医死的时候嘴里竟留着血说:哈哈哈,皇上,您活不了多久的。这就是谋权篡位,囚父逼兄的报应,报应哪。
第二日,他又召见了几位太医,这病千真万确,那些太医的尸体留在了深井里。
殷儿,当一切已来不及,何不负了这天下。
人生一世,有几回肆意暴怒的场面。活着一天,有几个一响贪欢的时辰?这最后的日子,这煎熬的屈忿,这苦痛的身体,该用什么来缓解?
天底下的帝王这么多,能长留在百姓中的有几人?做一代明君得花费好长时间。做个昏君一天便够了。
他大肆收敛金银,拥抱美人,严惩官吏,他要享尽威严所带来的全部荣耀,风光。
他对他说:若夜蓝是朕的子民,只要她回来,朕即刻赐她为你的妃。他的宝座愈发无人动摇,他的心愈发膨胀。
他只是想得到他的子民,他却点了他的穴,还点的是哑穴,他足足被折腾了一下午,那滋味痛不欲生。
他是皇上,是整个王朝最高贵的人
他是皇上,他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居然敢这样对他。
这人,不能留了。
一杯一杯的入肚,落云的眼蒙上了水雾。毛顶竹尖上飘着,空气里氤氲着解不开的愁,有江水在胸中翻腾,有堤岸在江边护着,一波又一波的滚动,拍打圈禁它的牢笼。江水里有只沉睡的小兽,它呜咽着喊:爹爹!
落云突的惊醒,猛灌一口茶。
涩涩一笑,酒,他是碰不得了。
窗子被打开,跃进来的全部是人,黑衣人。落云冷冷一瞧,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派来的。太看不起他了,这么点人?
黑衣人什么也不说就直接动手。落云放下剑,以往他的习惯是先将剑从剑鞘里□□,手在剑刃上一划,落下自己的一滴血,才动手,意在不留活口。而今日,赤拳。
数十柄剑芒朝落云射来,落云纵身迎上,堪堪避过,以手为剑,一掌击向黑衣人。他似是作践自己的身体,抱着自损一千、折敌八百的想法,出招狠、厉、准、有时黑衣人的剑袭向他,也不躲不闪,直取黑衣人的咽喉。他现在不想见血,所以他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一具一具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如寄存在地狱里的包裹森冷阴寒。他如玉的颜染上了嗜人的魂,骇人不已。
“还要来吗?”落云冷漠的脸上踱上了一层冰霜。剩下的黑衣人面面相觑,虚晃一枪,夺窗而逃。
门开了,落云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眼下是个好机会,可添茶女不想这样做。
落云睁开眼,还是在那座茶楼里,只是屋子小了而已。青色的花形纹帐,床上摆放的东西寥几可数,靠门的方向有一个书架,倒是竖立着十来本书。小小的屋子处处透着简朴的气息,分辨不出是男人的客房还是女人的客房。不过,这茶楼一向以雅致别韵,清若鎏音著称,有这么个寒碜的小屋,着实让人费解。
添茶女拖着沉重的步子疲倦的走进屋子,她没有先看床上的人,而是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掉。一天的劳作,很累,她浑身乏力,一步也不想挪动,只想趴在桌子上就此睡着。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她睡着就可以什么也不管了吗?她睡着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她睡着就可以忘了这一切吗?
相反,每次入睡,她总能梦见那抹红,那红得鲜艳的血,那用无数人的命汇聚成流的血河。当战马声不再响起,残活的几个生命满身无措,抱头痛哭,摇晃得向自己的温暖走去,走了很远,依旧没回家。哦!不是他们忘了家中的妻儿老父,而是路太远,远的千里之外弥漫了黄沙,风,挟裹着雷雨,断了前进的方向。回家的路,找不到了。
那个一心想在战场杀敌的少年,那个志气冲天,战意决绝的少年,那个志存高远,舞枪弄棒的男儿。如今,再也不能坐在马背上,手举红缨枪,身披甲衣,稚嫩的对她说:妹妹,等哥哥归来,一定给你带来一本《塞外习俗》。
每当这个时候,她以为他还在,她以为她的哥哥已经得胜归来。可梦是梦,成不了真。
他们虽然有着不一般的身份,然而还没有一般的平民幸福。爹爹是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年少风流,却在他的最后一个女人生下一对龙凤胎难产而魂归时,蓦然看破了风月,抚养他们兄妹两人不足八年,默默地去了边疆,很少回来。
自此,他与她相依为命,谁是兄谁是妹,谁是姐谁是弟不清楚,只知道你是我的亲人这句话刻在了心头。
她多想当姐姐,这样就可以以长姐的身份好好的爱护他,给他母爱。可他却以小大人的口气说:妹妹,长兄如父以后哥哥会永远的保护你。有时她想起爹爹会无声的流泪,他走到她身旁,说:梨儿别哭,哥哥会勤加练武,去边疆,找回爹爹。
她笑:嗯,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他亦笑。那句:梨儿,总有一个人要替爹爹。咽在了少年的肚子里。
“是你?”落云记起了添茶女。
“你﹍﹍你还没走?”李梨问。
“在下见过姑娘。”落云有些虚弱。
“在哪儿?”李梨激动,认出她也好。
“上次姑娘为了在下不被烫伤,情急之中将茶壶里的水倾斜在了自己的身上。”落云说。
“哦。”李梨失望,他们是龙凤胎,七分相似,这人没察觉,“公子一生可做过错事?”
“做过。”落云不想她为什么问这个。
“公子可曾悔过?”
“后悔?”他有他的骄傲,在外人面前怎能承认,“不曾。”
他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不后悔?
“公子对无辜的人下手时就没想过要放手?”李梨哽声问。
她背叛了我,她背叛了我,落云想起了那个衣衫凌乱的女人,“她死有余辜。”
“他凭什么死有余辜?”李梨红着眼从凳子上站起来,就因为哥哥挡了他的路吗?
落云不解,他掐死了他的女人,说她死有余辜,怎么﹍﹍“在下还有事,告辞。”落云不悦,这姑娘太不好相处了。
“公子,世间一切有因有果,有始有终,缘来则圆,缘去则灭。天道伦常,世法为纲。谋他人之命,累己之孽劫;毁他人之家,灭己之薄宠;夺他人之福,损己之大幸,公子就不怕这难应在自己身上吗?”李梨越说越愤懑,他杀了她仅有的亲人,将军府不再,爹爹说不定命在旦夕。
“该来的总回来,何必想,何必怕?”落云身子未动只转了头。
他记住了,这个女人。
李梨重又跌坐在了凳子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本来有机会杀了他的。哥哥说习武很苦,有他便够了,他希望她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她竟想用她的想法去感化他,这真是一个讽刺无比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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